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两情相悦 ...
-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失望，心痛，狂怒的吼声在山谷里回响。像一头被惹恼的豹子，他有些粗鲁地将我一把拉起来。
“难道你心里没有我？难道你……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他的愤怒逐渐被伤痛和挫败代替。
“不，不是这样的！”看他这样，我心中的痛超过了我的想像。
“那你为何拒绝？”他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看着我，悲伤和失落像针一样刺入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我命令你……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理由吗？因为王允会利用我们的感情施行他的连环计；因为你会为我而杀掉董卓，也扼杀了你夺取天下的最佳契机；因为你会在那以后一路走向衰败，以至于最终凄凉死去。可是，这一些，我又如何对你说明？
见我不说话，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竟有说不出的凄厉：“那我来给你一个理由吧！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这样？”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我知道，你们这些公卿家族一向视我吕布如粪土，说我是见利忘义，认贼作父的三姓家奴。我这种人，如何配的上你王司徒家的千金？是，我是为了一匹赤兔马就杀了曾是我义父的丁原，认董卓做了义父。可是——”他眼中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似乎记忆深处一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挖掘了出来。
“可是，没人知道丁原是如何对我的！”
他的目光顺着清澈的溪水流向远方，明亮的眼底笼罩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我和母亲是被丁原从战场上救回的。从我记事起，他就一遍一遍告诉我，是他给了我们母子今天的一切，对我们有再造之恩。我信以为真，他认我为义子，我便像亲生儿子一样服侍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不知为何，丁原却对我们母子愈发的冷淡。对我，他百般苛责，对我的母亲更是动不动恶言相向。我不记得多少次看着母亲独自垂泪到天明。于是拼命地习武，拼命地研习兵法，拼命地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对得到他的认可，对我和母亲都好一点。”
“由于我屡建奇功，在军中渐生威望。丁原对我的苛责逐渐变成了猜忌和提防。后来，干脆夺了我的兵权，打发我去做了一个什么主簿。之后，他又把自己的外甥女严氏嫁与我为妻。我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他的青睐，哪知，那个女子，不过是他放在我身边的一枚眼线，用来监视包括我睡梦中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那个时候，我心中苦闷难耐，却不敢对母亲倾诉，怕给她平添烦恼。直到后来，母亲临终前终于告诉我，杀害我亲生父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丁原！丁原贪恋母亲的美貌，便将她掳掠回来，而母亲为了我，委曲求全，做了丁原的侍妾。我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认贼作父！”
他痛苦地闭上眼，身体止不住颤抖。我从他身后轻轻拥住他，却无法出言安慰。在杀父夺母的仇人面前委曲求全二十余年，该是怎样一种无奈何心酸？
“既然都是认贼作父，那这贼人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董卓，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我伏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竟那么孤独。
“奉先，谢谢你的坦诚。但是请你相信，我，绝非你想的那种人！”
他惊讶地转过身，我直视他的双眼。
“那你……究竟为什么拒绝？”声音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乞求。
“因为……我并非宫婢出身，而是汉室忠良之后，因家父与太师不和而全家遭难，幸被司徒大人收留。饶是如此，以我的出身，自认无法甘居妾位，与他人共侍一夫。”我尽量是自己的声音显得理智而疏离，“若不能与你相濡以沫，我情愿与你相忘于江湖。你若真对我有情，不如成全了我这一己之私，放过我吧。”想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亦或者，这才是我心底深处真正的介怀？
“貂蝉，你该不会以为我娶你，是为了让你做小吧？”他惊讶地看着我，俊朗的脸上满是不悦。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他会为我，休了严氏？
我承认，我非常感动。可是隐隐觉得还是有些不妥。毕竟严氏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我记得他提起过，好像叫怜心。就算他与严氏水火不容，女儿到底还是他的骨血。
“严氏这里，我自会安排。我能容她至今，也是看在怜心的份上。我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件事，不会有什么麻烦。”他明亮的双眸直视入我的眼睛，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我的身影。
麻烦？麻烦大了！我苦笑着。
“若是如此，奉先，我便更无法嫁给你。你如今贵为温侯，若是纳妾，则女方的家世还无足轻重。若是娶妻，则势必会与两个家族的利益息息相关。而我义父与董太师势同水火，我们，怎么可能……”
“貂蝉，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来操心。”他双手有力地握住我的双肩，笃定的眼神直射入我的心底。
“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准备成为我的新娘。我要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你貂蝉，是我吕布唯一的妻！”
