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圆舞曲》少小南州

3、第 3 章

　　周末开的讲座，整整三天，为了和原有本周旋，曲航可算是耗费了全副精神。原本简简单单能搞定的事，愣是七拐八弯地折腾了好一番功夫。
　　周六下午3点多，讲座总算顺利告终。
　　曲航在中途就找了个借口开溜，他总觉得兆头不好，指不定讲座一结束，那位高高在上的原大教授又有什么法子折腾人了。
　　事实证明他这下逃得很有先见之明。
　　这边会场一收拾，那边主讲人就开始四下张望着找人：
　　“曲航呢？”
　　曲致远临时顶了班当负责人，这时候连忙上前回应：“哦，公司有急事他先回去了。”
　　原有本皱皱眉毛表达不满，倒也没说什么。曲致远呵呵笑着，在他周围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打算趁着接人的车没来，把憋了整天的话题给引了出来：
　　“原教授，听说您实验室那边的项目上个月拿了大奖啊，恭喜恭喜。”
　　“唔嗯。”原有本深吸了口烟，喉咙口这么咕哝了一声算作应答。
　　“那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新项目？”
　　原有本随意瞥了他一眼，等他把话说完。
　　曲致远立马领会意思，忙把话挑明了：“是这样的，前阵子我们有个客户，正筹备研发一个新项目，那边缺了个主要研究者，我们一直在给联系，总是没找着合适的。这不正巧赶上了……不知道原教授有没有兴趣？”
　　“什么客户？”
　　“哦，一家规模不算大的药厂，鸿鑫，就是‘龙力钙片’那个……”
　　“没听过。”
　　原有本毫不客气地回了这么一句。就在曲致远觉得没戏唱，想着法子怎么绕弯子继续说服他的当头，那面无表情的大教授又反问了句：“什么项目？”
　　曲致远眼神儿立马放亮了一倍，乐呵着开口：“神经缓和类的项目，您放心，这是个四期项目，前面三期试验结果很理想的……”
　　“你直说他们安神补脑剂上市了，需要找个‘代言人’就行，不用跟我绕弯子。”原有本打断他。
　　曲致远干笑着：“原教授还真幽默，那这事儿……”
　　“你看我是适合做实验室还是适合做‘代言’？”原有本冷冷地丢了一句似问非问的话。
　　曲致远脸上再挂不住笑了，只能尴尬地抿了抿嘴，心里头琢磨着怎么把话圆回来。外行人都知道业内有个天才原有本，但内行人却只认识怪才原有本，因为稍微对他有点知情的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研发的项目有多挑剔。四期项目都是药品上市后的研究，技术含量不高，何况这项目原本就缺乏严谨的学术性……这对搞学术搞研究的原大教授来说，的确是看不上眼。又想起来，他以往似乎曾在某个类似项目里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曲致远更加沮丧地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但没办法，他还得工作吃饭，再难办他也得撑住，不然丢了这项目事小，失了这能令公司重拾招牌的机会才事大，于是他腹稿了半天才重新开口：
　　“我们也知道原教授您贵人事忙，而且历来有自己的研究原则，不过这回的项目实在不是您想的那样……是，的确它就是个安神类的缓和剂，但您放心它绝不是市场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中成非处方药，绝对正规得很！就是药厂规模不够大，名声也一般……前期研究者也都是正儿八经的业内人，不过不是被挖角了就是出国了，剩下的负责人虽说有能力继续完成研究，可作为研究者到底还是资格不够，所以这项目才卡了下来……您当他们找个‘代言人’也好，挂个头衔儿也成，其实您就是帮下面人员把把关，就当带新人，给后辈指点指点经验什么的，这不也挺好的么？”
　　原有本闷不吭声地吸着烟，眼望着路边，愣是像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似的。
　　曲致远没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打算继续苦口婆心，却看那大教授深吸了最后两口烟，把烟头往垃圾桶边上掐灭了丢进去，呼了口气竟转过身来了。
　　“你不用跟我拉扯这些，准备好材料，你让曲航来找我谈。”
　　话一说完，就见他大步朝着刚驶过来的接送车走去。
　　曲致远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当即一拍手掌笑弯了眉毛，看来他下个月的升迁是大大的有望了！曲航，你简直就是哥的福音！

