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纪》叶非花

35、二十八

　　二十八
　　“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得再修养一段时日。”
　　吃过饭，不一会，珠翠带着一位老大夫走进来，忙乎了好一阵。
　　我无所谓，不过，柳延是大夫，所以我对我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
　　“之前的大夫把少爷养的很好，那些伤全部都好了呢，岱修也就放心了。本来那个时候少爷突然失踪……”
　　诶诶诶诶，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我真的很担心，少爷的伤那么重，还……幸好，少爷遇到一位很不错的大夫……”
　　忍不住答话。
　　“很不错的大夫？”
　　“嗯。就算是我，在短短的两年里，也做不到……”脸上出现一抹哀伤，垂下眼，“少爷真是太乱来了，不管怎么样，身体最要紧啊……”
　　碎碎念。
　　“平常你不是这么教导我们这些老头子的吗？结果事情到了你自己头上……”
　　碎碎念。碎碎念。
　　边念边背过身去，悄悄地抹掉什么东西。
　　念啊念。
　　左耳进右耳出。
　　我什么都没听到。
　　养生经什么之类的，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过，也不要从喝茶吃饭说开去，然后一直一直说吧……
　　“少爷对那三位少爷心存不满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停住了，忽然伸手握过我的手，拍了两拍，提起药箱子准备出去，又转过头来，笑容满面，“少爷能够回来，真是太好了！欢迎你回来，少爷。”
　　* * *
　　“少爷，这是最新出的书，特意为你留的。”
　　青衣小厮继老大夫之后，抱着一堆书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堆书，他们放下书转身出去了。青衣小厮一边将书摆放在床边的案桌上，顺便床上放几本。
　　“岱修说少爷需要修养，躺着看看书解解乏最好不过了。”
　　这倒是。
　　我随手拿过来翻了翻。
　　乡土风俗……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习惯，方言……
　　不错不错。
　　咦？这本是小说……
　　什么嘛……
　　居然到处都是场景描写，咦，好激烈……
　　不过，这种姿势，可以吗？
　　诶，奋战一夜，第二天醒来继续奋战，不吃饭不喝水……
　　咳咳咳咳，不合科学原理，当真如此，不出三日精尽人亡。
　　这种死法实在……咳咳，咳咳，咳咳……
　　丢在一边。
　　扯过下一本。
　　旅游见闻？
　　先看乡土风俗吧，旅游见面想必也脱不开此类。
　　咦，这本是历史……
　　好薄……
　　不太想看历史，丢在一边。
　　“少爷还是不喜欢历史呢，每次见到都要扔出来……”
　　谁让你说话的？！
　　白他一眼，突然我的视线被摆在案桌上的书最上面的白纸吸引过去。
　　柳良生，《农工全》。
　　孙渣子，《道法》。
　　华锦衣，《用兵》。
　　……，……
　　“这是目前最值得收藏研读的书籍。”青衣小厮说道。
　　书目吗……
　　教书的时候，书籍大多是我默写然后让大家抄写出来的。去了城里，也没特意去逛书店……说起来，我根本没想书的事情。
　　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
　　这个国家，有教育制度。
　　村里必须有学堂，不过，老师要是不愿意去，便不能成。
　　再看这些书目……
　　发展的不错嘛，这个世界。
　　不过，为什么老师不愿意去乡下就不能办学堂呢……
　　感觉有点不太对……
　　“少爷想事情想着想着就发起呆了……真的是我们的少爷呢……”
　　啊？！
　　抬头就看到那位青衣小厮一脸欣慰。
　　“大家都在说，少爷丢下我们……不会回来了……”
　　哇哇哇哇，又来？！
　　“少爷的习惯一点都没变，青衣真的好高兴啊！”
　　高兴就高兴，哭什么哭啊。
　　喂喂，是个男人就不要哭得这么难看吧……
　　还有啊，你抹眼泪的那是我的袖子……我的诶……
　　算了，看你哭得这么丑，原谅你了。
　　况且，现在应该用不着我来洗衣服吧……
　　“少爷……”
　　青衣小厮破涕而笑，抓着我的袖子不放。
　　“欢迎你回来，少爷。”
　　然后，抓着我的袖子又抹了一把泪。
　　脸似乎抽搐了一下。
　　* * *
　　终于安静了，也没有人继续走进来了。
　　坐下。
　　靠着太师椅背。
　　躺到床上，扯过被子盖上。
　　翻两翻，坐起来。
　　穿鞋子。
　　开门。
　　门口没有人守着。
　　是二楼。
　　跨出一步，左右张望。
　　的确没有人。
　　怪了。
　　想了想，还是回屋，坐下，靠着椅背，这次把脚搭在桌子上。
　　“怎么会没有人呢……”我喃喃自语。
　　“属下在。”
　　咕噜，我摔下去，却没有跌到地上，落到了一个人怀里。
　　白衣白裤，白巾覆面。
　　“你……你……你从哪里冒出来？”
　　我大吃一惊，连忙从那人怀里跳出来。
　　这个，这个……
　　这个世界，男男也授受不亲……
　　“属下再也不会被少爷甩下。”
　　平板无波的声音。
　　“……”我无语，这算什么回答啊，不过，罢了，今天也不知什么日子……
　　怪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个个表情欣慰内心欢喜，还……
　　“少爷，欢迎你回来。”平板无波的声音。
　　我瞪大了眼，眼前却不见人。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嗖地一下，奔房梁或者其他什么角落里去了。
　　照顾起居的珠翠。
　　照顾身体的岱修。
　　打理杂务的青衣。
　　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的，连个名字都没有报上的……我毫无自觉地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于是……
　　“大一。”平板无波的声音再次出现。
　　啊？！
　　毫无响动。
　　我愣了愣，忽然笑了。
　　那么，就是负责护卫的大一咯。
　　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要现身一见，然后说那一句——
　　——欢迎你回来，少爷。
　　真是，我……
　　不。
　　无法理直气壮地开口说，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了呢。
　　这一招，真的很高明。
　　* * *
　　扣扣！
　　扣扣扣！
　　“我进来了。”
　　嗯？
　　谁……要进来了？
　　从桌子上抬头，揉眼睛。不行，好困。看书看得好累。想睡觉。不想起来，也不想说话。
　　“少爷，起来把汤喝了。”
　　不要喝……
　　把头埋向声音相反的方向。
　　“少爷！少爷！雷先生来了。”
　　雷……
　　雷先生？
　　他是哪位？！
　　啊？！雷先生，不会是那位雷先生吧……脑海里马上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看起来非常可怕。
　　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
　　“啊啊啊啊——”我像被踩住了脖子的小鸡一般跳起来贴住墙壁，手指抖抖抖地指向那个人，“你干吗把眼睛对准我？！吓……吓……死人了。”
　　雷先生微微一笑：“下午好。”
　　靠！
　　下午一点都不好。
　　珠翠笑眯眯的脸攸地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接着一碗汤捧到我眼前。
　　“少爷，喝汤了。”
　　不想喝。
　　“少爷！”脸色突变。
　　绝对不喝。
　　“少爷……”眼泪汪汪。
　　喝一小口，应付一下算了。
　　珠翠双手合十，期待地望着我：“好喝吗？少爷。”
　　“还……还好。”
　　“那少爷赶紧喝完，雷先生在等着呢。”
　　喂……
　　唉，算了，喝完就喝完。
　　仰头，碗一抬，灌下。
　　“晚饭我一会再送来，少爷和雷先生慢慢来。”珠翠带着满足的笑容掩上了门。
　　什么嘛，难缠的家伙……
　　对了！
　　屋里还剩下一个更加难缠的家伙……
　　我这是什么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