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穿明末--路漫漫》喜日措

47、烈焰杭州

　　火光冲天。
　　杭州城宁静的夜被突唐口内一道赤焰红光震醒。
　　突唐口房舍相连，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如火烧连船，整个突唐口化作一片火海。阵阵凄厉惨叫，热浪海啸般卷起，人人相扶而逃，狭窄的小道上挤满混乱的人群。
　　火势不可抑制，越烧越大。
　　大祸临城，火救不了，只有逃。
　　火海汹涌，炽烈火舌吞噬一切。灼烧的滚烫空气，烹煮着整座城。

　　熊熊火光映照在他的面具上，把面具后人的心也焚起来。
　　他带人连夜赶来阻止她，结果还是迟了一步么？
　　手下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对面就是火海，他们的主人坐在马上不发一言，现在如何是好。
　　突唐口里的人鱼贯逃出，惨叫哀嚎从火海深处传来。
　　面具后面的双眼捕捉着每张逃出来的脸，握住马绳的手越抓越紧，焦灼的心也是越揪越紧。这场大火是谁放的，她会不会被困在火里，他对这些状况一无所知。如果当初他把一切告诉她，事情就不会进展成现在这样。
　　双眼微眯，内心挣扎。华禅在突唐口的中心，现在定已被烧成灰烬……
　　手下的人看着他，等着他的指示。但愿他们的主人，不会要他们做出冲入火海这种送命的事情。
　　白马上的男人勒紧马绳，掉转马头。
　　马蹄笃笃，朝背离火海的方向小跑。
　　手下的人面面相觑，策马跟上。
　　大白马渐行渐远，背后火光熊熊，热气贴背。
　　如果这场火是她放的，如果她还活着，他定要亲自恶惩她。如果她在火海里，如果她死了……
　　她不过是一个不听话的手下，自作主张活该。
　　奔逃的人从他面前相扶而过……
　　就是回去，也不定能救得了她。

　　“以后我们好好合作，早日打成目标好么？拉钩钩？” 她难得给他的笑容在火光中灿烂。
　　尾指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火浪滚滚，背后惨叫刺耳凄厉……
　　握住马绳的手掐得紧紧的。
　　面具后双眉紧凝，牙关紧咬。
　　他一直小心翼翼控制的理性被冲动抵破。
　　“他娘的……”话不自觉的从嘴里漏了出来。
　　心急如焚，却又是气急攻心。真他娘的混账女人。
　　长老猛的一勒马绳，白马疼得嘶叫，转身朝突唐口冲天的火海撒腿狂奔。
　　突唐口内出逃的人挤兑得厉害，男人逆行而入，寸步艰难。
　　抢来救火人的一桶水当头淋下，随即提气在乱中跃上房顶，突唐口内火势尽收眼底。
　　果然火源是在华禅老宅。
　　面具后凝神聚气，既然下定决心，无论是死是活，他一定要找到她。足一点，跳向另一处房顶，脚下人潮汹涌。
　　人挤人，人推人。
　　突唐口内的人恨不能长出翅膀飞出险地。
　　人人专注逃生，谁也没空理会混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

　　脸上一道长疤的黑衣女人被人群推搡着一瘸一拐的向前冲。
　　脸被黑烟熏得脏兮兮的，腿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黑衣女人臂下横夹着一个女孩儿，看起来约摸十一二的年纪，女孩腿不能动，却双手乱舞，大声尖叫撕咬。
　　泽夏强忍腿伤，顺着人潮一点点朝出口靠近。
　　“放开我！女魔头！不得好死！放开！”紫杉发狠双手狂抓。
　　指尖刮过泽夏的脸，留下一道血痕。脸上又伤了一道？
　　“住嘴！”泽夏躁得顺手给了她一巴掌，紫杉挨了一巴掌，骂得更狠了。
　　怪她自己手贱。若不是刚才华禅在祖师堂里急中生智，用紫杉的轮椅砸破木门，自己早就被她累死了。是她一时昏了头，才把紫杉也救了出来。逃生不易，还带着个拖油瓶。眼下人已经救了，要是再把人家一个残疾女孩扔在路边，那又太说不过去了。
　　腿上有伤，走得艰难，还要被她又打又咬，实在是躁得不行。
　　下一次，下一次她绝对不会心软。
　　人潮拥挤，出口已近在眼前。
　　泽夏并没有留意到，一个黑影从她的头顶上闪过，逆着人潮，朝着火海中心奔去。

