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非》宇落天堂

17、17

　　（十七）
　　魏胜和戚向北两相对坐，虚情假意说着应景的话。上次魏骄阳差点儿被铲车伤到，这次趁着戚向北来找他，感谢的话是一定要说的。
　　魏胜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戚向北才刚起步，而今看着戚向北短短几年就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心里总不受用。喝茶聊天，两人都暗自揣摩着彼此的心思。
　　戚向北已经把计划反复思量所以显得胸有成竹，说道：上次的事情有我的不周到，才会让骄阳遇到危险。实在应该早些跟您来道个歉。
　　魏胜笑了，摆摆手，喝口茶并不急着说话，眼睛看着茶叶筒，说道：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救了他的命，将来需要帮忙尽管说。
　　戚向北笑笑忙摇头，说：我只是很羡慕您，有个好儿子，有个好助手。
　　魏胜抬眼看看戚向北，没吱声。
　　戚向北风轻云淡接着说：李铁成。不瞒您说，我已经好几次想拉他进我们公司，都没成功。他说您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能忘恩负义。
　　魏胜顿了一下，心里暗暗一惊，面上没什么，淡淡说：铁成这孩子不错，他是骄阳的老师，也是公司的功臣啊。
　　戚向北慢慢往议题上引，说：功臣，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老师，呵呵。。戚向北没往下说，留个话头，慢慢喝着茶。
　　魏胜一听魏骄阳的事情就会着急，问道：怎么？
　　戚向北笑着轻松摸摸下巴，说：不，您别紧张，我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对了，给您看本书。这是骄阳在英国出的书，后来被翻译成中文，是我一个好朋友给我的。
　　魏胜惊讶地拿着书看，他从来没听李铁成提起过，翻了翻，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来。戚向北长出一口气，留足时间给魏胜翻书，语重心长的说：骄阳的天分极高，他干什么像什么，就是看有没有人好好引导他。您别小看这本书，我拿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版了。其实我们做地产的不也是和地打交道嘛，呵呵，要我说只要有人好好引导，不出2年，您就会有个理想的接班人。
　　戚向北的话，字字针锥，敲得魏胜一阵眩晕，引导，不由一阵恼火，这几年，李铁成都干了些什么。戚向北看魏胜青着脸愣在那里，忙接着说：魏老，我可不是说铁成不对，只是您要换个思路。
　　魏胜抬起头来，看着戚向北，没说话。
　　戚向北也不在意，接着说：李铁成是个看家护院的好苗子，脑子快不怕吃苦，做事稳扎稳打，我今天开窗说话，他的卫星村计划我看了，我很感兴趣。
　　魏胜笑了，终于明白一些戚向北的来意，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魏胜把茶给自己和魏胜倒上，和颜悦色的鼓励他接着说。
　　戚向北反而不急了，缓着声音接着说：您应该知道高旺楼后面的地马山就要开发了吧。魏胜能不知道嘛，李铁成天天在他耳边叨叨，都快起茧子了，但只是轻轻点头，说：听说了，但不是很清楚。
　　戚向北接着说：我想借用一下李铁成。
　　魏胜知道戚向北这次是冲着李铁成的卫星村来的，肯定是在李铁成那里碰了钉子，才到自己这里做文章，可他对魏骄阳的话又说到心里去，一时间倒不好推了。戚向北看出魏胜犹豫，话锋一转笑着说：骄阳对高旺楼的重建很关心，我想这是他历练的好机会。
　　这话触到了魏胜的软肋，叹口气，说：年轻人，到底不一样。向北，我记得你是书法世家，你在这方面也非常有前途，怎么会搞房地产呢。
　　戚向北怔了一下，眨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说：人各有志，就像骄阳的天赋也可以用在帮你管理公司的。
　　魏胜看他把话拉回来，笑笑，说：你说吧，有什么想法。
　　戚向北放下茶杯，取出一份文件，郑重说：魏老，您是我们这一行的长辈。我不跟您打虚招儿，我这次来想合作。这是合作的计划书，您看着改，只要是您不满意的尽管下笔，我没商量。高旺楼后面的地我一个人吃不下来，可也不能便宜那帮香港人，我们联手，志在必得。另外，您的顾虑也可以通过这个提议解决，骄阳如果想重建高旺楼，我会鼎力相助，他想入行，我也会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好好培养。跟着我，总比跟着李铁成好。最后的话，戚向北说的极轻，眼睛里却闪出一丝冷光，亏得魏胜精力全在计划书上没有看到。
