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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二)by 杨逸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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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还有些寒,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我心底的寒意——阿琛为一个女人伤我至此,如何能让我不心痛?可那又能如何——我伤犹爱。
酒吧是宣泄情感的绝佳场所,而在英国十五年的生活让我对那些较为混乱的夜店更感兴趣。相较于兰桂坊的“干净”,那些夜店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黑暗,那里的人们可以尽情的暴漏自己的真面目,把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展示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各式各样肮脏的交易在角落里进行,这就是警察重点盯梢的地方。而我,却经常出入于此……
香港的夜店与英国的似乎没有什么很大不同,我挑了家最热闹的进去,先点上一打啤酒,然后便开始静静坐着看着店内上演着的一幕幕情景。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在我眼里已经变成一场舞台剧里的角色——或许我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一场戏的角色?是了,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这些天的一切不就像一场戏一样吗?我一直活在那个十五年前的,阿琛的好兄弟的角色里,却未曾想到他不是十五年前那个视我为唯一知音的古泽琛了,而我也不是那个单纯且天真的骄傲着的我了,十五年的光阴,早讲我们之间的情感磨砺的不堪一击,而我却始终自欺欺人的幻想着我们对彼此而言依旧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因林小姐的意外而窃喜——看,阿琛又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甚至还在心底存着或许终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他心尖上的那个人的妄想——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
十五年的时间,将我们的曾经蒙上了灰尘,曾经单纯的世界里终究融入了他人的痕迹…而我,面对这一切,除了在此借酒浇愁以外我还可以选择什么——我早已决定了不是吗,与其左右为难,不如与他只做兄弟。我回来是为了让自己死心的,林小姐不在了又如何?他依旧只是我的兄弟。或许,等陪他走过这一段时光,我终究该回英国重新开始走自己的路。但无论如何,现今的我,终究放他不下。
当Joseph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瞬我是十分惊讶的,但又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林小姐出事的当天我就向Doc.Lee递了辞呈,以他对我的关注,相信不久就知道消息了。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来找我问个明白?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并且不曾提前打声招呼。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漫不经心的晃着手中的酒瓶,挑眉问道。“你的手机,”他轻笑:“虽然不接电话,但毕竟还开着呢。”我轻嗤一声,说:“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心情不好?"
我勉强笑了一笑,撇开头,静默半晌,说道:“至少目前我不会离开香港……”Joseph目光哀伤,却微笑着对我说:“我知道……只是,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他未婚妻出事了……”我低声说:“即使是作为兄弟,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好了,不讲这个了。陪我跳舞?”我放下手中的酒,站起身,对他平摊开手掌。他嗤笑一声,推开我的手,说:“我刚下飞机,你好歹让我休息一下吧?好了好了,你先去,我坐一下就去找你。”我耸耸肩,下了舞池。
虽然最初在迪厅跳舞是为了工作赚钱,但后来我确实喜欢上了这种在昏暗的灯光下尽情的用肢体的语言发泄心底的情感的感觉,抬手,转身,甩腰,扭头——可以忘记一切,顺心的,不顺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当Joseph也加入进来时,这种随心感更强烈了。“你的Sam刚才打电话找你,似乎很着急……我知道你大概和他吵架了,不过我还是告诉了他地址。”Joseph贴在我耳边说。
我微微侧开头,避开他,说:“来就来吧,有些事,聊聊也好……”Joseph一怔,不再说什么,开始配合我跳舞,只是他的眼里,始终有着和我一样的哀伤……
阿Sam来的很快,在他进门的一瞬我便看到了他。我轻轻拍了拍Joseph,示意我先离开,然后便回了座位,径自开了瓶啤酒。
回忆过去实在是一件伤感的事,十五年的光阴,让我与他之间有了太多的隔阂。时至今日,我终于下定决心把这十五年的过往赤裸裸的摊开在他面前,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从初至英国的艰辛,到舍弃骄傲去酒吧领舞,从我与Joseph的相识,到对我影响至深的红夫人的出现……然后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呆怔。
我和他说了很多,直到Joseph过来,他习惯性的抢下我手中的酒瓶,毫不在意的就着喝了一口,我心下一紧,不着痕迹的侧眼去看阿琛,他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并不在意,我心底骤然便升起一丝丝烦躁,伸手进口袋里找烟,这才发现口袋离得烟早已用完,当即伸手去Joseph口袋里翻,果然找到了——他早已因我习惯了在身上装烟,即使他从不抽烟。熟练地点燃香烟,却不料阿琛毫不犹豫的夺下我指间的烟,微笑着说:“对身体不好。”
我略微有些怔忪,忽然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居然现在才发现……我任由他摁灭了烟。看着Joseph,我忽的便笑了起来,轻声说:“只有这个傻子,始终认为我无人可及。”Joseph揽过我,手上微微用力,似乎知道我心中的难受,想给我安慰。他转过头看着阿琛,略带挑衅的说:“事实证明,我没看错。”
阿琛似乎并未发现Joseph言语之间的挑衅之意,转言道:“你中文说的不错啊!” Joseph满不在乎的说:“逸升更习惯说中文,跟他一起十几年,当然说的好了!尤其是还在上学的时候,进了寝室他就只说中文,不学好怎么跟他讲话?” 阿琛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还是同学?”
Joseph抢先道:“我们高中都是一块读的伊顿,大学则是一起在巴斯读的,然后逸升去了剑桥我们才分开。”
阿琛愕然:“剑桥?”
“是呀!逸升本来都要接到新项目的正式邀请函了,就是在网上看到你婚”
“别说了!”我连忙打断他。“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琛追问道。我没有回答他,只死死盯着Joseph,认真的说:“这和他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Joseph立即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呢!”
我有些狼狈的撇开头,生硬的扯开话题,说:“我已经通过了香港政府的综合招聘考试,明天我会去找高sir应聘。”
“你真决定了?”Joseph沉默半晌,低声问。“我以为你懂的。”我不愿去看他。
天知道我这番话于他而言究竟有多残忍!
我爱着阿琛,愿意放下一切;而Joseph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而我,不顾一切追随所爱的同时,却要他放我自由。呵,我竟是如此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