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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010章 ...

  •   盛夏应该怎么过?按时回的想法,就是在深井里搭块木板,吊上许多时鲜瓜果,周围洒上驱虫的药粉,然后惬意地在木板上一躺,好眠上四个月,等到秋高气爽之后再爬出来,这才叫人生。
      如果没有这两天的鬼怪之事,她确实打算带着阿折在自己家的井里夏眠的,毕竟对于一个苦夏之人来说,天上的太阳,就是一切苦难的源泉啊!说到井,时回家里的那口井,着实是口好井,每到夏至之后,井中的水打上来都像是刚化的冬冰一样,冰凉甘甜,洗好的西瓜在井里冰上一夜再取出来,那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啊!
      可惜了,铺子一关,房子一退,自家的那口井今后也无福消受了。想到这,时回不由得一阵摇头叹息,对道士的那点闲事更是懒得管了。
      道士对时回察颜观色,循循善诱道:“时回道友,如果你肯把那一方冻土给我,我送你一个宝贝!”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玉坠,约有大拇指的指甲盖一般大,是个晶莹透亮的玉蝉,而且那玉的成色,一看就是极品,吊玉坠的,则是条极细的五色彩绦,看着也是价值不菲。他食指挑着那玉坠在时回面前晃悠,又说:“这乃寒冰坠,昔日我师祖得一块万年寒石,破石得玉,玉琢为蝉,凡人佩之则不畏酷暑,想来时回道友……”
      时回瞧着那玉坠精致可爱,阿折看着好像也挺喜欢,再想反正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双阳县了,不就个东厢么?给这道士挖了又算得了什么?于是接了那玉坠,入手果然是触感清凉,通体舒泰,想来可能真是个宝贝,她把玉坠小心翼翼地给阿折挂在脖子上,才对道士说:“我来双阳县时间并不长,这房子也是从别人手里盘过来的,那房主是个寡妇,在衙门处办好手续后就改嫁去了外地。你既然认定东厢地基下面有冻土,那你自己去取就好了。”
      道士闻言大喜,也不鹌鹑似地在地上蹲着了,他起来对时回深深一拜,“多谢时回道友!”
      时回和阿折回去后,阿折摸着脖子里的小玉蝉问她:“你就不怕咱家东厢下真的有宝贝?”
      时回正在给阿折铺床,听到这话后顿了顿,她无所谓地说:“甲之蜜糖,已之砒霜。我出了道门,对道门中的什么宝物就不会在意了。只是阿折,你怎么突然这么计较起来?那玉蝉不好吗?”
      阿折小脸一红,“玉蝉固然好,可我对东厢下的冻土也很好奇。”
      时回没好声气地教训阿折:“你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好奇,不如对你床头那本《论语》好奇,阿折你都八岁了,没想过将来吗?!项橐七师为圣人师,阿折,你比项橐还要年长一岁!”
      阿折撇撇嘴,小声道:“项橐那是运气好,恰好生活的时代有圣人,阿折倒霉,痴长八岁,然未遇一圣者耳……”
      时回拧眉:“我看你就光长了一副伶牙俐齿,将来要是敢像我一样做生意,我必定抽折你的腿!”
      阿折嘻笑着蹬掉脚上的小鞋,又三下两下脱了身上的外衫,只穿着白绸的中衣滚到凉席上对时回做鬼脸,“那我就去考科举好啦!等我将来做了大官,向朝廷给你请个诰命做做,好不?”
      时回被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逗乐了,拿了薄被给他盖在肚子上,故意做出个黑锅脸,“快睡觉!”
      好不容易哄着阿折睡下,时回这才收拾了屋子里阿折换下来的衣服去井台边洗。她从井里绞一桶水上来,水上竟然还冒着寒气,寒气渐渐地散去,盆中的水映出时回浮肿的脸和散乱的头发。她不忍回顾自己今天这噩梦一般的遭遇,就在冰凉的水洗去了脸上的脏污,又用毛巾沾着水擦着脖子以及手肘上的油汗,擦到一半,干脆去厨房烧了热水,在洗漱房里又痛痛快快地洗了遍澡。
      换下来的旧衣已经不能破破烂烂不能再穿,索性全扔了,时回只穿着雪白的绸质中衣,挽着袖子单把阿折的衣服洗了洗,又认真地搭在晾衣杆上,做完这一切,她披了件外衫。专心致志地坐在井台边上,一边汲着井里冒出的凉气,一边有一下没有下地抓着湿漉漉的长发,等着自然晾干。
      时回不过是惬意了一小会儿,在这一片难得的凉爽里又开始愁闷起来,如今才六月,夏天还整整两个月才能过去,对于没钱购置冰窖囤冰的她来讲,真真是很难熬啊!她无趣地趴在井台上,一只胳膊在井中晃荡,井里凉凉的气息被她拂乱,溢出井口,有形的寒气就像仙泉里溢出的仙气,扑了时回一头一脸。她不禁贪婪地伸长了脖子,不自觉地半个身子都趴在了井口的上空。
      源源不断的寒气罩得时回一头一脸,她闭着眼肯享受了好久,真是越来越舍不得自家这口好井了!在心里惋惜两声,才睁开眼睛想要重新坐回井台,可是这一睁眼下,吓得她撑着井台的那只手差点没抓稳!井中离她脸不过一尺的地方,居然有一张脸!具体地说,是有个悬空在井中的人!
