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安公子》火之森（MW）

2、进家情怯

　　听得唤声，少年的身形微僵，暗自平息了一下这才微微垂首向着方才出声的男子行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好。”男子面上一派平静沉稳，除了眼睛里难掩的一丝喜悦，“路上连日奔波也该累了，今日就早些洗漱歇息，你祖父刚吃了药睡下，明日早上再去也罢。”说完瞥了一眼跟在少年身后的青年：“暮雨，你随后到我书房。”

　　“是。大少爷。”
　　少年依旧微垂着头，向自己父亲行了礼便由暮雨和另一名小厮领着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院子。

　　“小少爷！！！”惊喜的声音傍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小跑迎上。一双灵动的大眼里扑闪着欣喜和激动的些许泪光。

　　“朝云，这么多年不见，你都成美女了。”看清来人，少年恢复了顽童般的笑颜。

　　“是七年，小少爷。”名唤朝云的丫鬟微微嘟了下嘴，“小少爷累了吧，我让他们去打水了，这会儿工夫想必一切已经备好，小少爷快随婢子来。”

　　见一切都已安顿妥当，暮雨适时开口道：“小少爷，您这边由朝云他们先伺候着，我向老爷回话了就回。”

　　“好，早去也能早回。”

　　“小少爷，这些年就暮雨一人陪着，果然你越发粘着他了。”

　　“哟~~朝云吃醋啦，放心，你的暮雨哥本少爷可不敢抢~”

　　本想开少爷的玩笑却反而被调侃了的朝云立马羞红了脸，暗恨自己小少爷果然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爱粉嫩气急了只会脸红哼哼的小肉团了。果然还是以前的小少爷更可爱些。

　　“少。。小少爷，那我先去回话了。”一并被羞到的暮雨走出门时，差点而踢到了屋子的门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暮雨，走路不要分神啊。哈哈哈哈哈哈”前面那个差点绊倒的身影立刻落荒而逃。

　　“小少爷。”

　　“嗯？”

　　“朝云给您宽衣。”

　　“啊！朝云，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脱，你在外面候着就好了，顺便看看晚饭厨娘都做了什么菜。”

　　“少爷心疼小少爷奔波劳累，特意交代少爷可以在这边用饭，这菜肯定都是小少爷最爱吃的。一会儿小少爷沐浴好正好可以用。”

　　“那你就先到外面候着！”

　　“婢子还没给小少爷宽好衣。”

　　“剩下的不用了，本少爷自己来。”

　　“婢子伺候小少爷沐浴。”

　　“叫你身边那个小童就可以了。”

　　“云烟今年才十岁，而且这伺候沐浴的事儿还是丫头更贴心些。”扑闪的大眼咕噜噜地转着，“小少爷~~莫非小少爷害羞？”

　　“非也非也，本少爷是一堂堂男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只是考虑到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这眼看着就要出嫁的人儿，本少爷是成人之美怎么想都觉得还是让你只伺候你的暮雨哥沐浴更佳。”连推带搡地把缠人的朝云给退出门外让一旁那个唤作“云烟”的小厮把门上好，堂堂楼安公子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没错，这名少年正是楼家的小少爷，传闻中的楼安公子。

　　当整个人靠坐在浴桶里面楼安忍不住长吁了口气，真舒服啊~~打量着给自己洗发的小厮，神态认真眉眼乖顺，模样不出挑但也算清秀周正，等再长几岁多了几分男子的俊朗估计会更好看几分吧。“云烟？”

　　“是，小少爷有何吩咐。”

　　“‘几点青山。半在云烟暗霭间。移舟横截。卧看碧天流素月。’这个名字很适合你，若将来有个‘素月’相陪，就更妙了。”

　　“小少爷真是风雅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少爷是诗书经国的世家公子呢。”毕竟还是个孩子，云烟忍不住笑道。

　　殊不知这话要是换旁人听了，定是免不了呵斥责罚：这不是明着笑楼家商贾粗鄙非通晓文墨之人？！好在这楼家小少爷也还年少，并未多想。反而趁着这层亲近好奇云烟这名字是谁起的，又是如何进到楼家当了小厮。云烟自是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原来是我爹想给我寻个合适的贴身小厮，然后正要碰到交好的人收留了你，于是你就被荐给我爹然后带回来了啊。”听了一大段终于整理出这么个来龙去脉，楼安恍然大悟。

　　“嗯，就是这样。”

