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纪》叶非花

29、二十二

　　二十二
　　月东升，皎皎。柳延的家虽在上京城里，却靠近贫民窟地带。夜里，巷道深深，似乎触不到底。虽然是很机械化的洗碗动作，做的时候思绪飞扬不知想什么去了，倒也没什么感觉。现在回了家，松懈下来，顿时，疲倦全部涌出来。
　　呵——
　　我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好晚了！
　　柳延再怎么笨，都这个时间了，不会想不到我已经回家了吧……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耽搁了呢？
　　唔——
　　困。
　　困死了。
　　眼皮有点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视线里的景物一晃一晃，很快一片黑暗。
　　不行。
　　不能在这里睡。
　　要睡觉该去床上，不过，真的好困，不想动，先随便眯一下好了。反正是自家门口，已经没有关系的。啊，对了，还可以给柳延一个机会么——虽然我不是女人，但在他们眼中，我到底是夫人，丈夫抱夫人回房去很理所当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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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你果然是这样呢，超级没原则的样子。隐约中，似乎听到萧含着笑意说。
　　什么没原则啊！我不服气地反驳，脸有点不争气地红了。不过，我真的真的是这么以为啊！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计较了吧！未来的方向啊，涉及一家人的命运之类的，我肯定不会这么草率。不过是两个人的相处而已，怎么舒服怎么着啊！自尊什么的，骄傲什么的，还是面子之类的东西，完全用不上就不要了咯！
　　嘻嘻。就喜欢乔这样子呢。任性自我，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
　　干嘛要做给别人看啊！而且，别人哪来的资格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是是是。萧似乎无奈又宠溺地微笑。
　　于是，我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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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夫人！”
　　支颊的手猛地一滑，我惊醒过来：“啊？回来了？”
　　“夫人进屋去吧。”
　　那声音颇为无奈，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
　　我神经一震，我清醒了：“啊，是老妈妈啊。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二更了。夫人还是回屋去，洗漱一下，吃个晚饭慢慢等少爷回来吧。”
　　不说我还没感觉，一说，我的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响。
　　窘迫。
　　但是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拍拍衣摆的灰尘，转身回去：“也好。”
　　吱呀一声，老妈子把门关上了。
　　我心一跳，猛地回过头去。紧闭的门，遥远的天与月，沙沙作响的寂静林。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会有那种被窥视的错觉呢？
　　当夜，柳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抗不住睡了。不过，他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子时，我还是有点感觉的。迷迷糊糊中，似乎进行了以下对话。
　　“回来了？吃了么？”手伸出去，探呀探，摸到硬硬的身体于是靠过去巴着，蹭两蹭，满足地叹口气。
　　“吃过了。”总觉得手底下的身体有点绷紧的味道，不满意，小小地咬一口……哇，咬到衣服了，味道好奇怪……呜。
　　“哦。你去找我了？”
　　“嗯。”
　　“没见着人怎么不知道回来呀！”
　　许久没回音，我呼吸渐渐平稳，意识就要沉入最底层，忽然听得他轻声说了一句：“是要赶回来。”
　　嗯？唔？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却因为安下心来，意识直接沉底。
　　我这人，记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对话记得个大概，但也不好问柳延。不知他昨夜遇到了什么，起床神色恍惚恍惚的，帮我穿衣服还要我提醒才没穿反……瞅他脸色，揣度下，还是开了口。
　　“那个……”
　　“嗯？”柳延看着我。
　　“我想出去工作，你觉得怎么样？”我转过身，让他帮我把腰带绑好。
　　“……”过了有那么一会，我觉得不对转过头看他，他却极快地把头撇开，掩饰着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好了。我……我都同意。”
　　这下换我沉默了。
　　“阿……阿祯？”他停下手，望着我，眼睛里有忧伤。
　　我握住他的手，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都明白，我都了解，我都知道。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你有任务要出，必须瞒着我。只是，在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你对着我的时候，可不可以真实一些？
　　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两个人，从一开始认识到现在，我之前没有料到过我们现在是这样的关系，想必他也没有。但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还想要继续往下走。然而，我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也没有一个融洽的相处过程。
　　我不是那种会把什么都挂在嘴边，会把心事袒露出来的人。
　　因为没有习惯。
　　柳延也习惯了保守秘密，没有办法开口。
　　如果要交流，可以说些别的，但永远都说不到点子上。很悲哀，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要有耐心，慢慢来，一点一点地改变，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平静普通而自由地手拉手奔跑——脸红，这话好煽情。
　　保持这个氛围，我手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一点一点地将他拢进怀里。
　　柳延比我略高，我抱着他，头轻轻地放在他肩头。
　　柳延轻轻一颤，也环上我的腰。
　　“呐，我说了你不准不高兴哦。”趁着这样好的气氛，我说。
　　“嗯？什么？”
　　“先答应我不准不高兴。”我轻咬下他的肩膀，唔，这一块肉的感觉不错。
　　“我……不会不高兴。”他语气略有不稳。
　　我高兴起来，道：“那可你是答应的哦！我可要说了——”
　　“嗯。”
　　“我说，前些日子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呢。”
　　“……”他有些紧张，肌肉开始紧绷。
　　我噗哧笑了一下，沿着脖颈子磨蹭，满意地听到他喘气的声音：“所以呢，我就擅自找了一份工作呢。”
　　他身体一颤，手一紧，却没有说话。
　　还好。
　　这个家伙嘴巴那么严实，身体却这么老实。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泄露他心中所想，让我不至于像个无头的苍蝇，只能被光线耍来耍去。
　　抱他个满怀，仰头看他，他却局促，不安，想要躲开，却无处可躲。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算了，不作弄你，继续把头埋入他肩窝，闷闷地说：“就是这工作不太体面，不过我做的很开心，所以就算你觉得不可以，我还是要做下去。”
　　“你……你找了什么工作？”他终于问出口。
　　我微微笑了。
　　交流沟通第一步，打开对方的心房，让他主动询问，成功！
　　“嗯嗯，是洗碗工哦！说了，不准生气的！”
　　囔囔叫，也不能阻止他突变的脸色。哎呀呀，果然会被吓到。其实也是，哪个人会在听说自己的情人做那样的工作会不心疼。说不定还会延伸出这样的想法：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才会让你吃这种苦！一脸苦闷色不说，也许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转。
　　柳延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有点距离，不过，也差不多了。
　　“对不起……阿祯。”结果，还很自然地说出了我预想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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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就是这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