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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回转娘家叙天伦 夜半起火王府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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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直与沈宇轩慢慢踱进房内,沈易直轻轻走至夫人跟前,靠近沈夫人,轻声说道:“这可不是珠儿回来了?你素日日思夜盼的,今日见到了,却又不敢相信了?”沈夫人闻听丈夫所言,一把拉住沈珍珠,上身似欲用力坐起,却见沈易直慌忙将沈夫人双肩稳住,将其慢慢靠在自己怀中侧卧。沈夫人目光之中泪痕点点,才刚一番动作引得喘息不已,此时破涕为笑道:“珠儿真的回来了?……珠儿真的回来了?……”沈易直轻声于沈夫人耳边道:“正是珠儿回来了呢……”沈珍珠亦靠近母亲几许,亦说道:“女儿现在娘亲身旁,女儿不孝,令娘亲担忧了……”沈夫人含笑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一时兴奋尽引得一阵咳嗽,沈珍珠忙一面用绢帕替沈夫人擦拭,一面帮沈夫人轻轻捶着,沈夫人稍稍缓解了些。突地,沈夫人抓住沈珍珠双手,颤声道:“你在王府一切可好?”沈珍珠含笑点了点头,道:“女儿一切都好,殿下对女儿很好,娘亲尽管放心。”沈夫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甚是微弱:“我之前听宇轩说了,只恐他哄我,我见你又瘦得多了,如何能好?”沈珍珠心中泛酸,强自忍住,轻声抚慰道:“娘亲尽管放心,女儿真真是嫁了一位好郎君,日前殿下随陛下前往泰山封禅,尚未回来,待他回来,我们一同来看望娘亲,那时娘亲便知女儿所言不假。”沈夫人又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过得好,便好了……”沈珍珠又温言抚慰几句,因感沈夫人神情疲惫,便慢慢安抚她入眠,自己悄悄退出房间,沈易直则陪伴在沈夫人之侧。沈珍珠刚踏出房间,暗暗以绢帕将眼角泪水拭去,无意间朝绢帕上瞥了一眼,但见鲜红血色触目惊心,身子不由一阵摇晃,所幸为沈宇轩搀扶住。沈珍珠微微仰起头,一双惊恐万状的眸子向沈宇轩征询着。沈宇轩微微叹息了一声,轻声道:“我们去别处说。”沈珍珠答应着,随沈宇轩向园中走去。
原来沈夫人自沈珍珠入宫后,一直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身子越发溃弱,连带视力亦渐渐模糊了。沈珍珠闻言更是心痛,她向来知自己母亲是多么刚毅之人,然,竟为了她……
沈宇轩见沈珍珠神情,安慰道:“你亦不必挂心了,娘亲的病经过几个大夫诊治,还是有所好转的。”沈珍珠不觉想到一人,道:“可否请得张简之大夫?”沈宇轩道:“尚未请得。”沈珍珠道:“据传张简之大夫医术高超,医德更是高尚,兄长何不前去请他替娘亲瞧瞧?”沈宇轩道:“之前请过他,可不巧他出外巡医了,不知如今回来没有?”沈珍珠道:“前儿殿下请张大夫来替妹妹把脉,想是业已回来了。”沈宇轩听闻此语,即道:“妹妹亦身体不适麽?”沈珍珠微笑道:“妹妹无妨,只殿下非要如此罢了。”沈宇轩笑道:“殿下这般关心妹妹,兄长亦放心了。”沈珍珠闻言不语,只面露羞赧。
张简之到沈府替沈夫人把过脉后,沈珍珠悄悄将其引到外面,悄声问道:“张大夫以为如何?”张简之道:“娘娘之母这病症皆是因心而起,若将这心放定,便亦痊愈了,并无其它大碍。”沈珍珠心中略略踏实,只听张简之又道:“我先且开几付调节之方,先化去她体内之疫气。”沈珍珠说道:“那就有劳张大夫了。”张简之开了药方,沈珍珠着一使女随张简之拿药且作不提。
