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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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鸟鸣渐歇。
当一切属于尘世的音色都消逝殆尽之际，夜色已然悄悄的降临。
出云谷周围环绕的群山也在渐渐变成深蓝的天幕映衬下，只余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然而群山之中的一个至高点上，却突兀地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山风凛冽呼啸，而他又站得那么高，若是常人恐怕早就被吹得东倒西歪，双腿颤栗了，可他并没有，依旧岿然不动地立于峰顶的一块巨石之上，身姿稳得就像一座万古不变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巨石旁边才停了下来。
“怎么样了？”黑影开口。
只听那立于石下之人微微叹了口气：“还昏睡着，想来是真的吓坏了吧。”
“嗤……”黑影嗤笑一声，“吓坏？也不知到底是谁一斧头砍断那蛟龙脖子的！”
“那根本就不是我师父的本意，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她当时的意识并不清醒！”来人语气稍显凌厉。
“究竟是不是她的本意我倒是不怎么关心，我只好奇，最后自她眉间消失的那个光点到底是怎么回事？”黑影转过身来，轻轻一跃跳下了巨石与来人并肩而立，“你也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个所谓的光点，分明就是一片残魂！”
这两人自然就是阿夜和武曲星君，伊昔昏迷之后，阿夜急忙上前扶住她倒下的身子，本想伸手探一探她的元神，可虚按上她额头的手才开始施法，就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反弹了回来，顿时让在场的两人诧异不已。
她刚才斩杀蛟龙的时候，一看就是副毫无意识的模样，见多识广的两人第一反应便是她也许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元神，可看如今这情形，显然比他们所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阿夜顿了顿，然后把伊昔刚出“杳冥幻境”时对他说的那些什么换魂之类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给武曲星君听。
“什么？她真是这么告诉你的？”武曲星君听完，额间的眉头簇得都已经可以打结了。
“恩。”阿夜颔首，“我当时也是根本不信的，只当我师父是一时伤心过度，又在幻境中受了一千年的折磨，所以脑筋可能还有些不清楚……”
听到这里，武曲星君低头沉吟了一阵，而后缓缓抬头：“如果撇开其他不谈，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好了，你师父真的与她交换了魂魄，如今的花绫已不是从前的花绫，而是一个叫做‘伊昔’的凡人女子，但问题是，一个凡人女子的魂魄，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封印保护着呢？”
阿夜赞同地点了点头：“刚才送师父回帐后，我又试了一次……”
“哦？”武曲星君急忙问，“结果如何？”
阿夜无奈地摇了摇头。
武曲星君的神情变得越加严肃：“还有今天那片残魂……那情形，一看就知道是残魂归位，也就是说，她如今的魂魄其实并不完整，或者说是有破损的。不然一个完整的魂魄，又怎么会去接纳一片不属于自己的魂魄碎片呢？”
“是啊，所以我刚才在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我师父她其实并没有和别人换什么魂，如今这一切的反常只是因为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让她的魂魄受了损伤，所以才会产生自己已经和别人换了魂啊什么的，一些诸如此类的幻觉？”阿夜猜测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身上那道封印又是怎么回事？况且当年的事，说到底最后也是她自己束手就擒的，所以天帝除了下旨劈她三百道天雷以示惩戒，然后关押入‘杳冥幻境’之外，也没怎么为难她啊……难不成以她的修为，居然连三百道天雷都挨不过去，在那时候被损伤了魂魄？”武曲星君诧异的反驳道。
“看来一切，都只能先等师父醒来再说了。”
“恩，反正出云谷里也确实还有不少需要善后的事宜，我们少不得要在这里再呆个几天的。那蛟龙的尸体肯定是要带回去的，可那钉在它脖子上的‘盘古斧’是上古神兵，除了它认定的主人花绫外，其他没有人能够拔得出来。至于和你师父有关的那些事……”说到此处，武曲星君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下去。
阿夜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然是不能说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那条蛟龙能够有如此超出自身能力极限的法力，很有可能与那片残魂有关。”
“的确很有可能。”武曲星君十分慎重地点头应道，“不过就算你师父魂魄受损，那这残魂又怎么会跑到这蛟龙的身体里的？”
“对了！”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转头看向阿夜，“你刚才说，那个伊昔告诉你，花绫找她换魂时曾说过‘即使只能活几十年，那也好过生生世世再也见不到他’？”
“是。”阿夜经他一提醒，双眉也立刻紧紧地蹙了起来，“莫非你认为……”
“不管这些事到底是真实的，抑或只是你师父的幻觉，我们暂且就都当真吧！那么照这样看的话，你师父换魂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能够去凡间找那个魔君苍狄而已。”
“恩，既然如此，那只要找到那个苍狄魔君，也许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了？”
“不错。”
阿夜苦笑着叹气：“原来都已经被那魔君这样对待了，我师父却仍然不肯对他死心么……”
武曲星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师父在过去的这十几万年里，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性子，但是对感情的淡漠却并不代表她没有感情，而对于难得动情的人来说，一旦爱了，通常都会比旁人更加执着，看来这个苍狄也许就是她此生情之一劫的劫数。这种事，除了自己看破，没有人能够帮她的。”
