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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红叶节开始筹备时,带来闷热的梅雨季尚未离去。从早到晚,叶子从路边的枫树上飘落,只是一日,苍红色便已铺满街道。湿粘的空气里充满水气,红叶被粘附在地上。在这个名叫长野县的地方。
      Tom Kaulitz正窝在自己的公寓里,尽量把自己的活动范围控制在见得到空调的地方。梅雨季对他而言并无特殊,除了湿热不便,还是房东收租的时季,房东就是他的生活中最大的不便之一。
      “房租……”他从箱子间抬起头。上周好像已经交过了。
      房东一直不喜欢白人,每次交租时两人的语言差异是最大障碍。他每次看到那张气急败坏的东方面孔,都要用生疏的日语把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尽管如此Tom依旧住在这里,公寓是二十年前的高档别墅,后来被拆散成小间出租。电路和水线还是老结构,电压不稳,保险丝被烧断是常事,Tom经常要在冬天的午夜修理破裂的水管。他没在室内抽过烟,木头结构易繎。
      这几日的降雨连绵,整间公寓弥漫着霉菌过盛的味道,Tom把最后一捆胡乱塞在壁橱里的报纸掏出来扔在地上。
      从前房客把看过的报纸没有及时卖掉积攒在壁橱里,水管结雾把报纸都泡成了絮状。
      Tom把手洗干净准备消化邻居家送来的那盒天婆罗,顺便随手捡起地上的报纸阅读。
      电灯闪了两下,Tom抬头看着天花板,楼上有人锁上门下楼梯的声音。他继续把精力放在报纸上,不以为意。
      长野这地方大新闻不多,Tom挑了好几份旧报纸才安静读下来。
      新闻有关七年前发生的一场杀人案,丈夫杀死了去世妻子从前夫那里带来的孩子。就发生在Tom居住的街区。
      “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真是变态。”
      Tom停下咀嚼,用舌头在食物中探测着口腔,虾子的硬壳划破了黏膜。
      他在镜子前打开水流,把手指伸进嘴里检查伤口。对着镜子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看清,昏黄的灯光闪了两下,灭了。
      Tom在黑暗中叹气,关掉水流。摸索着走出卫生间,找到刚才进食时坐着的沙发,依靠在黑暗里,空调停止运作后屋子里显得更为安静。
      这时门外传来缓慢而迟缓下楼的声音,Tom的心随着脚步声跳动,他感觉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他的心提在喉咙里,过了会那脚步声又一阶一阶的回到楼上去。Tom去找了根长蜡烛,点燃在黑暗里,散发出一小圈光晕。
      这时那脚步声又一次在门口往复,空调停下工作后闷热迅速从木质四壁攀爬进房间。Tom举着蜡烛打开房门,走廊里居然一片明亮,黄光像是温泉屋里的暖灯一样,汗意渐渐浸透了背心。
      他打开房门等待着,楼上居然还有住客?
      脚掌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再次由远及近传来,楼上一层的楼梯灯没开,脚掌按压地板巨重而缓慢的声音让人浑身湿粘。Tom看着声源来处,先是一只赤足自光线触及不到的黑雾里踏下踩住台阶,然后是另一只,白皙的脚踝从条纹相间的睡裤角里伸出来,脚趾谨慎的扒住台阶沿。
      直到那人半个身子都暴露在了光线里,Tom才意识那忽轻忽重的脚步声是他在摇晃着下楼,两条胳膊绕在身子前面捧着被褥那人很难看到道路。
      “晚上好?”Tom吹灭蜡烛说。
      “你好”那人的声音透过棉织物幽微传出。他走下最后一阶把被褥放在脚下,站在了Tom面前。
      两人差不多等高,他一眼看上去是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条纹睡裤和紧身的猩红色T恤。
      “也停电了?”他向门内张望
      “是的。”Tom如实回答
      “应该是保险丝烧断了,天亮了换一根就好了。”他绽出安慰意味的笑
      Tom观察着少年,他真漂亮,爱笑。
      “这是去哪里?”
      “我去下面楼道里睡。”他搬起东西准备继续下楼。
      “家里怎么了?”
      “没有。”他笑着摇头:“停电了睡不着,必须开灯。”
      “有这习惯?”
      “多年养成的……你家里有蜡烛?”
      Tom看着简陋的楼梯间:“有蜡烛的,还很多。”
      Tom知趣的继续说:“你可以先在我家里睡”。
      那少年不语斟酌了片刻,“你能点起来么?”他指着Tom手里的那根白蜡:“我怕黑,还有些东西要上去取。”
      Tom把那根蜡烛递给他,那少年自己上楼去了,过了会又下来,带着一把红伞和红色塑料盆。
      两人挤在门口,少年说:“你先进去。”
      Tom举着蜡烛走进房间,他才进来,好像一点黑暗都接收不得。
      “这么怕黑?”