　　暴风的中心是平静的。
　　大火的中心，已经燃成灰烬。
　　华禅老宅紫竹毁尽，只剩一片断壁残垣。
　　火苗未熄，慢慢侵蚀焦黑的烂木。
　　祖师堂的匾额半插在死灰里，辨不清字数。
　　男人冲破一道道火墙，闯入死地，没想到会是这光景。
　　什么都没有了，这里，什么都不会有了。
　　呼吸紊乱，心跳疯狂。一路走来满地焦尸，每一具都让他惊心。
　　千万种可能性在大脑交杂，他居然开始祈求，让神明保佑她不在这里。
　　坍塌的祖师堂火焰寂寞，屋顶砸在断垣里。门前的死灰中什么东西银光闪闪。
　　伸手拨开烫灰，手上不由发抖。
　　银白色的面具映照火光，在他手心滚烫。
　　胸口被重重锤砸，滚烫的面具狠狠的烙在身体里。
　　“宣泽夏！宣泽夏！！”他猛的站起来，冲灼烧的空气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面具再也无法掩饰，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惧撞破理性。
　　年轻的声音冲破沧桑，在狼藉中回荡。
　　烈焰吞噬了他的声音，只有火焰摇曳着应答。
　　银白色面具烧手，他却不敢稍稍松开。手在颤抖，心乱如麻。
　　他在废墟中来回搜寻，越寻越是焦急无措。
　　地上倒躺的焦尸辨不出面孔。
　　火已经毁灭了一切，四周冲天烈焰映得废墟苍凉。
　　他不想让她死。
　　就像灵魂中的一块随之消失离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女人的存在，甚至喜欢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世上唯一可以和他对坐共食的女人，唯一让他可以安心脱下面具的女人……
　　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
　　火苗吃尽碎木，逐渐熄灭。烈焰燃尽，废墟一无所有。
　　银黑色的面具黯然，面具后面脸色深沉。
　　男人转身，被火光灼得干透的黑袍在热风中扬起。
　　滚热的火海在他面前烧着，一座房屋猛然坍塌。
　　他冒死前来，却始终没能救她。

　　突唐口外。
　　泽夏喘着粗气，把紫杉甩到一旁。
　　两人都累得动弹不得。
　　紫杉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骂，累得气喘吁吁。
　　不远处大火还在延烧，似乎有烧出突唐口的趋势。整个杭州都轰动非常，夜半里救火的人急奔而至。
　　泽夏心神不宁，刚刚看到的人物让她忘了腿上的疼痛。
　　逃出来时看见长老骑的大白马停在突唐口前，还看到了十几个黑衣人在隔岸观火。
　　莫非长老来了？
　　可惜她当时抱着紫杉，所以混在人群中不敢相认。
　　一种奇异的想法生起，长老该不会是为救她来的吧。她猛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为她这么做的。
　　“女魔头！”紫杉喘过气来，破口又骂。
　　“你还骂我女魔头，你不好好看看你放的火害死多少人。”泽夏回瞪她。
　　紫杉朝她啐了一口，泪眼汪汪的瘪嘴不答。
　　泽夏思索着，还是回去和组织的人会合吧。突唐口前的白马还是让她觉得不太对劲。勉强用云水剑支撑身体站起身来，脚上伤口又是一阵作痛。好在这些小伤小痛，她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她回头，云水剑尖已经指向紫杉。
　　手起剑落，紫杉可以死得痛快。
　　十二三岁的女孩，用仇恨怒燃的眼神瞪着她。
　　祖师堂内的一段对话让她纠结。她咬咬牙，下了决定。
　　“如今解禅令已毁，我会昭告天下，从今以后江湖再无华禅。”火光映得她久未露出的半张疤面狰狞。
　　她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突唐口走回去。
　　“你今日放了我，又朝一日你定会后悔的！”紫杉在背后朝她叫嚣。
　　泽夏叹了口气，继续走着。
　　她已经一路犯错，不怕再犯一个。

　　日已将出。
　　整个突唐口都烧起来了，房屋无一幸免。
　　所有居民已经撤出，再没有人敢入内。
　　突唐口内彻底成了火海。
　　浓烟滚滚，厚重的面具逼得他无法呼吸。
　　滚烫的空气让他热汗淋漓。
　　他被困在火中，烈火四面燃烧。已经逃不出去了。
　　拿住她面具的手始终不肯松开。他想过自己的无数种死法，只是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个原因死去。
　　烈火烧得他神志不清，火光中仿佛有人影浮现。
　　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个人在朝他走近。
　　紫色长衣，在烈焰中华丽招展。
　　那女人伸手，在火中接住一瓣飞花。
　　十指纤长，五寸长的利甲泛着荧荧紫光，鲜血顺着指尖滑落臂上。
　　“我跟你去芜庄。”红衣女看着他，瞳红似血，“只要你守这三个誓言。”
　　“在我死之前，你不能再拿剑……”
　　“在我死之前，你要日日夜夜为我痛苦……”
　　“在我死之前，你绝不能爱上第二个女人……”

　　男人虚弱的看着那双红色的瞳，被浓烟灼得干咳。
　　“我从……未破……坏……我们的誓言……”他朝火光中的幻影喃喃的说。

　　不想那幻影竟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音素？”他在迷糊中困惑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那个他曾经日夜思念的女人凑近，她眼神温柔，指尖触碰着他的脸颊。
　　他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
　　他的面具被摘落了？不！
　　男人猛的清醒过来，在火光中摸索挣扎，猛的抓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