　　魏胜拿着计划书，深思着，抬眼看着对面的戚向北，最终点点头，说：我看看，回头给你电话。说着站起来。戚向北看着魏胜站起来，立刻也起身，把魏胜送出去。自己又坐回去，慢慢喝着茶，闭上眼想起魏骄阳那天晚上站在楼顶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激动。什么时候那张明艳异常的脸可以为自己绽放一次。

　　自那天起，苏白常去找李铁成吃饭，几次魏骄阳给李铁成打电话都是苏白接的，一律是客气的寒暄：你是骄阳吗？铁成现在忙，手机在我这里，你有什么话我给你记着。李铁成不再埋怨魏骄阳的支教，而是好心的提醒他自己照顾自己，他这里一切都好不用常打电话过来，魏骄阳问起苏白，李铁成只笑笑，说：就是一个朋友，经常吃吃饭什么的。再后来，魏骄阳再来电话，李铁成来三个接一个，其他的都空过去，如果苏白在身边就让苏白接。一来二去玩儿了2个月，冬天到了。
　　天城冬天挺冷，天黑的早，李铁成周五回来的早，正想着晚上吃什么，开门发现卧室的灯亮着，心里一阵狂喜。站在厅里强按下激动的心情，平静的走过去。当李铁成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在床边收拾衣服，闭上眼睛镇定了情绪。魏骄阳已经洗完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有点儿潮，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2个月没见人瘦了些，更显得高挑。
　　魏骄阳回头看见李铁成靠着门安静的看着他，也看向李铁成，表情有些复杂，想问什么又生生咽回去，两相对着半天，李铁成点点头，去洗了把脸，从衣柜里面找衣服。魏骄阳看着李铁成来来回回，几次想开口都换着吸气，只眼睛追着李铁成，盼着他说话。
　　李铁成心中直翻腾，想起苏白的话，但凡有一点儿做错了，保不准明天魏骄阳就又跑了，定定神，回头轻描淡写的说：吃饭了吗？我买着些菜，你自己做点儿。
　　魏骄阳看着李铁成换了身衣服要出去的样子，有点儿着急，问道：你去哪儿？
　　李铁成歪歪嘴角，有些讽刺的笑着：你管得着吗？
　　魏骄阳没想到李铁成的态度如此冷漠，不由一惊，下意识咬一下手指关节，再抬头李铁成已经走了。李铁成缓步走到门口，换鞋，心里暗暗恨着苏白，不是说会追过来吗？要是不追过来呢？正想着听见屋里传来响动，胳膊被人拉住，回头看魏骄阳有些恼怒的眼神，心里暗笑，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魏骄阳有些激动，歪头瞪着李铁成，胸口起伏，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干嘛？
　　李铁成正色道：出去见个朋友。
　　魏骄阳一把抓紧李铁成的胳膊，恨声说：不行！
　　李铁成笑了，很轻松的把车钥匙放着桌子上，笑着笑着心里一阵火气上来，想他每次干什么从不跟自己商量，干了什么做了什么从来不说，这2个月眼看着卫星村的计划成了泡影，一切的一切，难道真是欠了你们老魏家的，怎么都还不清？魏骄阳看着李铁成凌厉的表情有些害怕，他从没见李铁成这样过，手有些瑟缩的放下，又怕他就这么走了，转而拉了李铁成的手，轻声说：别走。求你。
　　李铁成心里暗暗赞叹苏白在这方面的才能，那天苏白手指点住李铁成，清凉凉的嗓音很有穿透力：你就记住一点，只要不被捉住上床的事儿，一切捕风捉影的消息都会促使魏骄阳呆在你身边，他这样的孩子较真儿着呢。李铁成牢记苏白的阴谋诡计，一定要让魏骄阳彻彻底底收心回来，并且以后不敢这么疯跑。
　　到底两个月没见，虽然有苏白偶尔调剂，但当李铁成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魏骄阳为难压抑的表情时，就知道没人可以取代他，没人会给自己这样的冲动和激动。魏骄阳扶着李铁成想抬起来一下，却被李铁成扣住腰生生又按下去，有些难受的咬咬嘴唇，喉咙动一下，闭上眼，感觉到李铁成的手在自己的身上不轻不重的揉捏，这更让他难忍。李铁成很享受从下往上看魏骄阳，看他喉咙动一动，伸手点触到他的喉结，魏骄阳一抖也躲不开，眉头皱的更紧。李铁成来来回回抚弄着魏骄阳，看他快坐不住了，才把魏骄阳翻到自己身下，听见魏骄阳松口气不禁暗笑，一发狠把2个月来的气恼，隐恨，思念，无奈全都发泄到魏骄阳身上，到最后李铁成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往前提一下身，看着魏骄阳的头随着一仰，自己也把脸贴住魏骄阳，在他耳边恨声说到：你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说着往前恨用一把力，魏骄阳紧闭着眼睛浑身一抖往前一窜又被李铁成按住，抖得更厉害，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李铁成的心软了，魏骄阳的感情在自己面前从不掩饰也没有任何隐瞒，想到此李铁成柔下来，轻轻吻着他，呢喃般在魏骄阳耳边说：我想你。
　　李铁成看着彻底缩在自己怀里的魏骄阳，突然想起苏白的话，真真让他说中了。
　　苏白这人得防不能信。
　　深夜，魏骄阳洗了澡回来，挨着李铁成垂着头安静沉思的模样，李铁成习惯性的在他身上来回，不一会儿魏骄阳就睡着了，偶尔眼皮会抖一下。
