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28（完章，有改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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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的第三天，唐立岩和蒋奕就组织起了班级的毕业聚会，蒋奕负责组织同学，唐立岩负责解决场地问题，在KTV里订了个VIP包厢。
蒋奕挨个儿给班上的同学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统计，终于打完最后一个电话，一挂他又给唐立岩拨了过去。
“可能有十几二十个人不去。”蒋奕开门见山。
“为什么？都谁？女生能全到吗？”
班上也就十几个女生，唐立岩可不希望到时候女生都不来，剩一班和尚，那多没意思。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唐立岩一直认为俗话说得不错，他也特地交代蒋奕尽量叫女生们都去。可这会儿一听蒋奕说了数目，他就自然而然地将女生们都对号入座了。
蒋奕沉吟了一下，“女生就诗茵不去。”
“为什么？她不是最喜欢凑热闹的？”说黎斯不去唐立岩能信，林诗茵不去，这是彗星要撞地球，太阳要倒转了吗？
“她说考得不太好，不想出来。”
“哎，考都考完了，她怎么还较真呢？”唐立岩叹气，“成绩没出来呢，她现在就是窝在家里面壁思过也没用啊，啧……那其他人呢？”
“有的旅游去了，有两个病了，其他的……没说原因，反正说可能去不了。我跟他们说能去还是去吧，以后聚的机会也不多了。”
“哦……行，那随他们吧。我给诗茵打个电话。”
如果林诗茵不去，恐怕黎斯又得落单了，唐立岩是这么想的。
“嗯，你劝劝她，不过，她正难受呢，你也别……别把话说重。”蒋奕仔细叮嘱。
“老蒋，我发现你有时候还真是婆妈，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吧，我肯定把林诗茵这小魔女抓到现场去！等着！”
唐立岩没打家里的电话，直接拨的林诗茵的手机号码，等他把《蓝色多瑙河》的彩铃听完一整段了，电话才被接起。
“喂。”
唐立岩极少给林诗茵打电话，以至于她看到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名字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了才接起电话。
“诗茵，蒋奕说明天聚会你不去？”
“啊，我……”听到唐立岩的声音，她好像忽然间说不出“不去”这样的话。
“去吧，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成绩也还没出来。”
“该玩的时候你就好好玩，考都考完了，你现在窝在家里胡思乱想又想不出朵花来，还不如跟我们出来玩呢，再说了，这是毕业聚会，你真忍心不去么？”
林诗茵动摇了，蒋奕听到她说因为考得不好不想出来时就噤了声，想了好一会儿才劝她不要多想，要相信自己可以的。可蒋奕那规规矩矩的说辞，不但没能让林诗茵放松，反倒让她越听越烦闷，可唐立岩不同，语出轻松，满带笑意，大咧咧说上几句，听似不经心，却总能一下子说到人心坎儿上去，让人轻易无法拒绝，更何况，这是唐立岩开的口，林诗茵怎么着也无法对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抿了抿唇，嘟囔道，“那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唐立岩笑了，“诶，这不就对了，那明天见，你要是不认识路就让老蒋带你。”
隔日，唐立岩吃过午饭就喊了黎斯急匆匆出门，要开包厢他得提前去，这阵子正是毕业季，各大KTV都热闹得不得了，包厢天天满，订包厢时客服还特地跟他强调要准时到，过时包厢不留，他就是想不着急也不行，万一包厢真超过了预留时间，那这一大摊子人他可没地方放。
一进KTV，唐立岩就马上挤上前台去办手续了，黎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听到有人叫她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就看到正向她走来的于铭皓。
“你也在这啊。”于铭皓冲她笑得很灿烂。
“啊，是。”黎斯客气地点点头。
看到于铭皓她其实还是有些发怵的，一年多以前于铭皓那郑重其事的表白她还没忘，那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正式的表白信，他是她拒绝的第一个男孩，谈不上会祭奠，但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你们班也聚会？”于铭皓问。
“嗯。”
“黎斯，走了！”
唐立岩扬了扬手中的票往这边喊了一声，头顺着转过来时就看到了于铭皓，唐立岩兀地顿了一下，然后才抬脚走过来。
“呵，你们班也来啊？”唐立岩看于铭皓。
“是啊，又凑一起了。”于铭皓挺坦然的样子，笑了笑又他低下头。
“铭皓，办好了，我们走吧。”
唐立岩和于铭皓齐齐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个高挑清爽的女孩。
唐立岩下意识地逡了那女孩一道，又收回视线跟于铭皓说，“那我们先走了。”
于铭皓嗯了一声，但又马上叫住了唐立岩，那个女孩已经走了过来，好奇的目光在黎斯和唐立岩之间流转，然后定格在唐立岩身上。
于铭皓很自然地拉住女孩的手，“介绍一下，我们班的许梦阳，我女朋友。”
