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影流转》离影

6、第五章

　　一

　　［我的爱很少，只够爱你。］两年来，吴晖这句话一直刻在了我脑海里。就像小时侯听过的童话，虽然不常想起，但一直占据着记忆美丽的角落。
　　我和吴晖坐在定园的茶楼里喝下午茶，琵琶声嘈嘈切切，给人一种恍如搁世的感觉。
　　［刚才见你不住出神，表情变化无穷，到底在想什么呢？］吴晖探询的表情慢慢转化成得意，［莫不是遇到帅哥我，情绪翻涌，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忘了口里还含着茶，喷得他一脸水珠儿。
　　［小姐。］吴晖抬手擦脸，［要报复我，也不需要以茶代血溅我一脸吧？］
　　［让你臭美的。］我顾不得自己尽失淑女仪态，纵声大笑。引得其他茶客纷纷侧目。
　　［低调低调。］吴晖引用《疯狂的石头》里面的台词企图制止我的失态，结果我更是笑得前仰后伏。
　　［我还是闭上眼睛好了，将那些鄙视仇视的眼睛一概赶出眼帘。］吴晖无奈。
　　［得了吧你。］我踹他一脚。他“嗷嗷”地叫起来。
　　在吴晖面前，我总是很自在，没有任何拘束感。那种感觉好舒服，全身神经都松弛了。如果现在坐在我前面的人是勃仪，我会是什么样呢？
　　该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你怎么了？］吴晖惊醒了我。
　　［只是在想，很久没有见到归雁了，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我有点慌乱，每次说谎，我都会全身不自在。
　　［两年能有多大变化啊。］吴晖安静下来，［想她了？］
　　是错觉吗？吴晖的眼里竟有一层忧郁。
　　［勃仪他……］吴晖有些迟疑。
　　［小姐，给我来盘花生。］我招呼服务员，故意打断他。
　　我没有信心，我怕自己没有办法坦然谈论勃仪，我不想在吴晖面前流露我的思念与失意。
　　［听说这里的花生特别香。］我舔下嘴唇，做出一副馋样。
　　［你好像不吃花生的。］吴晖低声回应一句。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我真是愚蠢得不可救药，干吗点一份自己不吃的东西。
　　［小姐，你要的花生。］服务员将花生放到我前面。
　　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津津有味地吃。心里懊恼不已，我发誓，这花生绝对是世界上最难吃的东西，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吃它。
　　［算了，别吃了。］吴晖一把将花生端走，可能是用力过猛，有一大部分花生洒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滚动着。
　　我惊愕地看着他。
　　［有些东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勉强呢？］他神色严肃，声音干涩。
　　［你……］我不知所措。
　　［行了，我帮你吃。］吴晖抓起一大把花生塞到嘴里，一下一下狠狠地咬着，那表情让人害怕又辛酸。
　　［别吃了，我们去狮子林和拙政园吧。］我语气平静，眼神却近乎哀求。我不想见到这样的吴晖。
　　［行。］吴晖咽下花生，终于恢复常态，［服务员，买单。］

　　二

　　苏州的园林大同小异，从狮子林和拙政圆出来后，我感到意兴阑珊，疲惫不堪。
　　［早知道，游个定园就好了。天气还这么热，不好玩。］我抱怨。
　　［有帅哥吴我陪你，你知足吧。景色没看到，男色赚到了不少吧？］吴晖又来逗我。
　　我拿眼横他。
　　［怕了你。］吴晖收起他的玩世不恭，［可惜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就可以去看香雪海了。］
　　［香雪海？好美的名字啊。在哪？］我兴奋起来。
　　［孤陋寡闻了吧？就在光福镇西南的马驾山。离这里也不算远。“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够意境吧。］如果没觉察他神往的样子，我会觉得他在哄我。光这句诗就能颠倒众生了。
　　［路径隐香处，翩然雪海间。］吴晖继续吟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陪我去看看？］我激动不已。
　　［太没气节了吧？这就被引诱了。］吴晖“啧啧”两声，［你们女人，就喜欢这些。怪不得卓文君被两声箫声给勾走了。］
　　［你猪头啊，是琴声。］我严肃纠正，接而就忍辱负重，低声下气，可怜兮兮，兮兮可怜地问，［你几时能带我去？］
　　［这个冬天怎么样？］吴晖道是爽快。
　　［你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我感激涕淋。
　　［怎么谢都行……］
　　［就是不要以身相许是吧？］我接过他的话，横他一眼，［你老是这样说。］
　　吴晖嘴唇抖动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我没想太多，满脑子的香雪海。

