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星迹》尽人事

6、第六章 鸠占鹊巢

　　“赵哥，不要放弃。”

　　这回轮到我着急了，不似今日这般，赵哥一直都很有斗志。赵哥抬眼望着天，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

　　“她已经离开北京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在娱乐圈发展了。不像咱们，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原来赵哥今天早上接到了童童父亲的电话，才知道童童是某私人医院的大小姐。她为了抗争家人给她安排的结婚对象，索性北上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正当她家里人急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在《美丽冬夏》上发现了她的影子，马上气急败坏地冲到北京把她给绑了回去。

　　怪不得每次聊到家庭时，童童都支支吾吾的，我和王缤一直以为她遭遇过什么不幸，也就没有再提起过；怪不得童童接到《美丽冬夏》固定通告的时候不喜反忧；怪不得童童这么单纯可爱，原来是一直被保护着的。

　　“童童还让我带话给你们，她说她对不起，但如果你们原谅了她，欢迎下个月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这傻孩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亚，啊，那她。。。”

　　我和王缤都反应过来了，赵哥点点头，掐了烟，自嘲地说，

　　“她已经同意结婚了，否则你以为她家人会让她再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放你们的假，都给我过去吧。”

　　我点点头，童童北上的这半年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叛逆最忠于自我的时光了，而我们是她那段时间的见证。

　　“别戳着了，进屋跟大佬们道歉去。妈的，好不容易找了个好角色，妞儿还跑了。唉，看他们要罚多少钱吧，估计回公司也得把我开了。”

　　我和王缤再怎么迟钝，此刻也能看出这件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对公司对赵哥的影响都极大，于是不敢怠慢，亦步亦趋的跟在赵哥左右。

　　--------------------------------------------------------

　　会场里面乱哄哄的，我们进去时，工作人员才刚把大圆桌四周的椅子摆整齐。会场中间放了一个大圆桌，边上坐了几个我叫得出名儿的青年演员，有周心宜，有许戈芸，大圆桌四周的椅子坐满了记者。赶上了，还没有开始对戏，要赶紧去找导演解释，赵哥和我们对了下眼睛，一个箭步向导演的方向冲了过去。

　　“好了，大家坐好。”

　　正在这个当口，林湘绮导演转过身，拍手示意大家就座，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导演。赵哥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林湘绮皱着眉扫了眼他，我一把将赵哥拉到大圆桌后面，坐到了我的旁边。

　　“今天是我们《宅男的春天》主创们的第一次会面，我是导演林湘绮，这部戏是我明年的主打剧，我个人也对这部戏给予了厚望，请大家相信我，也相信这部诚意之作，谢谢大家。”

　　我敷衍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斜眼就看到赵哥眉头紧皱，手指交叉狠握，

　　“那么今天我们的计划就是对戏和拟定时间表，请大家先简短的介绍一下自己，从我旁边开始，不要拘束。”
　　“hello，大家好，我是饰演女主角静宜的周心宜，这是第三次和林导演合作了，期望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我是扮演女配角可芸的许戈芸，今天我是又兴奋又紧张，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进步，谢谢。”
　　“我是廖振飞，饰演男主角阿宅，首先要感谢林导对我的赏识，我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我是编剧金风，欢迎大家来和我商量任何关于剧本的问题，现在起一切都靠大家了。”

　　廖振飞？我们公司的那个？他原来都成男一号了。

　　“这就是所有人了吧，那我们开始对戏吧。”

　　林导演看了下表，示意大家打开剧本，

　　“导演，还差阿呆的扮演者。”

　　廖振飞蓦然发声，抬起手手指向我们，还怕我们死得不惨？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三个人身上，赵哥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刷”的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低声道，

　　“对不起导演，原本。。。”
　　“原本我打算提前和您打招呼的，但没想到在我的经纪人介绍我们认识之前，见面会就开始了，我也不敢贸然上前，非常不好意思，打扰到了大家。我就是阿呆的扮演者孙茹，作为一个新人能和这么多有丰富表演经验的演员合作，是我的荣幸，相信我能够从大家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在此提前感谢大家。”

　　我站起身，把话接了下去。要说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构思这个计划的，我真的说不清楚。是从离开家时不忘带上剧本的那一刻起，还是看到赵哥眼里绝望的那一刻起，仰或是从第一次在赵哥屋里看到剧本的那次开始，我已经在潜意识中想着怎么把童童取而代之了。然后我轻轻拍了拍赵哥的手臂，昂首走到了大圆桌前，找个空位坐下了。

　　“又耽误了不少时间，快点对戏吧。”