唐立岩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客气地点点头打招呼，“你好。”
许梦阳盯着唐立岩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恍然大悟般地张了张嘴，惊呼了一声，“你是唐立岩！”
唐立岩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惊呼，只微微一笑，“是我。”
“哈哈，天下兴亡，我的责任，你这话可被级长念了三年啊！”许梦阳挺开朗的，也不畏生，很快就找到话题，“原来你和铭皓认识！”
唐立岩扯扯嘴角，“往事不堪回首啊，那是口误，口误，呵呵。”
正说着，于铭皓已经换手揽住了许梦阳，“我们当然认识，以前……还是特铁的哥们。”
他说这话时有意看了黎斯一下。
“先不说了，我们得进去了，一会儿人都该来了。”唐立岩并不打算接他话茬，草草几句就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他不想和于铭皓多话，已经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纠缠的，非得为一件已经无疾而终的事情争个面红耳赤，他实在觉得挺脑残也挺没意思的。更何况于铭皓已经有主儿了，他追不追黎斯的，已经成为历史，又何必再提？
聚会因为有林政在场，大家也没怎么闹，平时被林政训习惯了，都留下了后遗症，一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碍于这是毕业聚会，不请班主任不合规矩，大家也之后忍着收敛着。林政对于大家的不自在心知肚明，本也只是打算来过过场，没待多久他就说他还有事，要先走了。
他开了罐啤酒，拿着麦克风站在吧台前，“同学们，高考结束了，你们也算解放了，该说的，以前都说过了，现在就祝你们能收获张理想的成绩单，如愿被理想的学校录取，也希望你们往后一切顺利。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这酒我干了，你们都随意，其他的，注意安全，别玩太晚，行吧？”
说罢，他脖子一仰，一罐啤酒就这么咕噜咕噜地灌进肚子了。
唐立岩从来不喜欢林政的做派，可此时见他豪迈地喝酒，却莫名生出一股动容，他带头将自己的杯子倒满，高举起来喊了一声，“谢谢林老师！”
其他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自己的酒或饮料跟着唐立岩喊，“谢谢林老师！”
蒋奕送林政出去，直到林政一脚踏出包房门的前一刻，那句谢谢林老师仍然齐声回旋着。
林政，我们讨厌你、烦你、甚至恨你，过去的每一天，无时不刻地想摆脱你的魔爪，可是到今天，我们才忽然间明白，你那些狠言毒语，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苦口婆心，你毫不温柔地将世界的残酷撕开来给我们看，不过是希望我们能抓紧时间，为自己的未来打好基础。
这一切似乎明白得太迟，但又不迟，毕竟，未来的路还有长，忽然很庆幸，我们遇到了你这样不温柔的良师。
也许要在许多年许多年以后，在真正历经社会的洗礼，生活的残酷之后，他们才能懂，那些年他们讨厌透了烦透了的老师，其实都是真心为他们好。你工作做得不好，老板会炒你鱿鱼，你做错了事，上司会毫不客气地责骂你，除了老师，又有谁，批评你教育你仅仅是希望你在将来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K歌系统偏巧在这时播出了《倔强》，也不知刚刚是谁点的这首歌，前奏过后有个男生拿着麦克风起了个的头，接着就有零零星星的声音跟着音乐伴奏吼了起来……
当
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
就是以刚克刚
我
如果对自己妥协
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
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
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在我活的地方
……
歌唱到后来好些女生都哭了，好像是有个人先掉了眼泪，其他人跟着劝，劝着劝着也跟着哭了起来，就这么泪倒了一大片。林诗茵和孟小芸还有萧雅也抱着哭成了一团，黎斯却落了单，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这片泪水的海洋，道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
初中时的毕业聚会，她也去了，那时看到同学们七七八八地倒在一起哭，她也是这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那些与她无关的离愁别绪，默然相对。
要说不舍，她是有的，不过并不强烈，她不觉得她以后就见不到蒋奕、唐立岩或者林诗茵了，即便毕业，他们仍然能保持联系，□□电话那么方便，为什么要哭呢？她丝毫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距离拉远而淡化，所以怎么样都酝酿不出伤感。
唐立岩凑过来时，她正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对着角落里的灯饰和吧台上的酒杯左拍右拍，唐立岩问她为什么不拍人？
黎斯说，“你听说过睹物思人吧？”
包厢里的歌声叫嚷声谈话声吵吵嚷嚷混成一片，黎斯清淡的声音混杂其中，像天外来客，裹带着几分不真实。