　　三
　　回到宾馆，我已经很累，洗了个澡，衣服没穿就躺在床上，不久即沉沉睡去。
　　梦里，是一片雪海飘香。
　　白梅似海,暗香浮动,天姿皎洁,冷艳如雪。
　　我沉醉雪海中，闭上眼睛尽情享受。慢慢的，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很轻，似乎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
　　很熟悉的感觉。好想答应。可是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我竭力挣扎着要发出声音，结果累醒了。听到了敲门声。
　　［小草，你在睡吗？］吴晖声音低低的，很温柔很好听，从来没注意到他的嗓音这样富有磁性，［我想和你说一声，明天我们去杭州，先要去瑶林仙境，晚上再游西湖。］
　　［哦，知道了。］我起身走到门边，［还有事情吗？我就站门边，能听得清楚。］
　　［我方便进去吗？］
　　［不方便，我没穿衣服。］我怎么这样说呢？真不害臊。
　　［我看到了。这里的猫眼是反装的。］吴晖若无其事地回答。
　　［什么？］我一听急了，［不可能！］说罢，“砰”地一下把门打开，对着外面的猫眼往里看，［你个骗子。］
　　可能我的动作太快，吴晖来不及制止。他尴尬地看着我，［小草，你的衣服。］
　　［天啊。］我马上进房把门反锁。心狂跳不止。我断断续续地听到，
　　［先生，你女朋友真开放。］
　　［身材不错。］
　　妈啊，这年头真是没法活了。吴晖，我恨死你了。
　　［小草，我……］吴晖欲言又止。
　　饶了我吧。怎么还不走。
　　［小草，我发誓，该看的我都没看。］吴晖在外面信誓旦旦。
　　那什么是不该看的呢？我狂晕过去。这人怎么说话的？他应该告诉我他刚才瞎了，什么也没看见。
　　［知道了，快走啦。］我发威了。
　　［马上消失，一秒也不敢耽误。你，你别生气。］说完，就无声无息了。
　　我松了口气，重新爬到床上。无论如何，觉还是要睡的刚才那一幕，就当提前预支的梦好了，那样倒能减少压力。

　　四

　　醒来时才六点半。想起昨天的事情，我心里还是不舒服，觉得没脸见人。都不知道有几个人看到我的裸体，想想就可怕。我现在真希望自己有易容术，改个模样，让大家都不认识我。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我对着镜子发愁。
　　［哈，有办法了。］我灵机一动，拿起梳子将自己的直发打毛，这样，我就完全是个爆炸头了。然后，我化一个比平时浓很多的妆，再穿上预备送给归雁的超短裙。如此一来，我完全从古典淑女转化成现代辣妹。我得意地想，一个人记忆力再好，但只是匆匆一瞥，肯定也认不出我来的。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转变，我很满意。信心十足地准备出门。
　　没想到一开门，有个男人“啪”地一下摔进来。把我吓个半死。
　　［你是谁啊？走错房间了。］吴晖睡眼惺忪地站起来，［这是我朋友的房间。］
　　［猪头啊你。］我啼笑皆非，但也不忘得意于自己的易容术。
　　［小——草——］吴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并不惊讶于他的反应，从小到大，我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几时暴露成这样。
　　［你不要紧吧？我都说了，该看的我都没看，你别自暴自弃啊。］吴晖紧张不已。
　　［那不该看的都看了硌？］我讽刺他。真是奇怪，面对着他我反而没有羞涩感
　　［是的。哎，不是。怎么说呢？］看着他为难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告诉你，我正常得很。］我拉他出门，［走吧？］
　　［去哪？］吴晖似乎被我弄晕了头。
　　［吃——早——饭。］我一字一顿。

　　我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没有想到还有以下这一幕。
　　在电梯里，有个老外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对着吴晖说，［Sir,your girlfriend in clothes is more beautiful then when not.］
　　[Thanks.]吴晖看着我，眼神怪异，似在企求。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人家这样说我，他居然还道谢。我狠狠地跺了他一脚。
　　［哎——］那个“呦”字硬生生地被他咽下去。
　　我真蠢，只将自己改头换面有什么用，需将他也脱胎换骨才行。否则，还不是一眼就让你认出来。真是丢脸。
　　［我和你说，待会至少跟我保持五米的距离。］我严重警告他。
　　［哦，我知道。］他又是那样一脸无辜，倒像我欺负了他似的。
　　没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