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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身何恨 ...

  •   老伯呆呆地看了看门院,“你从小就和我那兄弟生活在这里?”
      “正是。”晏回书叫了门,周信来开了。老伯摸了摸门“我与你师
      父同出一门,自幼在一起相伴了二十年,如今还能见到虽说阴阳两隔,
      还是见了,躲也躲不掉。”他正了正衣裳,进了院。
      晏回书后脚跟上,李良卿快步上前,只有周砚心里怪怪的,李良
      卿拉了他一把,“你只管用心听。”
      “你不要好奇的过头了!”周砚恨恨。
      老伯端端正正地坐在中堂,凝神看着那一副《春江花月夜》,细
      细地读过去,“甚念晏生”读到这句他长长叹了口气,眼前有点模糊,
      低低的吟了一句:“落月摇情满江树。”回过头问晏回书,“你父母是
      谁?”
      “父亲早亡,只有一个哥哥?”
      “哦?我只以为你品貌之间像极了一个人,他才收你为徒,如今
      竟是有些摸不清了。”他怅然若失地看着那幅书,喃喃道:“甚念晏生。”
      反反覆覆念了几遍,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哭起来。
      周砚实在坐不下去了,拉拉李良卿的袖子,耳边道:“我们出去吧!”
      “你看不出这其中的渊源吗?”李良卿挑眉。
      门外有人敲门,周信进来说:“李相公,有人送肉来了,我放门口
      了,你看看怎么弄。”
      李良卿站起身,抬手说道:“你且跟去,再买几斤肉回来,我们车
      子掉路上,东西也没了。”周信点了头。
      “回书,你陪老伯聊,我们出去弄东西。”周砚纳了身,拽了李良
      良卿出来。
      “我家厨子以前做的猪头最好吃了,李节,你去烧锅水将那猪头
      猪肺烫了,我肚子不舒服,周哥儿,你去把大料理理,晚上等着吃饭
      呢!”说完,捧着肚子跑到后面去了。
      周砚坐到厨房,抄起本书看起来。
      冬天,天早早的就暗了,黑黑地压下来,风声又起。
      晏回书,起身点了一盏灯。
      “老伯,来此所谓何事?”晏回书并不是傻瓜。
      “你师父当真就是晏行?”
      “不,我师父复姓上官,名行。”
      老伯点点头,笑道:“你知我是谁?”
      晏回书摇头。
      “呵呵”老伯一双精目直直看着晏回书:“我姓上官,名止。”
      晏回书抬头,微微皱眉,冷然道:“见过师叔。”桌上的灯花跳
      了一下,房内却更亮了。一幅飞白映着灯火,更加磊落,更加缠绵不
      尽。
      “你在镇上与人相斗,用得是身法,手法皆是我上官家的,我哥
      难道没告诉你?”
      “师父临死方告诉我的。”
      “他临死前或生前就没教过你什么别的?”上官止沉声。
      “师叔真正想问的是飞絮刀和未若柳因风起吧?”晏回书也盯着
      上官止的眼睛,“实不相瞒,却有提起,师父说他本姓上官,是玉柳
      庄的长子,当年离家时将此二物放在淮阴侯庙中的头像下。一生从使
      过,也从带走。”
      上官止再去看那“甚念晏生”四字,“他终是不错的,只可惜没
      人错,事却错了。”再看晏回书:“那你会不会?”
      “不会,师父没有教过我。”
      “我凭什么信你?”上官止飞身,一掌直取晏回书性命,掌风凌
      凌。晏回书后退,旋身避过,扬手一掌迎风而上,气冲丹田,晏回书
      不敌,退了几步,“师叔,我真的不曾学过。”
      “那便好!”上官止收掌之间,劈开了外门,李良卿正在门外。
      “李兄!”晏回书大喊。
      李良卿扬起了嘴角,转目言笑:“无事。”抬手做揖:“多谢上官
      先生手下留情!”
      三个站定,李良卿临风迎着微光,似笑非笑。
      “你是谁?”上官止问道。
      “在下李稷,字良卿,是晏兄的朋友。”
      “师叔,他是我朋友。”晏回书挡在李良卿面前“李兄与周兄只是
      一介书生,不是江湖中人。”
      上官止笑着,恨恨看着晏回书,“若是江湖中交两个朋友便罢了,
      岂不知这书生最是祸害!”
