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如天》凤无盐

11、秋祭大典

　　沈栎阳一大早就把她由床上挖了起来，还腾云把她带到了崖下的广场上，说是要带她来参加五年一次的秋祭大典，让她开开眼界。
　　可是这个栎阳也太太太不像话了，不单止在她身上施了定身咒，隐去了她的气息，还把她往广场边的一棵古树上随便地一塞，说是还有事要要忙活，等会再过来安顿她后，就径自离开了。
　　她由栎阳的口中得知，八月初一的秋祭大典是蓬莱山上最热闹的日子了。这是蓬莱仙院中四大玄仙带领一众弟子由仙家归来蓬莱修行的第一天。昨晚她在夜空中看到的那一片荧光，正是玄仙们腾云带着众弟子回院。
　　蓬莱仙院自古以来不收妖邪，不收凡夫俗子。一众弟子都是各大仙家之后，出自仙家之门。
　　她之前所见的文昌君其实就是蓬莱仙院的院长，负责仙院大大小小的事务。而玄仙就是仙院中教导弟子修行的仙家师傅，位列文昌君之下。文昌君座下有“天聋地哑”二童伺候，并没有收纳弟子，而玄仙们则是逢三年收一次适龄弟子。
　　今日的玄仙们除去收徒外，最让他们上心的就是仙院对其门下一众弟子的封点仪式了。
　　所谓封点，就是蓬莱仙院对玄仙门下的一众弟子里面，其中最优秀的二名修行者进行封点。由仙院赐予相应的级别和称谓，就等同人间的学府考试一样。也难怪玄仙们这么的上心了，谁不想自己门下的弟子出众于人，光耀门楣呢。
　　不过，她像是来得太早了。呃，应该说是栎阳早了。现在还是黎明时分，广场上连一个人影也还没有。
　　可能是起得太早了，此时她是睡意袭来，她靠着高约十余丈的树枝上，意识逐渐迷糊起来，不一会就进行了睡眠状态。待她重新张开眼时，广场上已是装点得耳目一新了。
　　虽然还是鸦雀无声，但是四周竟已用彩旗和红布重新布置了一番，广场上也已列满了弟子，颇有一副喜庆的味道。
　　她一眼望过去，发现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弟子，身上分别是穿着不同色系的衣裳。
　　东方的弟子是青衣，南方的弟子是红衣，西方的弟子是蓝衣，北方的弟子是黑衣。显而易见，这四色衣裳应该就是代表四大玄仙门下了。
　　咦，那栎阳是黄衣，那她是属哪位玄仙门下呢？她的脑中闪过了栎阳的那身黄衣，却又没捕捉到自己是想漏了什么。
　　而在广场的最上方，搭建了一处高台，正中央摆着两把四方交椅，左右两边也各分列着两把太师椅。看那样子，应该是众位仙家的位置了。
　　就在她还在树上忙着数哪家弟子人数最多的时候，就听见站在高台边上的司仪高声唱道：“四大玄仙到，请众弟子恭迎。”
　　她抬头一看，只见由上方中轴线的万步云梯上徐徐降下三男一女，各色衣袂翻飞，分别落在左右两边的椅子。其中青衣的是东海玄仙心月狐，红衣的是南阳玄仙张月鹿，蓝衣的是西山玄仙毕月乌，黑衣的是北琴玄仙危月燕。
　　四大玄仙才刚落座，高台上的司仪还没有来得及唱诺，文昌君也已带着二童由大殿御风降下，速度之快，让众仙为不禁之动容。
　　只见文昌君长须飘逸，还是那副威严的模样，他向四仙略一点头，接受了众弟子的礼拜后，也随即入座。
　　文昌君就座后也没有发言，四大玄仙也只是在静坐，似乎大家都在等候谁的到来。咦，她看到文昌君旁边还空了一个位置，的确像是还有什么人没到。
　　就在这时，台上传来司仪高声的一唱，声音都颤抖了，似乎见着了来人显得很激动。
　　“梵净上仙到，请诸位恭迎。”
　　梵净上仙？是他吗？“轰”地一声，顿时像是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爆开了，让她晕眩不已。
　　此刻，像是天与地也不复存在了，她的眼中只有这一抹由天边驾着七彩祥云而来的白衣。
　　蓝天似锦，白云如玉，仿佛在梦境一样，七彩祥云里现出了一个清正儒雅的人儿，生得是容颜如画，清俊明朗。
　　只见他头束高冠，身穿一袭绣有云状花纹的白衣，腰系碧玉纽，身边是一片祥光笼罩，瑞气遮迎，好一个飘逸出尘的人儿啊。
　　他一脸淡然地远远观望着底下的众人，目光慈祥，妙相庄严，却又是那么的高远孤洁。
　　此时，树上的她，已是泪如雨下。梵净，当日你乘舟而来,御水而行，她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今生三次闻声而过，此刻终究是见着你了，但为何她的心里会觉得这般疼痛，竟是如此的难过？
　　难道，前世，她的梦中也有过你的身影吗？
　　就在她恍惚失神的瞬间，梵净已然优雅落座，文昌君率领底下众仙及弟子俯首参拜，四周是一片肃穆。
　　他向底下众人微微地点头，轻举双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姿态是极其的淡雅。
　　文昌君的脸上难得是威严消减，语气犹为谦和地对梵净上仙说道：“本院上下十分感激仙上赏脸，参与今年的秋祭大典。”