唐立岩嗤笑，“你读书读傻了吧，一肚子歪理！”说着，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你看你现在要不是不拍拍我，你将来怎么能记得高中时期的唐立岩有多帅！”
黎斯禁不住弯了一下眼角，镜头一转，马上对着唐立岩咔嚓了一张。
“诶诶！我还没摆好pose呢，你怎么就拍了！”唐立岩作势要抢她的手机，又蓦地想起了什么，已经伸出去的手马上在空中刹了车。
“挺好的啊。”黎斯按了按手机，漫不经心地说。
“让我看看。”
“哈哈……”黎斯见唐立岩憋出的那一脸好奇的样子，顿时笑开，忍不住想逗他，“不给，我发到班群里去。”
唐立岩愣了一下，蓦地觉得那抹笑容像幻影。她平时只会微笑、浅笑，总是礼貌客气，也疏离，极少能笑得这样温暖由心，那一闪念间的触动，促使他伸手揉了揉她闲散的鬓发，他就那么柔柔地看着她，微微勾着嘴角。
黎斯几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点了穴，定定地盯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竟有一瞬的失神。
包厢里的人吵的吵闹的闹哭的哭，都各忙各的，谁也没功夫去注意角落里的两人，更不知那两人之间流转着怎样暧昧不清的气息。
晚上一直闹到很晚，包房到傍晚就到时间了，出KTV时又有人提议聚餐，一行人辗转去到餐厅才发现他们这庞大的队伍餐厅暂时容纳不下，只好苦哈哈地等在店外排号，一直耗到等到将近九点才吃上饭，KTV里还喝得不痛快的男生们，又在吃饭的时候接着叫了啤酒。
吃到杯盘狼藉的时候，林诗茵拿了啤酒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走到唐立岩面前径直往他杯子上碰了碰，然后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站在不远处正和同学说话的蒋奕恰好看见，还想过去拦住林诗茵，偏不巧看到她和唐立岩碰杯的时候顺势往他手里塞了个大约10厘米见方小盒子，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灌酒，突然挪不开脚步。
唐立岩没拦着她，他接住盒子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沉甸甸的，让他腾不出心思来拦住喝酒的林诗茵。他是不想接下这莫名的礼物的，但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它塞还给林诗茵，就太驳她面子，也太伤人了，想了想，他不动声色得把盒子塞进自己包里，也不多话，拿了酒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陪她喝了。
林诗茵看着他将杯中的酒喝完，才满意地笑了，嘴角闪出的小梨窝依然精神可爱，可她的眼底却充满了和她的笑容格格不入的忧愁。
唐立岩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林诗茵的背劝了句，“别喝了，差不多就行了，不然又跟你爸妈难交代。”
把林诗茵安顿回座位上，让黎斯看着她别让她再喝，唐立岩这才折回来找上蒋奕，“老蒋，差不多我们就撤了吧，已经有人醉了，闹太晚了也不好。”
蒋奕点头应允，叫来生活委员和唐立岩一起去结账，又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散伙的时候，已经有两三个男生喝醉了，不顾旁人阻拦拼了命地手舞足蹈撒酒疯，蒋奕和唐立岩商量了一下，决定和季凯兵分三路把这三个醉酒的大仙送回家去。
高考的压抑和压力，高中的恪守和克制，全在这时释放发泄，有憋屈，有烦恼，有不甘心，有太多数不清道不尽的小情绪……年少的世界里有诸多的烦恼都是庸人自扰，但也正因为年少，容易把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得比天都大，也容易感性、在意、执着。
也许这种稚嫩的执念终会在时光的历练中消褪，雕琢成熟，但至少当下，他们只懂离愁别绪、把酒言欢。
也没什么不可！
唐立岩辗转受累，回到家已经不早，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冲了个冷水澡，歇下来了，才想起林诗茵送的东西。他知道林诗茵爱较真，心思也重，他越是细想就越不敢把礼物还回去，他不是完全不懂她的用心，不过是尽量回避而已。
他拆了包装，精致的包装纸下露出了一只黑色的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款式大方的男士手表，盒子里还夹了张小卡片，没有写抬头，落款处则只写了日期，内容是一段酸溜溜的诗：
在馥郁的季节
因花落因寂寞
因你的回眸
而使我含泪唱出的
不过是
一首无调的歌
唐立岩反复将卡片的内容读了几遍，拿着手机斟酌着要给林诗茵发个短信，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该说点什么，索性把卡片赛回盒子里，整只塞进抽屉里。
他不是个会酸溜溜的人，但这酸溜溜的诗里潜藏着的意思，他却一眼即明。林诗茵用这样的方式暗示，他无奈，但同时也感激，无奈的是他无法做出回应，至少不会是林诗茵期待的那种回应，感激的是，林诗茵没有直白挑明，含蓄而委婉的方式，至少能给他留了装疯卖傻的余地。
他不是卑鄙，只是，还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 28（完章，有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