      “那是非常。”
      Tom轻声嘲笑了两下。
      “我是Bill。”他这才开口说自己的名字,头发是长的,散落肩上。
      “Tom。”他看着Bill把自己的杂物安置好。
      “这栋楼公共照明和室内是分开的,所以外面还有电。”他尽量缩近那根蜡烛。
      “我还有几根,需要都点着?”
      “那再好不过了。”他笑了笑。
      Bill把整个身体蜷缩在光线所辐射到的范围内,烛光从一侧投影在他俊俏的脸上,他在笑,有点鬼魅,烛光是暖色的,他的皮肤还是白皙的近乎透明,几乎跟蜡烛融为一色,纯洁无色的蜡泪随着烛体缓缓攀下,他像是祠堂里身穿红色浴衣参拜的少年。
      “原来你家是这样子……”他在微弱的明亮里走来走去。最后挑在沙发上坐下,两脚也踩在沙发上,两个手腕子扣住脚踝,Tom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的姿势坐的这样从容。
      Tom看少年的嘴唇有些泛毛边,想去给他打杯水来。他从地上撑手做起。
      “天婆罗,尝尝?”他把便当盒递过去。
      Bill接过去,手指尖凉凉的,脚从沙发上撤下,把便当盒平放腿上。
      Tom想去泡茶,撕开茶袋才发现没有电来烧水。回到客厅里少年已经放下了便当,里面的食物翻了翻没有动。
      “不爱吃?”他看着Bill用那个红色的塑料盆打满清水。
      “不饿。”他把那柄红伞撑开,斜架在水盆上。
      “这是红叶节的伞?”
      “是啊,收藏很多年了。”
      烛光透过红伞洗染在地上,是橙色的光斑,还有伞骨留下的花纹。油漆柄好像经常被人擦拭,微光里极有光泽。
      “这是干嘛?”
      “伞骨和伞面要分离了,用水汽蒸一蒸……”少年舔了舔嘴唇。
      他的嘴唇又变成水红色,尽管天气闷热但是他全无出汗的迹象。
      “听说过长野蛉虫?”
      “没有。”Tom坐在地上盯着自己脚板脏的泛黑的二趾袜。
      “长野红叶节?”
      Tom不想说自己没关注过:“不如说来听听。”
      “长野蛉与枫树同生同息,红叶落至枯枝败叶之时,也跟随落在地上,它又怕人看到自己衰老时的模样,于是以落叶为伞,又怕葬身在行人脚下。所以踩踏落叶时的清脆声音……”
      “别说了……”Tom在热空气里打了个寒战
      “这就是红叶伞的由来啊”他咯咯笑着,又叠交着脚腕坐着。
      “恩……”Tom不知不觉挤到Bill的身边去,他的胳膊凉爽的像水,露在空气里汗毛可见,被烛光温暖的皮肤吹弹可破。
      “你身上好冰啊……”Tom感叹到
      Bill用胳膊去蹭Tom的皮肤:“舒服?”
      “便于……散热……”
      Tom近距离看着Bill清秀的脸,消瘦又有些苍白。脖颈从黑色的长达里露出一点,在光线昏暗里看得不明晰。
      “你的脖子怎么了?”Tom动手去剥开他的头发
      大块的皮肤一瞬间露出来,Bill灵活的缩到沙发的尽头,“别看!”
      “你受过伤?”他隐约看到斜十字型的伤痕。
      “小时候开刀留下的。”Bill微微挑了下嘴角:“想要留长发遮住的。”
      “那真是抱歉……”Tom低头:“掀开了你的伤心之处。”
      Bill笑着摇头,他这次选择跟Tom保持了一点距离。
      “什么时候搬来的?”Tom不想陷入僵局。
      “比你早上一点。”他说
      “条件这么差还是住了这么久?”
      “你不也是么?”他突然回头反问到,烛影绰绰吓了Tom一跳,原来是蜡烛要燃尽了。
      “那是因为没钱租高档社区啊……”
      “那你就当我也是这样好了。”Bill又转了回去。
      “平时没见过你,没想到做了这么久邻居了。”
      “不爱出门走动,好怕晒。”他说话开始变得冷冰冰又神经质。
      “好吧,可有亲人?”
      他这次好像走神了,间隔了几秒才答道:“有的,不在身边了。”
      Bill抱着脚踝扬了扬下巴,Tom顺着他的指向看去,一滩蜡泪中的烛头上的火苗在脆弱的跳动。
      “该换……”
      火焰“噗”的一声熄灭了,轻小的杂音盖过了那声轻飘飘的话音。
      “Bill??”Tom的眼睛适应不了黑暗
      并无人回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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