      时回心将要跳出嗓子眼,强撑着把自己推离了井口,软倒在地上大喘着气。她捂着嘴,不敢尖叫。手脚哆嗦了半天,最后咽咽口水,心想自己今天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石妖女鬼都见了,还怕一具尸体?!只见她双目圆睁,摸了根棒槌拿在手里,咬紧了牙重新往井中望去。
      那个悬空的人这时已经有渐渐入下沉的趋势,哪料时回的脸往井口一凑,他又开始往上浮。时回也因此看清了他的面容,眉目硬朗,除了脸色惨白外,跟正常人没有区别,他双眼紧闭,眼睫毛倒是跟他散着的长发一样浓密,要命的是,这男的不着寸缕,悬空的时候竟然还是一副站得笔直的样子,双手规距地垂放在身侧。
      时回拿棒槌杵上他的脑袋并用力往下捣了捣,结果是他往下沉了沉,可时回的棒槌一松开,他又开始往上飘。时回不死心地捣了他几回,他还是照样往浮下浮上。她终于丧气地住了手,拿了井边的井绳打个活结,慢慢地套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开始用力往上拉。
      这男人跟个尸体一样沉,并且他的体格超出了时回的预料,竟然是人高马大的可怕!时回用了吃奶的劲才把他从井里给捞出来,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地看着这具光溜溜的男人的身体,她已经没有力气分辩自己到底该不该害羞。她用手戳戳他的脸,很意外,竟然很有弹性,虽然是冰冰凉,可一点也不像是个死人的样子。
      时回寻思着,这家伙到底在自家的井底呆了多久?!随即她强忍住恶心地祈祷:千万是今晚才进去的!因为她这两年多吃喝用的水可全是从这口井里取的……如果这口井是泡尸体的井……时回胃口一阵泛酸,到底没忍住,侧首干呕起来!
      她呕吐完之后的第一念头是报官。于是爬起来准备要往外跑,刚抬起脚,就被一只手给拽得打了个趔趄,她尖叫一声,靠着井沿重新跌坐下来,好死不死地撞进一双像是万年幽潭般的眼睛之中,可怕的是那双幽潭是深青色的,像两汪翡翠泉。
      那个尸体一样的男人居然醒了!不仅醒了,还一把抓住了想要去报官的时回的一只脚踝!
      他的面容和中土人无异,可那双眼睛实在诡异,时回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两个字:杂种。
      胡人在中土尚属于个稀罕物种,那些高眉深目、瞳色与发色各异的像鬼一样的大活人是极其少见的,据听说他们是穿越了死亡之海的沙漠,历经九死一生才能来到中土,而见过的人则廖廖无几,后来大昭建朝之后,那些胡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时回对于胡人的了解也是从少得可怜的杂记上读来的,杂记上说胡人与中土人通婚后生出的孩子大多都会带有胡人的一些特征,比如说高眉隆鼻,或者颜色古怪的眼睛。是以时回看到这男人的双瞳后认为他是个杂种,就不足为怪了。
      可是之后的变化就更诡异了,那双有月亮下呈现深青色的眼睛竟慢慢地变暗变暗,最后变成了黑色,有如刚研好的墨汁一样,泛着点点折射出的光。
      时回哆嗦着,“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气,抖着声音问他:“你是人是鬼?!”问完眼睛扫到他躺在地上的光裸的身体,脸不由得一红,随便抓了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扔在他身上,总算遮住了要紧的部位。她挪了挪,看向他处。
      他不说话,眼睛慢慢地闭上,就那么躺在石板地上,身上盖着时回的外衫,裸着一双肩膀与小腿,赫然是要继续睡下去的派头,只那只抓着时回脚踝的手仍牢牢地,没放。时回急了,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去推他:“喂!你什么意思啊?!你起来!”
      他却稳如泰山,任时回怎么推也不动,眼睛也不睁。
      时回又急出一头大汗,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死的固然好,可他这样活着光着身子躺在自家院子里个什么意思啊?!
      “时回道友?”一个讶然的声音在时回不远处响起。是年轻道士。
      时回正在气头上,情绪没收住,于是恶狠狠地抬头看向道士,愣是把道士吓出一身汗。他干笑着举着一个匣子,对时回解释道:“那个,夜色正浓,阴气也正盛,所以我施了个土遁术,已经自东厢将那方冻土取出来……打扰了!只是不知时回道友竟还未安歇……”他正说着,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因为他看到了那具半裸着躺在时回面前的男人,他不禁又打量了打量时回,她却也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并跪坐在男人身畔……
      年轻道士脸皮一红,讪笑一声,“时回道友真是奔放,现下月色正好……哈哈!哈,贫道不打扰,先撤了!”言罢,平地跃起,跳过墙头,一溜烟地跑了。
      时回十八了,对男女之事也略通一二,看道士那样子不知道他是误会了。她不禁暗骂那道士正事儿上没一点眼力劲,邪门歪道上却挺会联想。她没好气地又拿起井边的棒槌,毫不怜香惜玉地敲上了面前那男人饱满的额头,骂他:“你给我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0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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