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缘》曦衡

120、父女罅隙难破除 浑海深深无涯边

　　李俶一直着人暗中查寻李苘下落，十余天寂无所闻。

　　又过了些许时日，李俶不得不再次转战南北。

　　李俶与郭子仪率大军往安庆绪所退避之河北郡而去。而另一方面，萧儿率西域军、叶护则率回迄军牵制史思明大军，同时亦借助西域军监督回迄军的一举一动。

　　安庆绪威望不及其父安禄山，史思明哪里肯买安庆绪的帐，闻听安庆绪弑父，便想与安庆绪及早脱离干系。安庆绪忌惮史思明兵力强大，欲加以辖制，便派部将阿史那承庆与安守忠到范阳调遣史思明的军队。史思明见之，颇为不悦。时下范阳节度判官耿仁智趁机于史思明说道：“王爷现如今位高势重，他人均不敢进言，唯吾愿冒死进一言。王爷为安氏父子尽死力而战，是追于其凶威。而现如今朝廷中兴，天子仁圣，王爷若能率所部归顺朝廷，必转祸为福。”史思明麾下裨将乌承玼也说道：“现唐室复兴，安庆绪朝不保夕，王爷何必为其卖命而死！若归顺唐室，以赎前罪，易于反掌。”云云。又有史思明身旁侍卫程保峎进言道：“大燕国本是王爷与先皇所创，现如今却为安庆绪小儿阴谋篡位，小人实为王爷不值！”云云，此语挑拨之心甚明。耿仁智与程保峎皆为李俶暗部，已跟随李俶多年。这程保峎先前曾受恩于李俶，一心欲报恩，便趁战乱之际混入史思明大军之中，其人颇为勇猛，又武艺高强，故而渐渐得史思明注意，收于身旁。

　　史思明考虑再三，他的确不想受制于安庆绪，而归顺唐室又非他本意，不过是权宜之计。思想前后，便同意归顺唐室。李亨闻之，大悦，并加史思明为义王，并范阳节度使，对其子孙予以加官进爵。李俶明知史思明归顺得心诚不够，于是使萧儿的西域军予以辖制，使史思明尚未敢有所造次。

　　史思明归顺后，河北郡县除安庆绪据相州外，其它州县皆重回归唐室所有。

　　李俶与郭子仪率唐军围困安庆绪叛军，欲将之堵死其中，安庆绪作困兽之斗。

　　就在两军对峙中，李俶营帐中，突然闯进一人来！

　　李俶一见，极为惊异！不是蓬沅是谁？！……

　　李俶见之，喜上眉梢，急忙拥住蓬沅，一时间情绪激动，难以自制。

　　蓬沅见此情形，那本桀骜不驯地眼眸亦闪现出几许感动，不由自主地钻入李俶怀中，用手臂环住李俶腰间，口上撒娇似地说道：“爹爹，想死女儿了……”

　　一席话令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俶顿时眼前润湿，“蓬沅啊！你失踪这些时日，受了多少苦？让父王好好看看……”

　　李俶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儿来，只见她依然面色红润，眼神灵动，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说不出地可爱！只那眼眸之间，隐隐带着一抹邪气，却与李憬、李嫔全然不同。

　　“这些日子以来，你究竟去了哪里？让父王与你母寻得好苦！”李俶见到蓬沅精神气爽、衣饰光鲜，便知她并未受什麽苦，方放下心来，只道她一时任性，回转罽宾国一趟。

　　蓬沅撒娇似地玩弄李俶的袖角，依然赖在李俶怀中不肯起来，顾左右而言他，“女儿也想爹爹和娘亲得紧……女儿成日呆得心烦，就去到处转了转……”

　　李俶知这个女儿本领高强。然她一个孤身女孩儿出门在外，为父母者总有不少地担心焦虑，“你呀！就是太任性了！你母这些日子以来不知道瘦了多少！”李俶口上不禁责怪着，听着更像溺爱。

　　“娘亲瘦了吗？……”蓬沅不由自主离开李俶怀抱，立起身来，眼圈红了，话音亦酸酸楚楚地。

　　“是啊……为此……你母与父王吵了不知多少次……只怪我没看好你……”

　　“哦……”蓬沅的声音细若纹丝，禁不住陷入沉思。

　　“你这样任性，真不知这些年你母是如何教你的，你母本是个贤良淑慧的女子，你怎麽跟她这般不同？……”

　　蓬沅突然听到李俶这几句，就如针扎一般，潜意识自保，“爹爹……是在……责怪娘亲吗？……”话音间带着几分怨怒。

　　“这……父王不是这个意思……”

　　“那……敢问爹爹这些年是如何做爹爹的呢？……”

　　李俶一时语塞，他明知这个女儿的心结如此，凭他如何拉近他们之间距离，却不知该如何化解。素日间他可应对天下，唯独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父女二人话结，气氛僵持在那里……

　　最后李俶不得不打破僵局，“明日我便将你送至你母处，这兵荒马乱的，别看你一身功夫，一个单身女孩儿独自在外，多少有所不便。”

　　“我不去！”蓬沅执拗着。

　　“你母处较为安全，或者你最好回长安，父王这里每日兵戎相见，很难顾及到你，哪天你又跑掉了，你母岂不又要怪责父王了？”

　　蓬沅肩部不禁又是一激，“父王原来想得这般……”

　　李俶一时弄不清她的意思，一时间没有回答……

　　“那……我便去找娘亲，她……不会丢下我……”

　　“蓬沅！……”

　　蓬沅掉头奔出营帐，独留李俶怔怔地发愣。

　　正是：父女相会叙别情，罅隙已酿叹别声。旧孽未尽风波起，风云滚滚何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