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季墨渊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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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渊番外一朝天子一朝臣（下）
“你的父亲葬在哪里？我们临行前去看望他吧。”她爽朗的笑容温暖明朗如朝阳烈日，状似漫不经心的提议道，“毕竟要拐跑他的儿子，怎么也得知会老人家一声啊。”“噗嗤……”我忍俊不禁，原本因提到慕流云和父亲而催生的伤感酸涩顿时一扫而空，是啊，应当告诉父亲，他的儿子如今多么幸福。
我没有带她到皇族宗祠里祭拜父亲的牌位，而是直接带她到父亲长眠的皇陵，因为我潜意识里觉得那里离父亲更近些。素来只跪天地不拜鬼神的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跪倒在墓碑前，烧着纸钱低声跟我父亲说着悄悄话，用温柔的嗓音当着父亲的面对我说着绵绵爱语，我的思绪慢慢陷入到往事的回忆里。
自我出生以来，失去母皇宠爱的父亲便日日独自垂泪到天明，他以为我毫不知情，殊不知他的郁郁寡欢早已被我默默的看在眼里。我乖巧懂事的尽力学习着各种技能，文韬武略样样出类拔萃，希望能替父亲争取到母皇一丝半毫的眷顾，却反倒被有心人诬陷我们父子有谋反之心。
而我遭遇算计只因为我擅长的不是男儿家的刺绣绘画，而是女儿家的武功谋略，其他姐妹的父妃在母皇耳畔吹吹枕边风，母皇便对我们父子心生猜忌。父亲是母皇当太子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夫，岂料几十年举案齐眉的夫妻情谊竟然比不过刚入宫一两年的新宠，何其令人心寒！
弟弟季墨羽仍然是男孩，失望至极的母皇对父亲再无半点垂怜，虽然吃穿用度都不曾亏待我们，但是直到父亲病重，她都没有再踏入坤宁宫半步。对母皇冷情的怨恨在我年幼的心灵里烙印成难以磨灭的隐痛，在我的认知里，女子皆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尤其皇族最是无情，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
父亲总是满面忧愁的望着我和小羽叹息，懊悔自己把我们生作男儿身，因为皇族男孩多半都是用作和亲别国或者拉拢朝臣的政治用途，他不愿意却不得不看着我们步他的后尘。我不甘，我挣扎，我抗拒，最终狠心决绝的踏着血雨腥风登临高位，为父亲的病，也为小羽和自己的终生幸福。
然而，我自以为终于能够紧紧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命运，却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把我的自信自尊轻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间。神医灵药，却无法挽救父亲羸弱的身体；登基称帝，却像傀儡般被朝堂两大势力摆弄；颠覆伦常，却不能拒绝朝臣把我根本不爱的女人塞到我的后宫。
直到我郁郁不得志的在苍崖山打猎的时候碰到坠崖重伤的她，我预感到我等待许久的转机终于来临。虽然她眼眸紧闭满身血污，但罕有的紫发令我瞬间得知她的身份。她伤的极重，微弱的脉搏和气息基本等同死人，我知道我给黄靖易下达的“必须救活她”的指令难于上青天，但我不希望她死。
黄靖易向我汇报她奇迹般的恢复情况时掩饰不住的惊愕赞许令我疑窦丛生，不明白究竟是何缘由支撑着她的意志，使得她坚韧犹如磐石。当黄靖易告诉我她脑部遭受重创恐怕要失忆的时候，我原本囚禁威逼利诱她协助我清除朝堂毒瘤的计划不由自主的搁置，或许我那时便希望能够彻底得到她。
我改变计划并非因为她是掌控紫耀帝国的皇帝，而是因为她和我司空见惯的皇族截然不同。有关她的传闻沸沸扬扬的传遍大街小巷大江南北，我自然知晓，然而，令我意外的是，传奇般在一夕之间兵不血刃的一统四国的年轻女帝的传闻里最多的竟然不是歌颂丰功伟绩，而是她怎样怎样宠爱夫君。
最初我对此嗤之以鼻，我根本不相信她迎娶南桑国皇帝是因为爱他而非他的江山。直到我数年前埋在中岳国的暗桩传回隐秘的内部消息，生生的粉碎我的观念。明明是作为敌人的暗桩，却对她没有哪怕是一句诋毁贬低，满篇溢美赞扬之词令我几乎怀疑她是否已然倒戈、被皇月岚收买。
但暗桩是我父亲旧部深得信任，因此解释只能是她的优秀有目共睹，令人心甘情愿奉为圭臬。暗桩的消息里着重点明她爱夫若命的特点，指出她的夫君便是她唯一的弱点。我不敢置信，却无法控制自己心底萌生的探求欲望，以及一丝微弱的希冀，她会是我潜意识里寻找的皇族里的例外吗？
悄悄把她带回皇宫藏在流云阁里，安排染歌监视照料，当我确认她真正失忆的时候，心底荡漾着卑劣的喜悦。既然夫君是她的弱点，我便使自己成为她的夫君，哪怕是用欺骗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因为一旦她认同我，意味着她将任由我摆布，作为我所拥有的第一件武器出鞘，一柄锋利至极的神兵利器。
