《第二部 红尘之歌》明月晓轩

17、落日

　　7月5日，尘埃渐落定。
　　被长官抛弃在海尼森的文德林.冯.德雷尼茨子爵度过了艰难的几天，在此期间子爵府两度遭受暴动民众冲击，幸好他身边还有一些愿意忠实于他的士兵拼着性命保护，这才勉强支撑。
　　5日下午德雷尼茨刚刚和一个卫兵用胶带和快速玻璃喷胶修复花园被炸时受波及的玻璃窗，就听到电话铃声大作，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他“文教官”任上的下属，两人私交也算不错，此人脸色惨白一句客套话不说连声叫他“去看电视”。
　　子爵刚打开电视就明白下属惊恐的原因，这次“光复”行动军事指挥官正进行电视讲话，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容貌艳丽，和他的不少同事认识，更曾和他同床共枕……
　　“为什么我所有最坏的预感都会变成现实……”这是他第一个想法，第二个念头就是“谢天谢地，总算可以确保性命了……”
　　转向电话上惊慌失措的人，他淡淡道：“你这里有几个人？”
　　“……啊……啊，三个……”
　　“都是文教部同僚？”得到对方肯定后，他如是道：“你们收拾一下搬到我这里来吧。既然是她，保全我们性命总没问题”切断电话后正看到电视中的女子这样宣读这样的告示：
　　“在此，我要求所有参加战斗的军人、民兵和平民，在战斗中保持一个军人的尊严，善待俘虏、不侵扰百姓。
　　“在此我以自由联盟军总指挥、中将身份代表自由联盟及自由联盟军，保障所有在巴拉特自治领及其他自由联盟控制星域的帝国平民及文官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并给与所有平民国民待遇。
　　“我号召所有帝国军将士立刻放下武器向最近的自由联盟军、地下抵抗组织和民兵团体投降。对所有放下武器的帝国军士兵、士官和校级及以下军官将授以自由联盟主席加布里艾尔.格莱斯顿签署的证书，证明你们已经是放下武器的平民，并保障你们的生命和财产……”
　　德雷尼茨静静看着屏幕上年轻美貌的联盟军中将，曾经被素色裙装包裹的曼妙身材隐在黑白相间的同盟军服下照样窈窕有致，原本容貌艳丽夺目，穿上军装到平添几分冷然肃杀。一直到讲话结束，德雷尼茨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喃喃道：“你不应该出现在公众面前……你应该知道……”

　　新帝国历4年7月20日，银河帝国皇帝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向艾尔.法西尔共和政府发出会谈邀请。7月29日，艾尔.法西尔共和政府决定接受，政府方面派出主席罗姆斯基医生，军方则要求共和军司令官杨威利元帅亲自前往。
　　8月9日，双方约定于伊谢尔伦帝国方出口碰面，会面地点为皇帝的旗舰伯伦希尔号上会谈。
　　8月12日罗姆斯基医生抵达伊谢尔伦要塞，翌日杨威利整装出发，而莱茵哈特舰队接近伊谢尔伦回廊。
　　8月12日傍晚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在奥德里亚行星的本部中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有人要刺杀杨提督。吉尔菲艾斯当即召开军事会议，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提督缪拉和瓦列的第一个反应都是“立刻知会伊谢尔伦军”。
　　然而情报官卢西恩.克罗尔却激烈反对，他的理由是：
　　“杨提督是太耀眼的人物，只要他在一天同盟民众复国的愿望就不会消失，这对我国不利。其次，当今银河系两大势力，阁下和罗严克拉姆皇帝，同盟复国两支主力必然会选择其一作为同盟。不论实力还是性格，和银河帝国的联盟存在更多变数和威胁，属下认为杨威利提督会将和阁下联盟的机会让给相对薄弱一点的自由联盟……阁下，我国不能有杨提督这样的对手！”
　　会议连续召开了5个小时，最终吉尔菲艾斯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既然无法确定消息的可靠性，那就再等一段时间。克罗尔卿要密切关注该情报，一旦确认立刻通知伊谢尔伦共和军。”
　　卢西恩.克罗尔看着年轻侯爵英俊迫人的容貌，以及那波澜不惊的视线，若有所思的深深低头——
　　“属下遵命……”

　　新帝国历4年8月14日凌晨2时19分，伊谢尔伦军司令官，原同盟军元帅杨威利遇刺，终年三十四岁。
　　同日下午14时25分凌简之被情报官卡尔文.梅森自午睡中叫醒，后者一脸严肃——
　　“10分钟前伊谢尔伦军向全宇宙发出讣告……”
　　凌简之淡淡道“梅森，我想安静一会。”
　　自由联盟军总部高级官员的休息室有良好隔音设备，关上门就隔断了一切嘈杂，隔断了哭声、叹息声和怒吼声……
　　“杨威利元帅去世……”她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就这么坐在单人床上，怔怔对着西墙上一幅不明所以的装饰画。还记得某一次凌行简出征，她去送他，在宇宙港候机楼上隔着玻璃窗看士兵们鱼贯登舰的样子，那个年轻、清秀、有点无奈的同盟军上将的身影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那个人，那个同盟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是那样的厌恶战争和独裁，厌恶任何效忠于个人的行为，而他偏偏比任何人都具有吸引力，团结着一群热血儿女，只为他而战，就像……就像她的兄长凌行简。
　　那样鄙视战争的行简，一直嚷着要退役的行简最终选择和自己的统帅一起亡命宇宙……
　　她闭上眼睛，知道一个时代已经结束。

　　“杨威利元帅去世的消息传遍银河系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为之欣喜若狂。和我一样被抛弃于海尼森的帝国官员们乐观的认为，杨提督一死所有的抵抗都将结束，和平会从新到来。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的敌人可以消灭他的身体，却无法消灭人民对他的记忆，这个记忆因为他的死而更加光大。于是，他成了神，自由民主的化身。
　　“暗杀杨提督的凶手据说是地球教残余分子，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说法，比如他们为什么要暗杀提督，背后是否有支持者。于是，这给了学者们充分猜测余地。大多数人倾向于‘银河帝国说’，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成立后终止和帝国方谈判，并厉兵秣马的表现仿佛证实了这一猜测。也有部分学者倾向于‘吉尔菲艾斯’政权说，因为事实证明在这次暗杀后得到最大好处的就是吉尔菲艾斯政权，这有效延缓了银河帝国对其的第二次用兵，并且在外交政策上给与他们更多选择机会。更极端的说法是‘自由联盟说’，持这一观点的学者很少，且常常被学界视作异类。但是，我们不能否认这一说法有其正确性。新帝国历四年在自由联盟历史上是第一个分水岭，军事指挥官凌简之被推上前台，标志着这个以复国为己任，并为之舍生忘死的团体，已经结束了创立初期万众一心、天下为公的纯洁，开始一步步走向权力斗争、内部分化。这种情况下，杨提督的存在会成为自由联盟领袖们复国之后获得领导权的最大阻力。为了避免有朝一日出现‘胜利果实被窃取’的‘悲剧’，自由联盟有可能选择将‘民主共和的领路人’变成‘民主共和的精神象征’，因为后者是不会来争夺总统宝座的。”
　　——摘自文德林.冯.德雷尼茨《银河帝国叛乱纪要》

　　第二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