      李良卿朝厨房前的周砚摇手示意他不要过来,周砚回身,“李节,
      你出去叫你家哥儿来做猪头。”
      “慢着!你就站在这儿喊,不用过去!”
      “相公,东西收拾干净了。”李节扯着嗓子叫得大声。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相公,开门。”晏回书先一步去开门,
      周砚走过来,拉住李良卿的手,对上官止道:“老先生,天晚了,又
      临年关,既为故人而来,不如多住几天。”周砚清清一张面孔轻轻一
      笑,拉着李良卿去了厨房,“你去把中堂收拾一下。”李节去了。
      周信拎着肉进来了,晏回书走到上官止面前:“还请师叔中堂用
      茶。”
      李良卿炖了一锅猪肺汤,奶白的一锅冒着热气,晏回书将两扇门、
      钉好了,一桌人坐了。
      上官止斟了一杯茶,“我长兄上官行,本是玉柳庄的长子,从小
      研习武艺,确不想二十三那年,我兄去淮阴侯庙与人赴约遇见江南的
      书生,那书生姓陈表字晏生,好俊雅的一个品貌,两人一见如故,我
      兄弟一路相随他去了。家兄不过粗通文墨,为人又不羁,想不到二十
      几年多年过去了,在异地他乡他早已入了轮回,一副飞白端端正正
      还在写着“甚念晏生”。”上官止一杯清茶,祭在地上。
      “老先生,那书生名叫陈晏生?”李良卿问道。
      “确是陈晏生,我不会记错!”
      李良卿喝了一口汤,“实在是巧了。”
      “明日我想去家兄坟上看看。”上官止低言:“他是我唯一的哥
      哥,我也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断不能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明日我准备准备,就同师叔去,今天师叔就歇在师父屋里。”
      李良卿搓了搓了手,周砚拉着他也去睡了。
      厨下炖着个猪头,周信李节就睡在西院半夜看火。乡下的夜静
      的幽幽的,只有风声声声不歇,寒气逼人。窗外一片黑,无星无月,
      只有一豆灯火,映着窗外的树影,摇曳婆娑。房内只有两张桌子,一
      盆炭火,一壶水,最东北角一张牙床周砚和李良卿睡了,晏回书又搬
      了一个竹榻,铺了被子睡在门边,守着炭火。
      周砚捧着一本传奇,蜷在被里看得津津有味。
      李良卿睡在床边吃杏仁,悉悉索索的倒真像只老鼠,他生来就
      怕冷,“周哥儿,看在从小一块儿的份上,让我进你被窝捂捂罢?”
      他说的楚楚可怜。
      “不行,你个老鼠似的,我睡不着,书也看不好,再说我也冷呢!”
      李良卿只干眨眼,转眼看了晏回书。卷了被子,跑到晏回书身
      边:“回书。”
      晏回书笑了,“好!”
      李良卿钻进被窝。
      “回书,周哥儿,我们对诗?”
      “我不会作诗。”晏回书回道。
      “不用自己作,就用古人的诗好了,这诗中风花雪月,今夜又
      无月,就吟带月的诗好了。我先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周砚手上的书又翻了一页。
      晏回书思虑了一会儿:“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回书这句甚是应景,倒是哥儿你,俗了,我对一句“却下
      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李良卿回道。
      周砚放下书,微笑:“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好啊!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李良卿也不让他了。
      “开时微月上,碾处乱泉声。”周砚对的诗都清雅。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周砚笑了,“良卿兄,我看只有回书说的好,我们就不对了,
      让回书作一首月的诗来。”
      李良卿看着晏回书:“回书,果然是有学问。”
      “不过自己从小书上看来的,也没人教过。”
      “没人教就学得这样好,此次不如和我们一起上京去,虽没有
      玉堂金马,回书你也要过得潇洒磊落,而绝不是在此。”李良卿难得
      说这样的话,诚肯至极。
      周砚催道:“快做诗吧!”
      “我不会作诗,只有一首诗我觉得很好“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
      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这是陈侍郎的诗。”周砚不再说话。
      李良卿也不再说话,耳边还想着那首诗“十轮霜影转庭
      梧,此夕羁人独向隅。未必素娥无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他裹紧
      了被子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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