　　李铁成给他盖好被子，喝了杯水，看看表，决定不管多晚都要给魏胜打个电话，告诉他魏骄阳回来了。魏胜听着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说：回来好，还走吗？李铁成很诧异魏胜的反应，连忙答道：不走了。魏胜只简单的嗯了一声，并不热情。这次李铁成有些乱方寸，也不敢再提卫星村的事情。魏胜心里好笑李铁成没了魏骄阳这张牌显出无助，声音没变，说：铁成，高旺楼后面的地要开始招标了，过几天你叫上骄阳我们一起去看看。李铁成精神一振，立刻答道：好。

　　天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个土地竞标开始了，在购物中心傍边的酒店里进行。一共分3块地。1号地紧挨着天水湖上游，毗邻将要建好的防护林，依山傍水非常吸引人。2号地在高旺楼旧址在横向延伸到后面的护林带，相邻着市~政~府和军~区，3号地是两处防护林的中间带，不大不小，道路还算通畅，3号地往上延伸就快到山脚下，那里李铁成曾想弄个采摘园和科技实验园。人们都翘首相望，看今天这3块地会被谁竞到。其实，这次是大手笔，天城能数的上的地产公司都来了，最瞩目的是香港投资的宣极集团，戚向北的第三城建，和魏胜的魏胜地产，就看他们都看上什么，要是出现都看好一块地，那就有好戏看了。
　　早早会场就坐着站着全是人了，戚向北早来了按安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皱眉看着一群群的人，他做了很多手脚让竞标会早了2个月，还放了消息说防护林上3号地他很想建个高尔夫球场。一切都安排停当就看今天能不能开个好头，苏白在他旁边轻松地翻着招标的说明书，偶尔皱眉捂捂鼻子嫌人味儿太重。宣极的人也来了，看见戚向北亲自来有点儿诧异，略带紧张的朝他点点头。
　　戚向北站起来靠在椅背上，看门口，果然，人们稍稍有些惊讶的议论声把很多人的目光引到门口，魏胜来了，带了李铁成和魏骄阳。魏胜穿了件藏青色的外套显得精神很好，李铁成老样子黑色西服蓝色衬衫，边角处的楞硬硬的显得精明利落一丝不苟毫不拖泥带水。魏骄阳站在李铁成身边显得文弱些，但个子比李铁成稍高些，欣长身材，灰色西服白色衬衫随意的解开袖口的扣子不是非常正式。李铁成因为心思全在招标上，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有点儿急切和不安。魏骄阳就随和多了，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很好奇东看西看，因为3号地关系到高旺楼的重建，所以很认真的看着介绍书，不时的凑到李铁成耳边问这问那，李铁成耐心的给他解释着。
　　魏胜眼睛一扫看到戚向北，戚向北站直身正面冲着魏胜点点头，这两人的相互致意引起了轰动，宣极派来的是代理没资格站起来和魏胜戚向北过礼，有些尴尬的左右看，手里面偷偷发着短信。这次竞标两家巨头同时出现，不由让人浮想联翩。魏胜点点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依次坐着魏骄阳和李铁成。戚向北牵牵嘴角笑一下，满意的坐回到椅子上，发现苏白在看自己，碰他一下提醒他注意要开始了。
　　竞标开始，宣极今天要定1号地，几次其他人都败下阵来，戚向北想应该应一下景，顺着把苏白的胳膊举起来，上面一叫号，把苏白吓了一跳，他正跑神呢。两人这样开玩笑惹得大家都笑了。宣极又举了一次，魏胜示意李铁成抬了一次，宣极的人短时间停顿一下再一次举了牌，中标。2号地开始，戚向北让苏白开始直接叫价，惹得人声一片，价直接被抬高就没几家跟了，没几轮就只剩下戚向北，魏胜又一次示意李铁成举牌，李铁成以为又是抬价便举起来，结果，戚向北没有再让苏白举牌，开始计时，李铁成手里拿着牌脑子像被掏空了，怔怔看着魏胜，隔着人群，看到苏白无聊的玩儿着手里的叫号牌，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当所有人都看向李铁成的时候，魏胜笑了。魏骄阳皱眉看着魏胜，也有些不高兴。可这一切都不能抵上李铁成的惊异和气愤，他恨不得一把火点了这会场，徒然坐着，上面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3号地开始，戚向北已经烦了希望速战速决，让苏白把原来说好的价格直接报上去，会场已经喧闹的一塌糊涂人群涌动，所有参加竞标的人都无奈的笑着把自己手里的叫号牌扔到桌子上。竞标结束。人们走的走，留的留，办手续的办手续。李铁成心灰意冷，半死不活的做最后的工作，魏骄阳的心思随着3号地飘来飘去，不由看向戚向北，戚向北就等着魏骄阳朝他看过来，抿一下嘴饶有兴趣的和魏骄阳对视。李铁成拉着脸抬眼顺着魏骄阳看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苏白笑嘻嘻朝自己招手，立刻跟见鬼一样拉着魏骄阳就走。苏白被李铁成的反应逗笑了，回身看到戚向北还愣在那里看着魏骄阳的背影立时收了笑容，面上多了一片阴暗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