　　林导演倒也不计较，只是一心想开始对戏,她冲我点了下头，目光又迅速回到了剧本上。但其他人看我的目光就没那么友善了，金风皱着眉，许戈芸嘴角带着嘲笑，周心宜更是连看都不看我，他们肯定以为我想要获得所有人的关注，才演了这出“千呼万唤始出来”。我和其他人差不多同时拿到剧本，但我在剧本上所花的时间，以及我对每一个人物性格透彻的理解如今已经变成了我的资本。今天过后，这些人会对我另眼相看，至少明白我同他们一样，是一个认真对待演戏的演员。

　　很多人觉得对戏不过就是串串台词，但我必须要拿出120分的干劲，让大家看到我的实力。我想起在家练习时的场景，顿时化身为那个惹人爱怜的阿呆,她之所以能忍受暴力，是怕她最珍惜的哥哥担心，同时也害怕哥哥看不起她，

　　“静宜姐，胳膊上的伤是我不小心磕的，你看我老是这么粗心，呵呵。”
　　“可芸姐，我和大家都是朋友呀。”
　　“哥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妈妈并没有死，她抛弃了我们。”

　　对戏对到最后，我可以清楚地发现每一个演员态度的变化。他们从起初的敷衍了事，变成了后来的慷慨激昂。周心宜满脸通红，许戈芸不停用手擦着汗，廖振飞甚至站起来完成了最后几句台词。如果说他们一开始以为我的演绎是误打误闯，那么在对了一半的戏之后，就都发现了我这个新人身上闪耀着的光芒---那是一种被称为“潜力”的东西。金风见我把所有演员的情绪完美地调动出来，乐得连连点头；林湘绮导演更是仔细端详起我，目光仿佛是要将我穿透一般，眼里还闪烁着不知名的亮光。

　　而后大家开始对起了时间表，一周两集，二十集共两个半月。我作为没有工作的新人，时间自然极度灵活，服从统一时间分配。

　　“时间不早了，大家可以散了。接下来我会通知大家定妆的时间。”

　　大家通过刚才的对戏迅速变得熟络起来，对戏，可以说是心与心的沟通。离场时，林导演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周心宜甚至还拥抱了我一下，廖振飞也收敛起他一贯的我行我素，和每个人依次道着别，他在演艺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会做些门面工作。金风更是把先前对我的偏见完全抛之脑后，一直兴奋地和我聊人物心得和他新有的灵感，硬生生地把我多扣下了一个小时，直到会场要关闭打扫，才放我离开，走远了还扯着嗓子喊下次再聊。金编剧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心里就只挂念着他的剧本，我想就算演员脾气再不好，只要他的演技过硬，金编剧都会去求着对方来演的。

　　我望向后排，赵哥和王缤还一直在等着，我走向他们，准备一起离开会场。

　　“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也要努力磨练演技，向你看齐啦。”

　　王缤马上过来拉住我的手，这个瞬间我倒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只好实话实说，

　　“赵哥，上次从你那里出来，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就回家照着剧本苦练演技，所以说我还要感谢你呢。”

　　赵哥听到这儿倒笑了，起身狠拍我的肩，震得我向王缤倒过去，

　　“看你小心眼的，还一直埋怨我。这次也多亏你复印了剧本留了一手，公司那边我也就好交代了。。。好啊，好啊，之前确实是我小看你了。”

　　我冲王缤吐了吐舌头，嬉笑着跟着赵哥离开了。说到底，我也没有那么高尚，什么公司不公司的，我只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努力抓住。如果我第一个出演的剧集就是和林湘绮导演合作，还怕红不起来么？出名快，干净利落，一下起点就比同期艺人高了。虽然只是个女三号，但如果戏剧收视率高，那可远比低收视剧的主角都有用。想到这点，我不禁喜上眉梢，可心里只有一点疑问。

　　“赵哥，你怎么拿到这么好的通告的，而且廖振飞都成了男一号？”

　　以林湘绮导演的名气，想上她戏的艺人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她根本不用冒险使用新人。王缤附和着，看来我们都没想明白。

