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圆舞曲》少小南州

7、第 7 章

　　曲航的新手机买了他惦记了很久的一个型号，外型和简洁的功能都很合曲航的心意，贵倒也不算贵，中等偏上的价位而已，不至于买不起，一直没买它也只是因为旧手机还能将就用，所以没忍心浪费资源。曲航就是这么一个念旧的类型，对人对事都是如此，这是他妈对他的评价，虽然他本人从未承认过。
　　这天，曲航妈一大早就把曲航从床上赶了起来，还不惜勒令吊着残手的他拎着篮子去菜市场当苦力。开春的天气，南方的气候总是以潮湿为主。出门的时候，正飘着毛毛细雨，不至于打伞，但曲航怎么说也是吊着石膏手的，不怕自己湿了，却不能不替石膏手遮遮潮，结果只能一只手又拎篮子又打伞的。
　　曲航妈今天格外的高兴，不为别的，就为未来儿媳妇的第一次登门。和陈欣雯从认识到现在，实打实地加起来其实也不过两个月不到，曲航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到底算不算已经谈成了，毕竟他们彼此都还没坦白提过类似的问题。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对于曲航妈这老一辈的而言，见了家长，那就基本上算是定下了，所以说她怎能不如此地欢欣雀跃？
　　拎着菜篮跟在后面，曲航老老实实地回应着他妈东一句西一句的询问人家姑娘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等问题，心神却早已不知道飘忽到哪里去了。
　　“哇哇啊……”一声小孩的哭声惊动了人群。
　　曲航妈是个典型的八卦专业户，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原居委会干部，这会儿听到动静，二话不说挤上前去凑热闹。曲航正逮不着机会坐下歇歇，看他老妈那激动的劲头，他干脆就近在一贩鱼的铺子前找了个小板凳坐下，悠哉地等着老太太看完热闹回来继续溜达。
　　“小伙子，今天的鱼新鲜得很，看看呗？”刚一落座，鱼老板就招呼上了。
　　曲航不好意思白坐人家板凳，于是应酬地往前凑了凑，看了看大盆里的鱼：
　　“这都什么鱼啊？我哪是哪都不认识。”
　　鱼老板立马来了劲，拿着兜网在盆里拨了两下，笑着推销开来：
　　“这是鲫鱼，卖得多。这是鲈鱼，这是草鱼，还有那个是黑鱼。不认识不打紧啊，想要怎么吃？我给你推荐推荐。”
　　“鳜鱼有没有？”
　　话才一问出口，曲航就愣了愣，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想到这个了。等回过味来，正想和老板说算了不需要了，不想那积极过头的老板已经拿网子捞过来一条有着花斑的鱼，向曲航笑说：
　　“喏，这不就是鳜鱼？小伙子是个懂吃的呀，鳜鱼那是真不错，怎么做怎么鲜嫩……”
　　【你怎么就吃一个菜？】
　　【嗯，这个很好。】
　　【清蒸的不会太淡了吗？我觉得有点腥。】
　　【怎么会？很好。很嫩。】
　　好久好久以前的记忆，突如其来地造访，顿时把曲航的思绪推回到了那久违的曾经，那时候，那个……
　　“……怎么样？小伙子。我给你这可是最低价了！别家可再没有了！你看看这鱼多新鲜……”
　　鱼老板的大嗓门把曲航飘远了的心神唤了回来。曲航愣愣地盯着那网兜里窜动着的花斑鱼，不知不觉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随即朝老板点了点头：
　　“给我来一条吧。”
　　拎着装鱼的袋子放进菜篮子，曲航站起身，正看到曲老太太慷慨正义地走过来。
　　“怎么样啊，妈？”
　　曲航妈扭头指了指身后，一脸的不屑和愤慨：
　　“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太可恶了！她把孩子丢着不管，让孩子自己磕着了，看孩子脑袋上磕出一个大包她倒一点儿不心疼，还只顾着跟人家小摊小贩斤斤计较。”
　　曲航调转视线瞥了一眼，有点距离，只看到一个小鬼头正埋着头抽泣，而那边上的大妈此刻正背着身仍在和人家小摊老板较着劲呢。
　　摇了摇头，曲航无奈地转回脸。这种事，见怪不怪吧。现在的年轻夫妇，没有几个愿意自己养活孩子的，一般都是丢给老父老母去照看。老人家嘛，一是没那个心思，二是没那个精力，况且他们养孩子自有自己的那一套放养式，全然没有时下视孩子为矜贵的意识。
　　说到孩子放养……曲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脸色不由一滞，转头再往后看了看。
　　那边那位大妈已经“鸣金收兵”了，这会儿正扯起孩子转身离开，就在那转身的那一瞬间，曲航看清了抬起头来的孩子的哭脸，顿时愣住了。那不是……
　　“那孩子八成不是她家的！这老太太实在不道德，给人家带孩子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可怜那孩子……”
　　曲航妈还在一边满嘴的嘀咕抱怨，看曲航愣着，便伸手拉了他一把：
　　“傻愣着干嘛？走了，赶紧的，一会儿弄菜还得花大工夫呢！”
　　曲航被拉着走开的同时，仍旧不由地回头看了看，他这举动倒是无意中逗乐了曲老太太，只听她“噗嗤”一声笑：
　　“急了吧？急就赶紧给我把人家小陈姑娘搞搞定，回头结婚生孩子，那也都是眨眼的工夫。也趁着我们俩老还有气力给你们折腾孩子嘛，哎呀呀，说着倒换我这老太太急了……”
　　曲航转头看了看他妈那笑得一脸褶子的脸，心下莫名的觉得揪心。他一直就明白，孩子的问题，那将会是他最难跨过去的一道坎……

　　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了。曲航妈赶着回去炖肉，才跨进小区大门，就小步跑了起来。曲航一只手又提菜篮子又撑伞的，小跑了两步跟上，嘴里不由抱怨：
　　“您慢点儿行不行啊，妈？您儿子这会儿是残疾人士呢。”
　　曲航妈脚步不停，扭头瞪他一眼：“你这残的又不是腿，嚷嚷什么呢……哎哟，这倒霉催的！谁家车怎么停这儿来了？”
　　曲航吓了一跳，赶紧追了上来。伞往边上一丢，拉起他妈上下查看：“怎么样，妈？撞哪儿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捂着腰摆手：“没事儿没事儿，蹭了一下。”
　　到底是她自己走路不看路，怨不得人。不过这附近是小区运动区域，平时不让停车，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辆，自然也怨不得她瞎撞了。
　　曲航伸手替他妈揉了揉后腰，抬头皱眉往那堂而皇之的车子看去，不想人家车主正在车里，这会儿，车主人正打开车门跨下了车来——
　　“哎呀你这车怎么停的？这片区不让停车不知道啊？”曲航妈听到声响，立即转身朝那车主抱怨了一句。
　　曲航愣怔着，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进，直至近在咫尺，他干哑的嗓子里才发出轻微的声音：
　　“原…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