计划开展的极其顺利，她果然答应帮我清除朝堂势力、捍卫我的皇位不容任何人觊觎。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宠爱，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利用她的同时，我也将自己的心赔偿给了她，甚至偶尔天真的幻想着我们某日能够一统天下，携手并肩笑看只属于我们的万里江山。
直到她的夫君们陆续混入北冰国的消息传到我手里，前所未有的恐慌击碎我的幻想，我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她自始至终都不是独属于我。怀孕成功的留住恢复记忆的她，我却仍然不知足的做出此生最令我懊悔的事情，把她夫君们的消息故意泄露给郑倩柔，妄图借刀杀人永绝后患。
此事将她彻底推离我身旁，我却无法怨恨指责她狠心绝情的抛弃，因为做错事的人是我。她的留书出走恰恰证明了她的重情，只是她看重的不再是我。直到失去以后，我才明白我曾经拥有的是怎样难能可贵的奢侈品，是我不懂得珍惜和经营。
顶着朝堂里纷至沓来的无数压力看着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的心渐渐豁然开朗，隐隐体会到当初支撑着她自濒临死亡的绝境里生还的信念就是爱。因为心里装着她，我无惧任何挑战。最终的结局证明，此次我终于做出正确的选择。
和她的夫君们相处令我惴惴不安，怕他们排斥我的出现、怪罪我以前的伤害，但是他们没有，而是愉快的接纳了我。对此我简直是惊愕的目瞪口呆，因为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哪家的男人们会像他们这样，非但不耍手段搞阴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相互陷害排挤，反而和睦的像亲兄弟。
直到融入他们我才恍然大悟，他们和睦是因为他们不需要争宠，因为她的宠爱从来都不吝啬不偏颇，他们不需要借由挤掉其他人来获得她心里的一席之地。他们也无须担心有朝一日因年老色衰而失宠，因为她的宠爱从来都不短暂不虚幻，他们压根不需要所谓保障，所以不争抢名分不在乎地位。
“墨渊……墨渊？你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喊你半天都不搭理我。”略微含着几分哀怨的嗓音把我的思绪自漫长的回忆里拉回到现实，我和她正并排坐在由皇陵回皇宫的马车上，她抱着熟睡的女儿轻柔的摇晃着，绝美笑颜闪耀着温柔的母性光辉，画面和谐唯美的令我的眼眶颓然潮湿微热。
父亲大概没有料到，兜兜转转的徘徊等待数十年，我最终仍然没有逃脱嫁给皇帝的命运，却拥有和他截然不同的未来。“怎么了，舍不得吗？”她以为我是思念父亲舍不得离开故乡，当场许诺道，“虽然不能每年都回来给父亲扫墓，但以后有机会定然带你来看望他，他在天之灵能理解你。”
“我嫁给你，也算是了却父亲一桩心事，只是小羽怎么办？”我扬眉询问的转眸看她。她一贯思虑周全，小羽的事情估计是考虑过的。果不其然，她凑到我耳畔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你看云儿怎样？我看他们俩挺般配。云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值得托付。”
我略有些不赞同的颦眉，指出她忽略的重点：“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这样一来，霍家的势力岂不是太大了？若是……”“云儿和霍将军也是我委以重任的。墨渊，我知道对你而言有些困难，但嫁给我就学着信任我，好吗？”她忽然肃容敛眉的打断我的话，郑重的告诫我。
虽然用得是问句，但她强硬的态度则霸道的摆明没有商量余地，话音刚落也不等我回答便直接转移话题：“对了，提到政事啊，我不得不抱歉的告诉你，北冰国官员的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恐怕要换掉一大批才能符合我的要求。”“你看着办，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我怔然半晌，展颜答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此以后，她是君，我是臣，而我臣服的心甘情愿。我将要面临的是全新的生活，须得有全新的观念来适应此番转变。我不再需要考虑怎样巩固统治、怎样统筹朝臣、怎样造福百姓，我只需要考虑她和女儿。虽然放弃了那把冰冷的龙椅，但我却觉得自己得到了整个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301章 季墨渊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