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倾几季》罗诗成

8、第八章 智比愚

　　树叶沙沙沙，光阴似有若无的晃动着，风一阵一阵的，借着光线的指引，树叶开始一直往下飘，最后化作手上的笔记本上的某一页，阳光的颜色被细细的灰色隔开 一行一行的字到底是谁的内心世界？

　　同桌的陈浅念和她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拿着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的少年，正如此刻得到他。手中的笔就像他作为士兵的武器，不停的挥舞着，按老师教导的方法向前厮杀，立马横刀于独木桥下。
　　写出的字是流出的血。
　　试卷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少，手指越来越酸软。他把最后一张试卷写好递到许雅佩的手里。对她说:“片甲不留。”
　　许雅佩把那些纸张全部看也不看的扔进抽屉里，只等老师来一张张的索取，然后再一张张的发下来，并在上面标上一些红色的大小不等的二位数或个位数，许雅佩始终不明白，为何陈浅念经常三位数。看来智商确实是硬伤。
　　她对那些都没有感觉，有的人为了升学的压力而跳楼，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也不喜欢思考有关教育与接受教育的意义，觉得那样太哲学了。她不喜欢太过哲学的东西。
　　也许是她还不太明白别人承受压力的痛苦。她到如今还好像没有承受过什么巨大的痛苦。
　　所以她的世界是一片空白得如同天空的颜色，没有乌云，没有风雪。
　　窗户被谁关上了，谁记完笔记又开始对着外面发呆了。许雅佩无聊的看着黑板，老师讲的内容她都懂，可就是题目不会做。她对着陈浅念抬着的后脑勺说: “今天你怎么不睡觉了？”
　　“昨天睡得很好，现在不困。”陈浅念继续看着远方蓝色泛滥的天空。
　　“噢，终于告别了吸血鬼的生活了。”
　　“吸血鬼？不是猴子的么？”
　　不知道教室外面是否有着和昨天一样寒冷的风，窗户关着，有也吹不进来。
　　树木凄凉的摇着头，像是在叹惜这个季节的残忍。枝叶坠向地面，长得无论多高，终归是要腐烂在根下的，永远也离不了。
　　许雅佩看着陈浅念右手旁边空白的纸页，和自己写得翻过一面来的笔记，心里非常的不平衡。
　　陈浅念停止了发呆，他转过脸来对左手旁的许雅佩说: “你们家就你最笨了吧？”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不爽啊！”过了一会儿，把头低下了，咬着下嘴唇，说，“我们家最笨的也是遥不可及的高度。”
　　“好吧，我已经做好了膜拜的准备。”陈浅念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说。
　　同时，许雅佩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竟然这么聪明怎么考不上一中啊？还坐在这里读书？”
　　陈浅念轻轻的一笑，没有做下一步的辩论，因为他坐在这里读书是个事实。
　　他只是问: “那你呢？不也坐在这里么？”
　　“都说了我是我们家最笨的了，能坐在这里就很不错了。可我哥就不同了，他绝对比你聪明很多很多。”女孩坦诚的脸让人看了心花怒放。
　　“你终于承认你最笨了，呵呵。有点意思，那你哥呢？还是坐在这里读书。难道一中怕庙小了容不下他这个大佛，所以没收？”陈浅念和她离得近了一点，一直盯着她美丽的眼睛看。
　　“这个…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考试的时候发挥失常，紧张了吧。反正以他的实力考到一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最了解了。”许雅佩无比坚定的说。
　　陈浅念又耸了耸肩: “看来，我要膜拜的人不只你一个了。”
　　许雅佩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她深深的为她的哥哥许浪感到自豪，在她的心目中，哥哥充当了神的角色，她要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的满足，竭尽全力的给她最好的呵护。
　　教室里的光线变得非常的明亮，太阳完完全全的暴露了自己，冲破一切阻碍从千万里的地方射进人们的眼睛，操场上的树木还是那样矮小。陈浅念抬起头重新看着天空。
　　他回想起自己的初中，那些不算遥远的记忆。
　　其实中考的时候，陈浅念的分数是完全可以上许雅佩所说的那个高中的，甚至还超过了几分。但他想到家里的情况和他妈妈对待钱的态度，他就放弃了。
　　于是他就自己做主报了现在这个高中，这个学校对高分进来的学生有着很大的吸引力，说白了就是奖钱。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进了这个全市排名只在一中后面的学校，他所在的班级也是这个学校里的重点班。
　　这也是他一进班就当班长，老师对他处处关照的原因。也正是因此，他才认识了她。
