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乌衣

6、第 6 章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娘把那幅翡翠耳坠送给我，娘说那是她母亲送她的，在她十八岁那年。我望着那双珠子，眼里又起了蒙蒙的雾，那是两颗看不见底的绿湖。我扑在娘怀里，闻着那淡淡的让我镇静的香味，明白我已经长大了。娘把耳坠帮我戴上，我似乎感觉有些什麽已经从娘身上传入我体内。娘说，如果你不再胡蹦乱跳，大吵大闹乱发脾气，可真是一个大家闺秀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天哪，我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我轻移莲步，学着娘的样子，慢慢走出去，两颗珠子在耳畔晃动，碰到耳根凉凉的，兴奋的感觉传遍全身。
　　老远就看见君源提着一个笼子从人群中走来，一身白衣，腰间一条浅黄的腰带，看起来气宇轩昂，使周围的人相形见绌。他曾说今天要送我东西，应该就是笼子里的那东西吧，可是隔老远看不见，急得我只跺脚，刚要大声喊，耳边的坠子晃动着碰到我耳根，我敢紧合上张开的嘴，等他过来，最起码今天要学得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能让娘失望。
　　“哎，今天怎麽了，不高兴啊，”君源看见我没有去抢笼子兴奋的跳脚，感觉很诧异，“这有好玩的啊，看呐。”“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高兴就大呼小叫的，哼，”我忿忿的说。“哎，真是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君源边浑身上下打量我边揶揄道。我恨不得踹他两脚，但还是装得优雅的样子说：“那是什麽啊？”我指指笼子，里面两只黄鸟上蹦下跳，他把笼子捧到我面前，两只俊俏的小鸟，羽毛鹅黄浅绿的样子，美丽极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小家伙，我一把夺过来凑近了看，君源哈哈一笑，“哎丫头，原型毕露了吧呵呵，这可是老爹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你可不能两天就把它弄死了啊。”我抬头狠狠瞪他一眼，“不会那麽快，最起码也要玩够了吧。”我呵呵笑着，提起裙子下摆转身跑回去，不顾君源佯装的叹息声。
　　傍晚，夕阳在远处一带烟树上渲染一片绸红，天很高，渺茫的蓝，秋天了，风渐渐有点凉，桃林的叶子有些稀疏，空空落落。雪剑今天也要送我东西，哎，朋友多了就是好啊，呵呵，如果一年能多过几次生日就更好了......远远的，我就听见有断断续续的笛声，幽咽缠绵，袅袅的扭动着向远处的夕阳飞去。雪剑今天穿一袭黑衣站在树下，凉凉的风吹得他黑发飘飘，空气感染了笛声的幽怨包围了我，使我呼吸困难心似乎要绞在一起，他背对我站着，优雅如一颗树。
　　那声音使我忍不住想要落泪，“雪剑，”我大声叫他，“呵呵，今天过得还快乐吧。”他笑得有些勉强，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吧，“嗯，”我点头，“娘把祖传的翡翠耳坠给我了，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它们，湖一样清澈又深不见底，可现在娘将它给我了，我反而感觉好难过，好像娘一下衰老了，有些什麽从她身上进入我的体内，于是我长大了，娘瞬间变成了一个老妪…….”我也不知道为甚麽一下说这麽多，这是我从来不对别人说的，包括君源，说完我竟然感觉松了一口气，我抬起头，发现雪剑望着我好一会儿了，目光竟与以前不一样，我猛地红了脸，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是啊，真的长大了，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扎着两个发髻，对我大吼大叫......”

　　花褪残红青杏小，佳人秋千墙外行人笑。倏忽年华改，时觉春残，重分飞，泪如雨，好夕良天长孤负。指归云，故乡杳，深深约，曾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