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犯》鬼策

18、最后的疯狂

　　周林当然不认为张军作为一个老资格的刑警会把他说的话全当真的去一五一十的照章行事。他可能会参考他的意见。没有人会百分百的相信一个还没正式入行的新手，或者，就算是正式入行的警察，也不会只按他说的做，因为查案，本来就应该考虑到各种的可能性，再一一排查，预设立场和结果是最不可取的行为。

　　这几天，周林自己过得也不太自在。

　　并不是因为俞欣的死，而是他生活的空间出现了一点异常，他似乎遇到了跟俞欣被杀前同样的问题——有人在关注他，不用“跟踪”这个词的原因在于，并没有“跟踪”那么严重，如果是“跟踪”的话，以周林的警觉性以及受到过的训练，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那个人揪出来——只是一种注视，比平时多那么一点，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敏感点也可能会忽略过去，神经粗一点的，甚至根本无法察觉，然而，那些人都不是周林。

　　人们常常会在生活中发现一些事件的端倪，也可能会清晰地感觉到厄运的到来。任何的决定或选择都不是孤立或单向的，它们通向四面八方，跟周遭的一切紧密相连、息息相关。因果律无处不在。

　　周林饶有兴趣地感受着那个注视。

　　他为什么找上自己？他打算做什么？他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动手？自己是要主动的进攻还是被动的防御？他是不是应该告诉张叔？这个念头陡然间冒出来，又立刻被周林否决，他不希望有人惊走了那个人，也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的乐趣。

　　猎物。猎人。

　　周林低着头，笑了笑，让旁边人不由侧目。

　　他长得像他妈，所以并不是那种特别爷们儿的型，眉目间是南方人的清秀，再加上偏白的肤色，就难免让人觉得有点阴柔，但是他本身冷峻的性格，以及锻炼出来的结实而又瘦削的衣架子身材，又把这种阴柔的感觉冲淡了，反而糅杂成一种矛盾的气质。周林是吸引人的，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在意也没注意过。

　　开学一周了。

　　这个学期，周林比以前更加的安静，虽然在宿舍里也还是跟舍友打打闹闹，但是一般都是别人先起头的，他再跟上，如果边上没有人起哄，他就自己做着自己的事儿。舍友也不是没说过他，周林就是付之一笑，他这么一笑，舍友都说他比以前更闷骚了。

　　周林花更多的时间泡在了图书馆。他一直守着那个角落的座位，没事的话，从来不会注意身边的人，好像周围就是一些活动布景板，像他这样的，其实在大学校园里也不是什么特例。在大学，同学之间的关系既是最亲密的，也是最冷漠的，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处理。

　　过了好几天，周林才突然间记起来，图书馆那个看门的，换了个人，以前那个三十几快四十岁的大叔不见了，换上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之所以注意到这个，还是因为有人在大自修室里吃东西把垃圾袋落下了，一般看门的，也要负责搞一定的清洁卫生，那个新来的年轻人比较年轻气盛，就跟一个学生吵了起来。

　　周林想起来，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总有一些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的傻比优越感爆棚。

　　听那个新来的年轻人说起，原来那个大叔去年期末的时候就辞职了。上个学期学校里面发生了几起凶杀案，退学的学生、辞职的教职工都有不少，学生退学可能前途还会受到影响，一般干后勤的，只要没编制没保障，辞职再找工作也是家常便饭的事，犯不着为了个不痛不痒的工作就把命搭上。

　　那天，周林正在自修室里看书，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有一阵没联系的谢彤希发过来的的短信，上面说了“有点事跟他说，想跟你见个面。”周林发个短信过去问“今天？地点。” 很快就回了短信，“是的，今天下午六点，我家小区附近那个公园。”周林非常简洁地回了个短信，“我会准时到。”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周林就准备出发了。谢彤希家的小区离警察学院的距离不算近，做个公交车过去也要半个多小时，再加上走路到公园入口，五点钟出发刚好。

　　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周林一直看着拿在手上的手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遵从心里的直觉把这个事告诉给张叔知道，直到下了车，快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他发了个短信给张军，告诉他自己去了樟树路公园见谢彤希，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谢彤希是个受过惊吓还没恢复过来的女孩，就像上一次见面她选择了“啃得鸡”这个公众场合见周林，她不会选择去个隐蔽地点很多的公园见个算不上熟人的陌生男子。

　　周林在公园门口打电话给谢彤希。

　　手机响了很久快挂断了，谢彤希才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点呆板和僵硬，像个被人牵着走的傀儡，“你直走，看到风波亭就转左边的路，再往前走，前面一个岔路再右转，那里还有个亭子，我就在那里等你。你快点。”

　　周林摸了摸口袋里的刀子，把手机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