　　赵哥停下脚步，回过头，异常认真地看着我们，

　　“孙茹，能有这次机会，你要首先要感谢的不应该我而应该是廖振飞。你们都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演男主角吧，当初谁也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听说是林导演看了他上支故意扮丑的广告，觉得他的表演很有张力，造型也很符合新戏男主角的设定，歪打正着。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但廖振飞和孙茹的角色有什么关系呀？”
　　“你先别急呀，听我慢慢说。你们不要看廖振飞这个人表面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重感情的人。我们是间小公司，留不住人。艺人有了点名气以后，全都想跳到大公司去，我们不拦，也拦不了，买卖不成情意在，何必撕破脸呢。”
　　“赵哥，我以后一直在咱们公司呆着~”
　　“哈哈，等以后再说吧，我不会强拦着你们的，人贵有自知之明，可不能耽误了你们发展，况且我们的片源和人脉确实没法和大公司比，这是明摆着的。”
　　“那为什么不发展成大公司呢？”
　　“你说发展就发展呀，你出钱你出力？哪儿那么容易呀。狂气本身我们公司的定位就是培养新人，但咱们私底下说啊，又难赚钱又留不下艺人，干得还净是些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赵哥毕竟是公司的人，我们公司相比那些大公司来说肯定困难很多，但也自然不会像赵哥说得那么惨。艺人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我们也并没有多少自主选择的权力，签约条件大多是公司说了算的。和我所知道的其他公司一样，飞越奇迹的签约费很低，像我们这样的新人都差不多是免费签约的了，不仅如此，我们还要缴纳好几千的签约金作担保，违约金更是高的不敢想象，酬劳三七分，我们三公司七。签约条款还包括24小时开机，不准谈恋爱等等。直到最后我们有了名气，成了一线，才能算是真正熬出了头。那时候我们才可以分到一块更大的蛋糕，甚至是酬劳倒过来都是有可能，还可以持有公司的分红，其它的签约条约也会相应放宽。飞越奇迹的合约时间奇长，六年，他们到很清楚，培养新人投入高，成效慢，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有所收益。比如现在，即便我们几个有电视剧和综艺演出，但公司抽的成可能还不足以涵盖花在我们身上培训的钱，更不用提赵哥的薪金和交通费了。

　　“赵哥，我的角色？”

　　他越扯越远了，

　　“对对，角色。”

　　旁边赵哥咽了口吐沫继续说，

　　“这次女三号的角色是他争取来的，他具体是怎么和林导演说的我不知道，虽然他告诉我结果的时候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想想就知道了，他肯定是费了一番苦功的。26岁才演了第一个男主角，还拼命给你们争取角色，唉，公司欠他太多了。六年了，他在公司已经呆了快六年了，最近我也在和他谈续签的事，人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哎，这个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念着别人的好。”

　　说实话，我没兴趣知道廖振飞和公司的关系，在娱乐圈不可能光靠道义而生存下去，他在别的公司可能早就扬名了，真是愚蠢。

　　“廖振飞原来是个闷骚男。”

　　王缤在我耳边嘀嘀咕咕，闷骚男？哈哈，还挺形象的。

　　“孙茹，你回家休息吧。天不天赋什么的我看不出来，但你这些天的努力是没白费，过一阵我接你定妆去。”

　　赵哥挥挥手，自己走了。

　　--------------------------------------------

　　“孙茹，你说你帮赵哥这么大的忙，他怎么都不好好跟你道了谢亚，想想看真是太过分了~”

　　赵哥还没走远王缤就开始为我抱不平了，越相处越发现王缤其实远不如她外表看上去精明，其实就是个没心眼的傻妞，

　　“恩。。。不过赵哥的确是没亏欠我的，要没他我也接不了这个角色，所以我们两个算是打平了吧，而且以他那个个性，怎么可能谢我呢，哈哈。”

　　我最终接到了想要的角色不才是最重要的么？

　　“啊？你现在才回答人家的问题，那你刚才有听我说话么？”

　　厄？她刚才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半天，我都没有入脑，明明是她让我好好想想的。我不解地撇了撇头，正好对上她殷切的目光，就只好胡乱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胡乱答应了些什么，导致的结果是一路上被迫听她讨论哪些男艺人帅。当她问我意见的时候，我也只能老实说对这些人都没感觉，她讶异地说我难以取悦，但她提的那些男演员不是我不熟悉的就是年纪太小了的，也就萧白和许乔还凑合，可想起萧白我就一阵难受。直到王缤到了家，我才得以脱身。

　　北京的夏天极其燥热，又闷又干，知了息在树上叫个不停，但此刻我的心情大好，虽然不想去逛公园粘了身子，但我还是哼着小曲，踏着小碎步，在楼下绕了几圈后才回了家。

　　到家我马上开了空调，然后冲向冰箱冷冻室，想找点凉的压压暑气，“背”，我低声咒骂一句，里面就只有速冻饺子，包子，根本看不到雪糕的身影。算了，算了，难得有心情，吃顿好的奖励下自己吧，看看家里有什么食材，鸡蛋，西红柿，黄瓜。。。最后还是吃了泡面，一边吃一边想一会儿要去超市买的东西。

　　最近在家里呆得很不成样子，好在得到了角色，这几天的颓废也就都值得了。吃完饭，哼着歌洗碗时蓦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只是接了个小小的角色而已，连女二号都不是，海报上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写，想到这一层，歌也不唱了，超市也不去了。大家的惊讶本来就是在意料之中的，我的演出经验也非是一般新人所能比的，夸我又如何，有什么可高兴的？

　　还是说我已经完全融入了孙茹的生活，有了她本该拥有的喜怒哀乐？我自嘲地冲镜中的自己扯扯嘴角，我是孙小菲还是孙茹难道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巨变给人带来的影响都是短暂的，反正最终大家都会慢慢适应并接受那些改变不了的现实，然后继续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