一番话说完，却见阿夜正用满是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原来武曲星君一向最不喜欢这些俗世的情情爱爱，总觉得那是这世间最无聊的事，可此刻竟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看似颇有道理的见解来，倒还真是让阿夜不得不惊讶的。
“啧，你瞪什么瞪啊？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武曲星君被阿夜见鬼一样的表情看得有些尴尬，于是忙忙的转了话题。
“不过说到那个苍狄魔君，要找他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听说他自从离开天界后并没有回魔界，而是去了凡尘，据说是想将那凡人女子已然散落于天地间的魂魄，一丝一缕的全都收集回来。呵，也真不知这位魔君脑子里到底抽的什么疯，那些飞散的魂丝必定早已被隐于凡间修炼的各种灵物给吸收了大半，为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却让魔界群龙无首了一千年，嘿嘿……”
“哦？是么……”阿夜皱眉。
“不过无妨，这找人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你如今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照顾好你师父！原本我还觉得她终于摆脱了那张僵尸脸，看着比以前顺眼多了，可现在才发现她这性子实在是……我倒还真宁愿相信她只是个凡人，而不是曾经的花绫仙子了。过去她那副整天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性子虽然也让人看着很不爽吧，但做起事来的利落果决却是连我都不得不佩服的。可现如今这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懦弱模样，别说是不爽了，看得我简直都想抽她了。”武曲星君抬手抚了抚额。
阿夜笑了：“既然她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凡人，那这样的性子也是情有可原，一个凡人最多才能活多久？更不要说她还是个小姑娘了，这样的年纪若是当真能和我师父一样沉稳淡定，那才叫见鬼了呢！”
武曲星君“切”了一声，并未作答。
“好了，我也出来不少时候了，刚才虽然在师父帐外设了结界一般人进不去，但万一师父醒来自己走出来，让将士们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只怕也是不好，我先回去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武曲星君没有说话，只在阿夜行出十几步距离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句：“既然她不是你师父，你就更该清醒一些了。”
闻言，阿夜身子猛地一顿，但很快就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回走，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下。
只见他刚走到伊昔所住的营帐外，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叫，吓得他立马掀帘进帐，却在紧张地用目光环顾了帐内一圈后转为疑惑。
于是他走到正抱着被子，在榻上缩成一团的伊昔身边，关切地问：“师父，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伊昔正满头冷汗地坐在榻上直喘|气，听到声音后转头看了看他。阿夜见她眼神涣散，满脸皆是惊惧之色，就已经大致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伊昔一声不吭地窝在他怀里，身子却在不断地颤抖。刚才她梦见那条凶猛的大龙满身是血的在后头追着她，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叫救命，想叫阿夜来救她，可偏偏无论她怎样长大了嘴巴就是喊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只能一个人没命似的往前跑，后来不知怎么的，跑着跑着身后突然就没有了声音，她匆忙中回头一看，身后居然只余下一片空空如也的冰原和丝丝飘渺稀疏的云雾，其他什么都没有。
正疑惑间，她回转过头，却被眼前陡然出现的巨大头颅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因为那头颅不是别的，正是前一刻还在后头追赶着她的大龙，而且更让她恐惧的是，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除了一个头以外，再没有其他。
只见那头颅底下尚且还在滴着鲜红的血水，只一会儿功夫，地下的冰面上就已经积了一滩水塘大小的血泊，而头颅上那双有大半都突出了眼眶的澄黄龙眼，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她，龙头距离她的脸几乎只有一寸的远近。
伊昔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就在她以为下一瞬它就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
“我……梦到那条龙，龙头……追我。”伊昔在阿夜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
“恩，那都是梦，那条恶蛟早就已经死了，绝对不会再来纠缠你的，放心吧。”阿夜抬手轻抚着她的头，语调轻柔。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逐渐安静下来，直到她再一次沉沉睡去，那双紧紧抱着她的手都没有再松开。
帐外，武曲星君轻轻放下了手中刚掀起一条缝的帐帘，微微一叹，其实无论花绫也好，伊昔也罢，不管他喜欢谁都行，可唯独他的师父，“簪花天女”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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