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伏龙传》尤杀

6、蛇母

　　蛇群数量稍减，但三人仍被蛇群包围，困在角落。

　　大鸟将他们护在身后，双翅展开，鸟喙里叼着半条蛇身，目光如炬，威风凛凛。蛇群受其威慑，一时不敢上前，纷纷在原地盘绕，张开裂口发出威胁的嘶叫。

　　“它们数量太多了，再待下去，你们俩会有危险。”杜芸芸脸色严峻，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递给游悠：“把这个收好。等一会我数到三，你们就闭上眼睛往前跑。”

　　高大胖问：“你呢？”

　　“我来引开它们。要是我没有跟上来，去找穴眼。三青会为你们带路。”她又摸出一颗白色药丸，咬在嘴里：“记得闭紧眼睛，听到三青的叫声才能睁开”

　　游悠慌道：“可是…”

　　“一。”杜芸芸将药丸咬破，往后一倒。

　　十几只手臂粗细的蟒蛇立刻缠了上去，裹住了她的手脚。她平静地继续：“二。”

　　游悠一咬牙，拉起高全往前冲去，同时，青雕在从他们身边掠过，双翅狂扇，鼓出一道风柱，风力之强，将靠近的几只蛇怪纷纷掀翻，后面的蛇群被一分为二，从中劈开。

　　杜芸芸已经完全被蛇群覆住，仿佛一个巨大黑茧，那声“三”闷在其中，微弱得几乎要听不见。

　　游悠在黑暗里狂奔，几次被蛇身绊倒，又爬起来继续，高全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就在他旁边，那些惑人的嬉笑声也紧追着他们，每次游悠几乎着道的时候，大雕便在他背后狠狠一抓。

　　这样两眼摸黑的不知跑了多久，耳边终于听见青雕一声清鸣。

　　两人一鸟停下来，大鸟扑扇着翅膀落在两人身边，歪头看着他们。

　　游悠望向来路，那头黑漆漆的，安静而空洞，既不见蛇怪，也不见杜芸芸。

　　高全突然发狠道：“我要回去！两个大老爷们儿把女人留在那儿自个逃跑，这算什么！”

　　“回去等死吗？”一个威严、苍老的声音说。

　　游悠吓了一跳：“谁？”

　　“只管护好香囊，往前走，芸芸自有本事，轮不到你们替她担心。”那个声音继续说。

　　游悠四处看了一圈，只有高大胖和青雕在他身边站着，大鸟紧盯着他，眼神锐利。

　　“是你在说话？三青？”

　　三青将头向旁一撇：“往前走。你若破穴成功，芸芸自会平安无事。”

　　游悠说：“我？怎样破穴？我只是个普通人！”

　　高全惊恐地看着他：“你在和谁说话？你着了人面蛇的道了？”

　　游悠疑惑片刻，明白青雕是在他的脑海里和他对话。他摆手，指着大鸟：“它要我们走下去。”沉默片刻，又说：“我也觉得我们该走下去。”

　　高全支着膝盖喘息，冷静了些。他们确实不该回去，杜芸芸特意将他们支开，就是因为两人毫无助力，反而是她的累赘。

　　青鸟不再说话，扑扇翅膀往前飞去。两人在它的指引下继续往甬道深处跑去，不到片刻，眼前又出现一个岔口。岔口中间的石壁上，嵌着一只青铜面具，鼻梁竖直，两眼凸起而上扬，嘴角下咧。

　　不等二人犹豫，青雕已经飞进左面的岔口里。

　　这里的石道比刚才要窄小一些，并且呈越来越窄的趋势，青鸟臂展不开，滑翔了一截，便落在两人身旁。

　　高全突然说：“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一个黑影站在他们前方二十米处，贴墙站着，一动不动，游悠拿手电光一扫，放下心来：“没事，是个铜器，大概是随葬品。”