沈珍珠不知不觉行至自己昔日闺房,推门而入,见内间陈设仍如她临走前模样,地面、墙壁、案头等各处皆似刚清扫一般,心中有些讶异,正思量着,却听身后沈宇轩说道:“自你走后,爹娘便刻意将此屋保持原状,每日皆有人来清扫。”沈珍珠微微“哦”了一声,将身进入房内,从前种种,历历在目,不觉感怀倍生。沈宇轩又安慰几句,却听沈珍珠询问道:“怎麽不见巧儿?”沈宇轩略有些不自在,只说巧儿出去了,沈珍珠暗暗诧异。
沈宇轩因问沈珍珠如何与李俶相识,沈珍珠便将当日一尽告知沈宇轩,沈宇轩叹道:“莫说你与他无缘,真真因为缘正在此处。”沈珍珠闻言一怔,知沈宇轩所指为何,心中徒增怅惘,只淡淡说道:“或许这便是命数使然,亦改变不得。”沈宇轩闻言不作声色,唯沉默。沈珍珠一时气闷,故而打趣道:“兄长为人谦和大度,用情专一,不知将来哪位姑娘能有此好福气配得兄长呢?”沈宇轩闻听此言,面上一红,只掩饰着:“妹妹何出此言?为兄不过是一介草民,胸无大志,不求功名,亦无那锦绣前程,说那如花美眷,却有何谈?”沈珍珠笑道:“兄长所言太过谦虚,若兄长要求功名,恐怕那头名状元实非兄长莫属,只不过兄长之志不在此处罢了。”沈宇轩面上仍现有红晕,此时他将目光视线转向别处,避开沈珍珠:“为兄只盼能得一红颜知己,两人如爹爹娘亲那般恩爱白首,便已心满意足。”沈珍珠笑中略带着几分哀愁:“妹妹倒真羡慕那未来嫂嫂了……”沈宇轩惊问:“妹妹可是过得不顺心?”沈珍珠淡淡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尽是无奈:“兄长业已看到了,殿下确实待妹妹不薄。只是……”沈宇轩接道:“只是他毕竟为当朝陛下之皇长孙、太子之长子,将来更有可能是承继大统之人物,三宫六院,岂能钟情于一人。”沈珍珠轻叹了一声,沈宇轩慢慢以手臂环绕住妹妹:她太单薄了。沈宇轩一阵心疼,这个昔日光鲜活泼的妹妹,现在尽是这般情景,他不由长叹一声。
沈珍珠许久未与家人同桌而食,此时同坐一席间,格外感慨。她见席上尽是自己素日所喜之食,心中更增惊奇,拾著而食,滋味更增往日回味。沈珍珠笑道:“此才真真为家中之味,却这般令人眷恋。”沈易直与沈宇轩皆微笑着,只听有声由外传入:“小姐喜欢便是最好了。”沈珍珠一阵惊异,忙放下著,刚将脸面向屋外,便见一小巧玲珑又俊俏女子手执一托盘而入,沈珍珠失声叫道:“巧儿?……”巧儿笑面怡然:“小姐,你多日未曾尝过我的手艺了。”沈珍珠巧笑嫣然:“还是你的手艺最好……”巧儿又道:“小姐,你且尝尝这个?”说着将手中一碟置于沈珍珠面前,沈珍珠咋见之下,满是感动:“亏你还记得。”巧儿笑道:“这是张家食店新出炉的,我今闻小姐将回转家门,便一早就去排队了。”沈珍珠握着巧儿双手,泪光盈盈,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听一旁沈宇轩打趣道:“你们二人这般你瞧我、我瞧你,却不是要等菜都凉透了?”巧儿瞥见沈宇轩,不知怎地面生红晕,沈珍珠笑着拉巧儿入席。
夜色渐晚,沈珍珠恋恋难舍离开家门,返回广平府邸,沈易直、沈宇轩并巧儿一直于门口张望,直至沈珍珠乘坐之挛车淹没于人流之中。沈珍珠又何尝不是一直回顾,这一路上,不知又掉了多少眼泪。
沈珍珠一夜难眠,于床上辗转反侧,直至三更天才略略睡下。梦中突感一阵燥热,又闻得群声嘈杂,起先尚自疑是梦中所得,不疑有它,突听得翠婴惊恐之声响起:“娘娘——娘娘——”沈珍珠迷朦之中见到翠婴那焦灼的面庞,又迷迷糊糊听得翠婴喊道:“娘娘快些起来,府中走水了——”此语既出,沈珍珠大惊失色,忙起身巡视,但见四周火光咋现,一时尚不知火势如何,心中乱急,却正听到屋外有人叫道:“请娘娘速速移驾!”沈珍珠听出系穆治声音,不作迟疑,慌忙将外衣披上,只将柜内一包裹紧紧抱着,欲向屋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