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有女名香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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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
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
寒风凛冽，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片片雪花很快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素白。靠在墙角的人僵硬地动了动，露出打了补丁的青色儒服。困难地吞咽地手中的雪团，书生突生一股悲凉，眼中的不甘和愤恨让人心惊。
“书生，你饿了么？”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双靴子。破烂，肮脏的靴子。甚至露出了生了冻疮的脚趾。
那破碗中散发出的谷物特有的香气，让书生的胃狠狠地纠成了一团。青衣书生眯了眯眼，原来又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所谓的良善之辈，他何曾需要旁人的施舍？终有一日……青衣书生偏过头，闭目不言，指甲渐渐地刺破了掌心。
“真巧，我也饿啦。”脏兮兮的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大大咧咧地坐在书生的面前，端起破碗，傻笑着将稀粥西里呼噜地喝掉了大半。
书生微微一愣，睁开一双清亮的凤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让他意外的人。眼前之人一身破烂的皮甲，尚能看出是戍卒的装束。满面污黑，根本看不清五官，听这声音却是年轻的很。那样一双眼睛，书生晃了晃神，似乎格外明亮，甚至比天上的星子更明更亮……
“书生，教我识字？”放下粗瓷碗，少年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干裂的唇。不舍地把破碗递到书生的唇边，好似壮士断腕一般的嘟囔道。“大不了，以后粥都分你一半。”
落魄书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不甚利索地接过少年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接着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越来越大，自有一派豪情快意，直教少年看呆了去。
“固所愿，不敢请耳……”
荒山，落雪，书生。
这一切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闪过青年的脑海，最后定格在青衣书生当年的那双凤眸之上，锋芒毕露，似讥诮，似高傲……
“大哥，你咋不吃？这可比咱营里的伙食好多了！”
粗鲁的男声让青年猛地回过神来，也引来了众人古怪的目光。原因无它，这大汉面色黝黑，身形壮硕，少说也有三十上下，却偏偏恭恭敬敬地对着一位不及弱冠的青年口称大哥。如此滑稽的姿态实在是引人发笑，可满座的食客却是憋得脸色暗红，也无一人敢笑出声来。不光是这大汉满身煞气，更是因为那大汉口中的大哥……
“饱了。”
大汉也不介意，憨憨一笑，将桌上的大半饭菜扫进了肚子。这食肆之中坐满了食客，身着素衣的妇人斜抱琵琶，低眉信手而弹。狄青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唇畔罕见地泛起一抹苦笑，人撇得干干净净，他却是念念而不忘……
书生，你果然是个祸害。
“千山万水到京都，不知郎君在何处……”幽幽的琵琶声回荡在小小的食肆之中，女子这一手琵琶弹得极妙，声音更是哀婉动人。食肆中的客人纷纷放缓了动作，更有路人驻足不前。
“……金枝总比糟糠俏，一场富贵把妻抛！”一曲唱罢，妇人以袖掩面，泣不成声。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这女子虽未指名道姓。但有些头脑活络之辈已是猜想到了那蟾宫折桂抱得美人而归的新科状元。这陈年谷年少得志，不知让多少人暗自眼红，嫉恨在心。眼下出了这么一桩丑事，便是捕风捉影，也免不了被有心人闹得满城风雨。
“老韩，走了。”
狄青霍然起身，丢下几块碎银，状似无意地扫过低头拭泪的妇人。
好一个女子。
新科状元，欺君罔上。抛妻弃子，天理难容。
一时间，汴京城内流言四起，短短数日便传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纷纷，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了那陈状元是负心薄幸之人。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唉，就是可惜了长公主殿下……这陈世美真不是个好东西！”卖菜的大婶一边称菜，一边义愤填膺地附和着。
陈世美？！
我动作一僵，瞬间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货哪嘎达冒出来的？果然不该连上街都手贱抓小偷儿的，尼玛这种微妙的熟悉感是肿么回事……ＱＡＱ
“怎么了，猫儿？”
白玉堂将随手提溜回来的倒霉偷儿丢给身后的小衙役，力度适中，技术纯熟。老鼠爪子则是不甘寂寞地悄悄揽住了猫大人的腰身。