　　那是个铜人。两人走近，发现它比高全还高出半个头，脸上模样与岔口处的面具一模一样，身着战甲，双手前伸，仿佛在抱拳施礼，又仿佛本是握着什么器具。

　　这铜人说不上可怕，却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两人不敢细看，继续向前行进，不多时石道内又出现两具兵士铜像，一站一蹲，姿态栩栩如生。

　　游悠在一个断臂的石像前停了下来。高全问：“怎么啦？”

　　“这些铜像不对劲。”游悠说：“刚才那几樽身上穿的都是扎甲，看样式像是西汉的…但是你看这具，铠甲胸口有个圆盘，这叫明光甲，是唐朝才有的。”

　　高大胖凑上来看了一眼，说：“别管了，这邪门地洞里不对劲地方的多了去了，快走吧。”

　　然而越往前走，石道边摆放的铜器便越多，除了铜人，也有一些铜鼎铜杯，有些放在石道正中，有些又堆在角落，摆放方式毫无规律，竟像是被人随意搁置的。

　　铜人身着衣饰大相径庭，有着铁甲的，有着皮甲的，有着布衣的，有的穿得华丽，有的穿得简朴…唯一的相同点是，每一尊铜人脸上，都雕成那面具的样式，眼球如柱状般凸出，鼻梁宽大笔直，说不出的诡异。

　　高全突然啊了一声，指着侧面一具铜人，手指颤抖。

　　游悠转头去看，这尊铜人脸上刻着五官，双目圆睁，表情十分惊恐，眉梢眼角，格外逼真，简直能媲美蜡像。最令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铜像身上分明穿着长袖长裤，看样式像是五六十年前的工作服，脑袋上头发很短，是个平头。

　　游悠不由自主往后一退，周围铜像林立，有些扣着面具，有些没有，露出脸来的无一不形貌狰狞，脸孔扭曲，像在无声尖叫。

　　高全说：“你觉不觉得…这些他妈的根本不是铜像…”

　　游悠抓狂：“别说出来！”

　　两人不再说话，硬着头皮在这片诡异的铜林里穿行，拐过几个岔道后，越来越窄□□仄的石道终于到了尽头。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室入口，四根粗壮石柱分立四角，支撑着这顶高数十米的石室。游悠拿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四壁布满大小孔洞，洞中垂出茂盛的墨绿藤蔓，将石室地面扑满。

　　石室中心凸起一个方形石台，台上零散放着大小铜器，中间则平放着另一口石棺，一支模样古旧的青铜长矛像旗杆般笔直插入棺中。

　　三青长鸣一声，朝石棺处飞去。

　　一条巨大黑影突然从石壁孔洞中蹿出，从空中扑向青雕，大鸟跌在地上，连滚几圈，地上积灰掀起一阵烟尘。

　　高全惊呼：“蛇母！”

　　人面蛇母人身蛇尾，尾部粗如牛身，全身被坚硬的黑色鳞片覆盖，青雕的尖爪利喙伤不了它，大鸟几次跃入空中，反被它蛇尾一摆，重重扫落在地。

　　蛇母扭转身体，向呆愣在原地的两人扑来，青雕飞起，雕爪一抓，狠扣蛇头，蛇母痛苦长嘶，两手去抓，蛇尾乱摆，将一角石柱拍得粉碎。

　　“怎么办！”高全吼。

　　“躲起来！”游悠大喊，然而四周毫无遮掩物，他环视一圈，朝石棺发足狂奔：“这边！”

　　石棺没有棺盖，但上面却覆了厚厚一层常青藤，游悠手忙脚乱将它们拨开，一脚跨入棺中，但下一瞬间却愣住了。

　　从他被拖入古墓中以来，一路上已经见识过各种古怪事物，然而，他面前这个的却是当中最古怪、最诡异的。

　　石棺中躺着一个男人。头戴面具，全身赤`裸，身上画满藤蔓般的黑色`图腾。那支竖直的青铜长矛，直直扎进他左边心室。

　　这人与先前那口石棺里的古尸不同的是，他肌肉饱满，皮肤光滑，看上去充满弹性。

　　最关键的是，此人胸腹处正在缓慢的上下起伏。

　　他在呼吸。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