　　“那这名字是之前那家主人给你起的？那你原先的名字呢？”

　　“小的记不得了，小的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曾有印象，从小的记事起就是‘云烟’了。”

　　“那你从小就在苏家咯？”

　　“从小的记事起一直到三年前被大少爷带回宅。”

　　一个澡洗完，楼安对自己这个贴身小厮了解了七八成，比之前也少了份生疏。先前被“赶”到门外的朝云端着晚饭进房时，着实被云烟对自家小少爷的热乎忠仆样给惊了一把，之前还缩在自己身后畏首畏尾的小老鼠这下倒成了屁颠屁颠一步不离主人的小狗了。而刚从楼大少那头回来的暮雨看到这情景正要迈过门槛的脚也不禁微微一滞。

　　“暮雨你倒是来得及时，正好赶上晚饭呢。赶紧过来坐下。”

　　“小少爷回了楼家不可再那般随便，小的和朝云他们一样去灶间吃便可。”

　　“哦。。那好吧。朝云，云烟，你们也坐下。”

　　“。。。。。。”

　　“现下本少爷习惯了一同坐下用饭，等什么时候本少爷习惯了一个人坐着吃的时候，你们再去灶间吃吧。”

　　“。。。。。。”

　　“怕饭菜不够？”

　　“那朝云，你上灶间把给你们备的那份也取来一起吃。”

　　“小少爷，万万不可！！”

　　“那就坐下吃饭！本少爷我饿了！！！”

　　。。。。。。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饭，打发了朝云和云烟收拾好一切就各自歇息，终于有了难得的清净。捏着手里的那本草药册子发了会儿呆，楼安索性披着白天暮雨要给自己加上的那件厚披风直接从窗子悄悄翻到了外面的院子。

　　步子还没踱够便看到一个傻大个在尽忠职守地“钉”在眼前，不是暮雨还能是谁？无奈地摸摸额头，楼安正想着怎么打发这个难缠的忠仆，这暮雨倒是先开口了：“小少爷，这院子也逛了好一会儿了，虽然是三月阳春，但这夜里还是寒的，早些回屋吧。”说完也不管楼安反应过来与否，自己倒是毫不含糊就往自家小少爷的卧房走去。

　　“暮雨，你有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回到屋子，确认了没有惊动其它人，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楼安这才让暮雨给自己换下外衣，卧在了榻上。

　　习惯性地给自家小少爷背后加了个枕头垫子，暮雨开了口，不过也就三个字：“小少爷。”

　　轻叹了口气，楼安的声音里带着不同于年龄的无奈和了然：“不必觉得为难，云烟也是他派来的吧。”顿了顿，见对方如自己所料地沉默，竟然莫名地想笑，“当年父亲遭遇海难能平安回来，人人称奇只道是父亲吉人天相。而知道实情的楼家人如今也只有我和父亲还有一个时日无多的祖父了。父亲严谨沉稳最是孝顺，却让我不必立刻去看病危的爷爷，我又怎么会辜负他的苦心？”

　　“小少爷，你。。。可。。恨过。。”

　　抬眸扫了一眼眼前小心翼翼的忠仆，一双明澈的慧目让人不敢直视：“恨？暮雨，就算有一天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恨你。披上楼家家仆的身份时忠直能干，作为家臣忠心护主更无何厚非，更何况你家主子本身也非恶人，只是立场不同，为了各自的保全，有什么可恨？”

　　“小少爷可曾后悔为楼家人？”

　　“身为楼家人有什么不好？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到习字修行，身为楼家人所享有的好比起其它怎么算都是身为‘楼安公子’的我更划算些呀。”挑眉勾起一抹笑意，“不过是些代价而已，何事没有代价？那个人身在京城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听说这几年一反往日不断有皇子降生，佑安哥哥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险了。”

　　“小少爷。。。”

　　“当年是父亲抱他回来，是替我们楼家还曾经欠张家的人情。人情难还，就算不是父亲还，也会轮到我还，或者我的子孙还。所以对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哥哥，暂时作了几年妹妹，然后又做回自己的‘楼安少爷’罢了。”歇了口气，楼安正色道，“只是，我希望父亲能平安一生，很快我便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了。更何况他本就是个难得的稳妥之人，又是他接下了这件事。至于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着佑安哥哥，就凭着我们楼家与他休戚相关，就凭着我的名字，我也会尽力保全他，保全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