　　“文昌君，你我同是蓬莱之仙。你又何须如此客气，请开始吧。”只见梵净上仙淡淡一笑，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润如玉。
　　好一抹淡笑，你是在笑什么呢？笑红尘么？你的梦里，有什么呢？
　　她痴痴地看着他，迷朦的泪眼中有着向往，只是他对她而言，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啊。望着那高远孤洁的人儿，她的心里是在止不住的发冷。而施在她身上的定身咒竟不知何时解开了，她的身子不禁一软，树上的枝叶微动。
　　她赶紧用手捂紧口鼻，以免泄去了气息，可惜，已是晚了一步。
　　顿时，高台上的众仙全然望向此树，其中北琴危月燕首先发难了，她娇喝一声：“何方妖邪如此大胆，竟敢擅闯蓬莱。”
　　只见她衣袖轻拂，霎时一把古琴现出身前。随即她的手指轻弹，数道凌厉的音波，立马射向树上小笑的藏身之处。
　　这时，文昌君已从传来的气息上感应出是小笑，脸色微变，挥袖欲挡下危月燕的音波，却还是慢了一步。
　　看文昌君也挡不下危月燕那古琴射来的强烈杀气，小笑心下是一阵悲怆，今日，我命休矣。
　　在如此高树上，她还能逃向哪里。她不禁闭上眼，不想看自己被危月燕打得魂飞魄散的惨状。
　　半响，树上却没有传来半点动静。她睁开双眼，凝神一望，只见台上的梵净上仙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是那么的淡定从容。
　　是你挡下了危月燕的杀着吗？能这般自信的，世间怕且也只有你了吧。
　　见此，危月燕怔忡了一下，脸色显得更为的冷艳，却是没有收手。她冷哼一声，不顾文昌君大喝，顿时只见她的双手翻飞，琴声极其激昂，密集的杀着连绵不断地向小笑射出。
　　其余三仙见危月燕如此失态，不禁也是讶异万分，可由于四仙的修行不分伯仲，一时间他们也是不好出手相挡，以免落得两者俱伤。
　　很快，第一波琴声已杀到树上，古树顿时是被打得叶落枝断，她也由高处重重地摔了下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就算她多么希望能活下去，却还是躲不过魂飞魄散之命啊。梵净啊，你能告诉我，前世你可是我心脏的一部分？
　　眼中的泪珠飞溅。原来，泪水是这般滋味。原来，她也是有泪的，她还以为自己是无泪之魂呢。
　　在坠地的瞬间，她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道无声的叹息，她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面。
　　她暮然睁眼，漫天的白衣袭来，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有着长长睫毛，正低头浅笑的梵净上仙。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就这么淡淡地一笑，他足以魅惑众生了吧。
　　她的眼中，难掩惊喜，他，果真是她的贵人啊。
　　“娃儿，别哭。”以为她是被危月燕伤及，伤势很痛。不顾众人的错愕，他伸出了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地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痕。
　　殊不知，那一刻，她是怦然心动。就算是魂飞魄散又何况，得他一抱，她此生足矣。
　　“仙上，不过是区区一个擅闯蓬莱的灵鬼而已，你为何要救她？”危月燕站在高台上看着树下的两人，脸上是一片出奇的惨白。
　　“危玄仙，你今日过份了，一个可怜的娃儿而已。你又何必动杀着，置她于死地呢。”梵净的脸上依然是波澜不动，淡淡地说道。
　　“仙上，你。”望着那一脸淡然的梵净上仙，危月燕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这时，文昌君已回过神来，见眼前的情形，他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施法封锁了危月燕的古琴，以免她再展杀着。之后命哑儿接过小笑先行驾云，返回童鱼馆。
　　随即，他略为思忖，再向众仙及各弟子说道：“今日危玄仙不顾场面，以下犯上，擅自施法，险些闯下祸端。现命她在寒冰洞闭关一月，其门下弟子取消今日大典的封点之礼，以示惩戒”
　　危月燕闻言脸色死白，双手紧握，跌坐在椅子上，其余三仙均是不发一言，底下弟子更是噤若寒蝉，只有梵净上仙站在树下依旧是那么的飘逸出尘，超然世外。
　　“好了，秋祭大典，现在正式开始。”文昌君朗声说道。
　　只是众人都已心不在此了，这可算是蓬莱史上最低迷惨淡的一次秋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