我直勾勾地盯着白玉堂的俊脸，咬着后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陈世美？”
“陈年谷，字世美。”美滋滋地跟猫大人咬着耳朵，白玉堂暗自发笑，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一想到这只猫儿一本正经却缺乏常识的模样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白玉堂心头一热，手上更是邀赏般紧了几分。
众衙役见怪不怪，麻利儿的将抓到的偷儿捆在粽子串后面。心中再一次感慨英雄之间果然是惺惺相惜的。至于白五爷那黏黏糊糊越抱越紧的爪子……咳，俺们啥也没看见。
我是看见了，但是现在我根本没心思计较某只老鼠的得寸进尺。你喵喵滴陈世美来了，那潘金莲……啊呸，秦香莲还会远么？你要ＨＯＬＤ住啊，年谷兄！抛妻弃子顶多犯了重婚罪，生活作风问题，杀妻害子神马的可是刑事案件连我老婆是公主都救不了你的……
突然，巷口的二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此处行人稀少，二人推搡的行为便格外显眼。巷中光线暗淡，二人的面容也看得不甚分明。依稀看出，这二人似乎是发生了争执，妇人苦苦哀求，斗篷客却是无动于衷。
此人全身被裹在黑色斗篷之中，身材颀长，气势非凡。似乎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直到六神无主的妇人摔倒在地，斗篷客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抬起了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金鳞化龙，谁能阻我？
薄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额间一抹朱砂一闪而逝。
白玉堂顺着我诧异的视线望去，眼中多了几分凝重，那是——
“陈年谷！”白玉堂脱口而出。
为何陈年谷隐藏行踪出现在此处？那妇人与当今驸马又有何关系？坊间传闻在先，也由不得我不多想一些。更不要说这陈年谷长着一张让人忍不住潜规则的脸，又起了一个负心汉始祖的大名了……
我嘴角重重一抽，盯着陈年谷离开的背影越发阴郁。亲，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么？拖一下节奏会死啊啊啊啊？
擒贼先擒王，抓奸抓在床。（三生：喂……）
我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分头跟了上去。
陈年谷的离去似乎对妇人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瘫在地上良久才起了身。泪水渐渐地打湿了衣襟，妇人踉踉跄跄地向着巷尾走去。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妇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这妇人鬓发凌乱，又一直低着头，我一直没看清这妇人到底是何模样。
妇人这一路失魂落魄，连迎面走来的行人都不知闪避。不知走了多久，妇人才停了下来，理了理腮边的乱发。还没等妇人有所动作，半掩的柴门被推了开来，一个团子扑进了妇人的怀抱。
“娘亲！”
妇人应了一声，露出了清丽的眉眼。美目泛红，楚楚可怜。
我轻咦了一声，这妇人竟是我在中牟县所救的胡氏！
那带着一双儿女上京寻亲的胡氏！
不说猫大人如何囧囧有神地围观着剧情如神兽般撒丫子狂奔，且说被自家猫儿指使走的白五爷这一边。
陈年谷似是早有计较，出了小巷也不见停留，直接上了马车，向西而去。马车停下的地方是西郊的一片荒山，此处甚是偏僻荒凉，别说人家，就是连一处像样的建筑也没有。这陈年谷下了车，也不说话，似乎来到此地就是为了看一看这无尽的荒山。直到日暮西陲，才上车而去。
如此怪异的行为自然让白五爷疑窦丛生，思来想去，觉得和自家的猫商量商量才是正理。当即猛一提气，向着开封府衙疾行而去。
驸马府。
水榭楼台，白纱垂地。水波轻荡，百花争芳。
这园中的百花乃是大内特意培育的品种，极是耐寒，是以在初春时节开得花繁叶茂，喜人得很。可这一切的美好都比不过那赏花的佳人，这宫装女子的相貌虽然只能称得上秀丽，赏花的姿态却是极是优雅动人，单这满身贵气就不知将多少女子比了下去。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花园中的宁静，粉色衣裙的宫女在女子耳畔一阵低语。
“寻夫的妇人？”宫装女子喃喃道。
这粉衣宫女名唤香婉，乃是还玉公主的贴身宫女，自小便跟随公主左右，最是忠心不过。见公主似有疑虑，香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殿下！坊间传闻，驸马他在均州老家早有妻儿。说不定那妇人就是——”
“荒唐！”柔弱的还玉公主一反常态，柳眉一竖厉声打断了贴身宫女的话，可见是动了真怒。到底是天潢贵胄，公主这一动怒，当即吓得身侧的两个小婢脸色泛白，瑟瑟发抖。
“此事不必再提，驸马是真君子，绝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是。”香婉眼中忧色不减，终是不甘地退了下去。
一缕轻愁笼上女子的眉头，幽幽长叹飘散在空气之中，再无痕迹。
“驸马……”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有女名香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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