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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纸文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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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山庄,掖帧厅。
庄主云颢天此时热泪眼眶,紧紧握着蓝衣书生的手,“疏儿,果真是你?”神情激动,“十年前,你不告而别,大伯派人找了你整整十年,却是杳无音讯,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连三个“回来就好”,可见老庄主是有多么激动,多么盼望他回来。
云书也跟着激动,“大伯,其实,我一直与云散妹妹有通信,这次回来便是专程来看望您的。”十年前某天,云书在洛城晃荡,一不小心就给正在四处寻找继承人的百晓生给拐了,历来百晓生行踪诡秘、查无真名,也难怪云景山庄找了十年也没有找到。不过这事云书自然不会说出,他现在刚刚继任百晓生,江湖中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除了师父再无他人,在功未成名未就之前,他可不要公开身份。何况云景山庄二公子的身份,似乎也不错。
云颢天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水,忙让他坐下,关切地问,“疏儿这几年流落在外,大伯一直担心.....”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几句话,让本来甚是激动的云书彻底没了兴致。他这趟回来,不过是想在雪鸢花会上各路英雄侠客齐聚时,挖点新新资料这才通知了云散,哪知这妹妹竟然将他出卖了。两人叔侄情深一阵寒暄完,云颢天又带他至院中与各路青年侠士英豪见面,一番虚礼寒暄完毕,已是午夜。
花园内冰水灯笼散发琉璃光泽,引得一众江湖人士赞叹不已,天空绽放七彩烟花,雪鸢花会算是到了今晚高潮。云书出去时,齐越依然呆在先前的位置,花园很大,雪鸢花团团簇簇影映在烟火之下,云散正站于绝情公子身畔,笑容明亮却透着一丝落寞。云书长叹,想起师父长挂嘴边的一句话,“自古多情空余恨,万一无情又活不成。”
他走到齐越身边坐下,一身白衣的大侠虽然灌了两坛子酒,奈何酒力太好,坐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见云书过来,开口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云书先是一惊,继而有些怀疑地问,“你,答应了?”
齐越点点头,“说吧。”
云书笑嘻嘻,“条件很简单,陪我去一趟琼州,摘朵菩提花就行。”
齐越蹙眉,“就这么简单?”
云书不好意思,“其实百丈冰崖摘一朵花,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就是你也知道菩提花有毒,没上好的内力,所以......”
齐越挥挥手,“那你先说说,怎么帮我。”
云书看了看他手中的承影剑,“办法其实很简单,首先,你要弄清楚她为什么喜欢阮梦箫而不是你,你想想?”
绝情公子阮梦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行卜岐黄机关阵法之术当年那场正邪之战中他齐越也是见识过,想了想,有些懊恼地摇摇头,“我懂了。”自己与他比,恐有一腔莽夫之勇,实在比之不及。虽有些沮丧,抬首又是一口。
云书伸出一根指头,左右摇晃,“非也,非也。云散喜欢他可不是因他多才多艺。按说才艺,你齐越七十二路武艺,羌管笙笛剑诗酒,比起来与绝情公子也并无差异,差就差在,你太在乎她了。”
齐越更是不解,“太在乎她?”这世上竟还有太在乎而被不当回事的?他不解。
云书笑,勾勾指头让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道,“齐大侠果然落伍了,难道你不知几年前江湖上的美女便已经开始喜欢冷漠不苟言笑的大侠了?你看你.....”云书打量眼前白衣大侠,评价道,“一身白衣,表情冷漠,你已经对了一半,所以街上很多女子喜欢你。但你表情虽够冷峻,奈何对着我家妹子总是露出几分笑意,这就破相了,知道不?”
齐越看了看自己,看不出什么。
云书又道,“天下的女子你越不理她,她就越痴心于你,你越与她示好,她反而赠你一个兄长的名义断了你的念头,是不?”
齐越想到颜叶,那个在结梦城留香帕与他示好的女子,若当初自己对他不是冷冷的忽视,而是像对云散一样巧意讨好,那么,她是否还真的会倾心于他?看来这书生说的果然有几分道理。
一向自信的齐大侠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云书气定神闲,摸着桌上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摇头晃脑装模作样,最后下结论,“自古红颜蓝颜,你看哪个是结成对的,只有摆脱了蓝颜、兄长的名分才有可能深得美人心。”
云书说,你若想引起她的注意,首先得引起她的嫉妒之心,所以青楼楚馆多去几趟,知己红粉要多交几个。
又说,你若想让她意识到你对她的重要性,那么接下来半年,她给你的信一概不见或者一律推脱。
这样,半年后,保证齐大侠能抱得美人归。
齐越将信将疑,但想想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最后云书道,“所以,这半年,就烦请齐兄陪我去一趟琼州吧。”
原来一切都是打算好的。
齐越看了他一眼,表情忽而变得邪腻,“那,倘若半年之后,齐某抱不得美人归,书兄弟你说如何?”
云书被他突然变化的表情一下,暗自后退,“这,我还真没想过。”
“那你就先在想想吧。”
云书想了想,为了某个不能为外人云的目的,咬牙道,“若半年后你追不到云散,那我便,随你处置吧!”
齐越满意点头。
云书说,“但这处置可是有条......”话没完,对面坐着的人已经瞬时瘫倒在桌上,原来早喝醉了。
第二日一早,齐越醒来,头疼欲裂,冷不防看到房内出现一袭青衫身影,书生笑眯眯地站在他床前,逆着光影对他道,“齐兄,早啊!”
齐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兄可是答应陪在下去琼州的。”云书抢话,从袖中扯出一纸文书,“这可是你昨夜亲手画押答应的事,不准反悔。”
齐越忍着头疼起身,接过书生递来的纸书,“不可能!”他斩钉截铁。昨晚的事情依稀模糊在脑海中闪过,似乎有这么回事,可他犹不能相信,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做?
“白字黑字,难道一向以君子自居的孤鸿客齐大侠想反悔?”云书定定,说起江湖中人的弱点,除了他师父,可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厉害的了,他凑过来,“其实无论似醉了还是没醉,难道齐大侠真的不想做我妹夫?”
一语刺中软肋。
他再倾过来,嬉笑的脸上一阵狡黠,“菩提花腊月是极寒之花,等半月后就要开了,齐大侠可不准反悔。”拍拍他的肩膀,“孤鸿侠客齐大侠最重的就是信义。三年前为了一个承诺可以不远千里从塞外……”
“好。”
齐越咬牙切齿,却是有苦难言。三年前的荒唐事,那件事被摆了出来,他还能说什么。看了看眼前换了一身湖青锦衣的书生,眉眼清俊,一双眼睛却甚是狡黠灵动,看来自己这次吃了暗亏。
也罢,不过是去琼州走一趟。闻了闻身上一身酒味,“云二公子?”
“叫我云书就行。”
“云书。”
“恩?”
“我想洗澡,你?”
“哦,您请便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