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雪》PinYu

7、以血还血

　　那时候的他，还太小，小的不知道大人们在做什么，母妃把龙冕载在了他的头上，他就戴着，母妃让他穿上了九龙皇袍，他就穿着，母妃让他坐上了龙椅，接受万千人的跪拜，他就坐着；他太小，小的不知道龙冕与龙袍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知道那顶龙冕是用多少人的鲜血、骨肉堆砌，又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打造。

　　他的母妃，华妃，也因此付出了她应得的代价，以血还血，用血祭祀，他七哥聂弘安说的真好，只是，他想他恐怕死也不会知道当年他杀错了人吧。

　　城墙上的头颅，一个是他的母妃华妃，另一个，却是他的侍童，华妃在聂弘安破城之前便已经将他送出了宫，将他的侍童毒成了又聋又哑的傻子，再将他装成了他的模样儿，陪她一道走上了黄泉路，小九爷爷是伺候华妃十余年的内侍，受华妃所托，掩藏他的身分，带着他逃出了皇宫，给了他一线生路。

　　成王败寇，技差一着，对她来说输了就是输了，至多，就是赔上一命罢了，她愿意为自己的失败而赎命，愿意为了那些被她所残杀的人而赎命，因此，她坦然受死，没有任何枉屈，只求留下她的独子，留下，他的性命。

　　那时候的他，还太小，小的不知道什么是争权夺利、什么是黄袍加身，直到看见了母妃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直到他看见七哥眼中的无情狠戾，直到他被迫在一夕之间懂事，懂了何谓成王败寇的道理，懂了何谓生死两隔的悲痛。

　　那么，有朝一日他呢？

　　母妃偿还了她的罪业与他手下的亡魂。什么时候，又会轮到他，为他满身的血腥偿还呢？

　　他笑，笑的沧桑凄凉。

　　绿儿放下的长发，蝴蝶样式的发簪"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他回头，弯身捡起，

　　男人说，想娶他为妃；男人说，他会对他好的；男人说，他不会让谁因为他的身分欺侮了他。

　　可是，他不会，也不可能答应，没有理由。

　　男人温柔的握着他的那双大掌，为他簪上珠钗的双手，轻轻地摩擦着他的脸庞的手指都曾经拿着长剑斩杀了千万人，或许不是他亲手，或许只是他下的指令，却是千真万确的他，曾经残忍无情，只是，现在的他却是亲和爱民的仁君，广受百姓所爱戴。

　　『朔日之夜，相会暗雪』

　　朔日，他只会有一个客人，当今圣上，聂弘安，他的七哥。

　　纸笺上给他的指令，要他在朔日当夜，取下他的性命，他不会知道是谁出钱买他的性命。

　　可是，他可以猜到在他死后是谁获利，天下，又将会陷入怎样的一番局面。

　　烽火方歇，百姓才方从战火痛失亲人的伤痛中振作起来，才刚刚重建起自家的家业，聂弘安死后，天下只怕要重点战火，百姓还能再承受这一次烽火燎原么？

　　聂弘安虽然杀了他的母妃，甚至连当时未及四岁的自己都不肯放过，他的手段虽然残忍，但不可否认，他当了皇帝之后，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难道，他真要下手杀了一个明君，使天下再度陷入烽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