心在那一刹那融化，泪水却不知不觉从脸颊划过。我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看着他的表情从紧张变的欣喜。
我心中亦是激动万分，他的承诺，给了我义无反顾的勇气。心中最后一丝隐忧也早已灰飞烟灭。哪怕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惜。管他未来如何，此时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等我们回到长安城时，天已经黑了。
大老远，我就看到管家提着灯笼，焦急地张望。见我们走进，他急忙迎了上来。
“将军，小姐，你们可回来了。老爷回府后，不见了小姐，左等右等也不见小姐回来，方才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今天光顾着高兴，把家里的那位封建家长忘了个一干二净。
吕布走到我身旁，用力地握住我的手：“不用怕，我和你一同面见王司徒。”他手心传来的阵阵暖流很快平复了我内心的惶恐。
踏进府门的那一刹那，我立刻感到气氛凝重。家丁仆妇一干人等皆一言不发地跪在廊下。王允在堂中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吕布走入。
“义父。”我轻轻唤了一声。如此压抑的气氛使我不免胆怯。
“跪下！”王允声音不大，却十分严厉。我微微一颤，本能地跪下。
谁知吕布紧挨着我跪下，握住我的手从未松开。
“司徒大人请息怒。前日在下在城外发现一处瀑布景观，十分宜人。因而迫不及待想与小姐分享。擅自带小姐出府乃在下一人所为。请司徒降罪！”简单一席话，几乎替我挡住了所有责难。
“啊，将军何出此言？将军如此看得起小女，是小女的福分。只是，她擅自同一男子外出，有违家规，有辱门风，却是万万不可姑息的。”王允离坐，作势要将吕布搀扶起来。
吕布却没有动弹：“倘若司徒大人执意要责罚小姐，那可否答应在下一事？”
“将军请讲 。”
“请司徒大人将小姐许配与我为妻，然后，吕布当以司徒大人义子的身份，替小姐受过！”
吕布此话一出，不只是王允，连我都猝不及防地一愣。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提亲。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廊下家丁嘴里抽气的声音。我低着头，悄悄看了吕布一眼。只见他表情恭顺，只是在感受到我的目光时，嘴角悄然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我不禁莞尔，心里思忖着如何能够配合他一下。
王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仅显出片刻的错愕，很快恢复了平静。
“将军若要娶此女，那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是，此女出身低位，只怕辱没了将军。况且……将军已有妻室。”王允故作正经状。
“小姐既为司徒之义女，就与吕布门当户对。吕布若娶小姐，则决不会委屈小姐做妾室。请司徒大人成全。”稍停片刻，“若司徒大人不答应，那么在下将在此长跪不起！”
我发现，吕布除了武艺精湛意外，耍赖的水平也是一等一的棒。至少在我的经历中，他耍赖，从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显然，这一招将王允打的措手不及，只得回头斥责我：“貂蝉，快把吕将军扶起来！”
我抬起头，岸然说到：“如果义父不答应，貂蝉愿与将军共同在此长跪！”说罢，与吕布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放肆！”王允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反抗他。一时气结。
我和吕布一言不发地跪着，十指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僵持数分钟后，王允终于无奈叹息着答应了吕布姿态强硬的求亲。吕布因胜利而狂喜，竟露出如孩童般灿烂的笑容。
又是一夜，皓月当空。我紧紧依偎着吕布，坐在我们熟悉的亭子里。我们终于不用再躲躲闪闪。现在，我正式成为他未过门的妻子。
曾经，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只身将我从曹营中救出。那夜，他目光冷峻，战袍如火，长戟似电，仿佛天神一般。
今夜，皎洁的月光下，他面色如玉，目光温和清亮。夜空将他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我又有些痴了。
低低的笑声传来，我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蝉儿，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如果不是晚上，吕布应该会发现我的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轻轻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不让他发现我的窘相。我怎会不记得？那天在府上，他拿长剑指着我，而我却在惊叹他的外貌……那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吕布，貂禅，连环计。只是现在，连环计已经被我遗忘。
“对了蝉儿，忘了告诉你。明天我不能来看你了。”
怎么了？我惊讶地抬起头，心中满是惶恐。恋爱果然会让女人变的无比敏感。
“哨骑探报，在弘农一带发现叛军踪迹。太师命我前去剿灭。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定将班师。到时候，我会为你举办一场最隆重的婚礼！”
原来如此。我不禁嘲笑自己多心，却又有些淡淡的悲伤。真想不到，离别竟来得那么快。虽说只有三五日，可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见不到他的这些日子，我当如何打发多余的时光？
他轻轻扳过我的身子，使我与他对视：“蝉儿，你放心。等我胜利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然后，他明亮的眼神离我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轻：“之后，我们便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了。白头到老，生死与共！”当他温柔的嘴唇碰上我的唇瓣时，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他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两情相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