　　“曲航，你简直就是哥的福音！”
　　是的，“福音”曲航就是在他堂哥的这句感慨声中再次被推进了又一个陷阱的。
　　这次的事情远不如上次的讲座来得轻松，上次虽说原有本留了地址让他上门联系，可最终还是在他百般推脱和借口下，在电话里把事情办妥了。可这回行不通了，在通过三次电话后，原有本原教授原博士，就极其不客气地丢来一句话：
　　【你给我亲自过来。】
　　于是，在再三拖延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曲航终究是败在了他堂哥的“夺命催魂”之下，认命地接受了差遣，亲自上门拜访大教授。
　　进了小区，曲航发自内心地感慨：有钱人，到底是和普通老百姓有着不小区别的。寻着指示牌兜了老半天才找着了楼号，抬头望了望那华丽却不失庄严的茶灰色玻璃外墙，曲航拧了拧眉，最后视线转回到眼前门厅边的门铃上，深刻地犹豫着是不是真要伸手往那上面摁去。
　　打开手机盖看了看时间，曲航落败地决定再在周围转转，缓和一下心境。于是转身走进一旁小花园的长廊里，坐着观赏风景。这会儿才刚开春，没什么绿色植物，不过气候不坏，正赶上近黄昏，老头儿老太太散步的影子三三两两地来回着。曲航靠在栏杆上半眯着眼养神，突然背后“嘭噌”一声把他惊醒。回头看去，差点没惊出三魂六魄来——
　　只见一个奶娃屁颠屁颠地伸手扒着健身器材的杆子，努力往那上头爬……眼看着又是一声“嘭噌”往下掉……地面是草皮，小鬼没摔疼倒也不哭，爬起来继续努力“攀登”……
　　曲航四下张望了一遍，没什么人往这边看，那孩子周围也没见个大人照看着……眼见着小鬼终于爬上光溜溜的杆子，乌龟似的趴在上头扑腾，曲航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在他跨出长廊打算把那孩子弄下来的时候，只见小鬼在杆子上屁股一扭，就那么头朝下地往地面栽……
　　曲航没来得及喊上帝，身体率先反射性地扑了过去。臂上一沉的同时，忙收紧了臂弯抱紧孩子，紧接着手肘“咚”地落地，一阵剧痛钻心……
　　缓了十几秒才回过气来，曲航埋头往怀里一看，那小鬼居然没吓哭，反而一脸傻气地扭着头，满嘴边流口水边往曲航脸上伸手拍打，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鸟语”：
　　“鸭子……叔叔……呱呱鸭子呱……”
　　“哎哟！我的祖宗！”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一位大妈气急火燎地冲过来，二话不说把孩子扭到身边，四下拍了拍，大着嗓门嘴里念叨：
　　“又摔了？让你爬！我让你爬！摔不死你！”大妈眉头一皱，边低咒着边一掌掌拍在小孩开档的光溜屁股上，“啪啪”没两下子，小鬼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曲航的立场尴尬万分，不知道要不要伸手阻止，看那小鬼眼泪鼻涕流到一块儿，可怜巴巴地朝自己哭喊：“鸭子……叔叔……呜哇啊呀……唔爸爸呀……鸭子……呜哇呀……”
　　给他这么腔调诡异的哭喊声一提醒，曲航猛然想起前阵子在超市里偶然撞见的情景……这孩子，不就是那天那个走丢的小鬼么？难怪他叽里咕噜的喊“鸭子”……曲航想起自己送过小鬼一只橡皮鸭子的事。这小孩记性好得，和他那哭声的诡异程度实在有得一比……
　　眼看着小鬼被揍屁股揍得凄惨，曲航不忍心地上前拦下大妈的打骂：“大妈您消消气，小孩子调皮不懂事，没摔伤就好，您瞧他哭得这么可怜……”
　　“哎你谁呀？我管孩子干你什么事儿了？”大妈凶神恶煞地回了一句，随即警惕地上下打量曲航：“你几号楼的？没见过你啊……”
　　曲航被她那一副恨不得立即喊保安的神情给囧住，一时哑口无言。
　　就在两大一小僵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男低音，成功解救了曲航的尴尬处境——
　　“他是我的客人。”
　　两大一小一齐刷刷地循声回头，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原师兄？！”
　　“原教授？”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