　　一中也好，不是一中也好，陈浅念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他如果决心要做一件事情的话，是不会考虑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的，而且他也能够做成。
　　陈浅念的智商很高，如果说还有人比他更高的话，他也见过一个，就是坐在他前面第三排靠着窗户的那个人，林风明。
　　至于许雅佩以引为豪的哥哥许浪，陈浅念还不是很了解他，所以还不清楚。
　　如果说陈浅念取得这样好的成绩还掺杂了一点后天努力的因素的话，那林风明能进这个重点班就完全是因为天分了。
　　中考的时候，上午考英语的时候，他睡着了，临近下课他才醒，没有写一个字就交了。所以…他坐在了这里。
　　此刻教室里的林风明也还在熟睡中，无论昨天睡多长的时间，第二天总是会倒在桌子上，所以他在教室里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睡觉了。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可以用闭着眼睛睡觉来完成的话，他无疑会是最出色的劳模。而且我想，如果真的有这种职业，竞争一定异常激烈 。
　　而且林风明经常抄别人的作业，考试时却考出那令人结舌成绩，所以别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抄的某位高人的。刚开始陈浅念也这么认为，可后来发现，那仅仅是因为林风明在思考的时候容易犯困，所以就直接抄。很强的解释。
　　因此许雅佩就称他为怪物。
　　在考试之前，陈浅念经常看到他往嘴里塞辣椒，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视线中的那些树木影子变得非常淡，敷衍的躺在地面上。
　　陈浅念向林风明的那里看了一眼，林风明的头发均匀的贴着那张白皙的脸。他的脸很白很白，白得有些不自然，像是第一天见到阳光的婴儿。陈浅念经常对他说: “如果你把头发染成黄色的话，你就可以参加八国联军指着慈禧的鼻子骂了，她肯定给你跪着。”然后林风明就指着陈浅念的鼻子骂: “我叫慈禧第一个把你阉了。”
　　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林风明真的又去等他的萧韶了，萧韶这个女孩真的是神龙见其首难见其尾，在食堂这茫茫的人海中就更难见了。但林风明说: “实在不行明天我给食堂免费去当师傅，我打菜，我他妈就不信还碰不到你！”
　　要不怎么说他智商高呢，这真是个好方法。
　　“那你遇到她后对她说什什么？说嗨，你今天吃几碗？要不要我给你多弄点？别冲动，什么都要想开点，慢慢想，办法总会有的。”陈浅念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雅佩端着碗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就天天在她的教室门口递花她。”又来一个不腰疼的。
　　“天天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想想我该怎么办？雅佩你闭嘴。”林风明咬着筷子，恨不得把筷子咬断吞下去。
　　许雅佩哼了一声，“我还懒得管你。”她继续吃饭，一点也不嫌弃食堂的饭菜难吃，这样的女孩就是好养。
　　同样在吃饭的陈浅念也没有再理他了，由林风明去冥思苦想了，他知道林风明对任何事物的耐心都坚持不了一个星期的，所以他很快就会放弃这无谓的表演。
　　筷子不断的伸下去又抬起来，看着碗里的饭菜一点一点的减少，变成我们所需要的营养，流进我们血液，这样我们就会长大。
　　每天都是这样，上课，打铃，吃饭，睡觉。不知所措的安分守己着。
　　“你为什么不跟你哥哥一起吃饭？”陈浅念又是最先吃完，他看了看面对面的许雅佩。
　　“我说过了，他喜欢独来独往。”
　　陈浅念站了起来，把碗里剩下的饭倒掉。“你们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让我加入话题好么？你哥哥是谁？”他们两个忽略了旁边的林风明。
　　“昨天刚来的一个男的，和我住一起，名字叫许浪。”陈浅念替许雅佩回答到，他倒完饭走回来。
　　“她哥跟你住一起？真的假的？”林风明漫不经心的看着碗里的饭菜轻轻说到，然后笑了笑，“不错呢，陈浅念。”
　　许雅佩不知道他到底在傻笑什么。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空气一样，拿着碗站在原地，任由旁边两个脑袋极度发达的男的高速运算着，思考着。
　　她一脸茫然。
　　林风明每次吃饭都吃得很少，所以长得很瘦，今天也同样如此。尽管他吃得少，但速度是非常的慢，比许雅佩还慢。
　　又过了一会儿，林风明吃完，拿着碗走向了食堂的大门。陈浅念和许雅佩觉得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许雅佩问: “你就这么走的？”
　　“对啊，就这么走的，有问题么？”
　　“太有问题了，今天不等你的那个她了么？”
　　“不了，我想好了，如果她真的不出现，等多长时间也没用，要出现不等也会出现，所以随缘吧。”
　　“果然如此。”一旁的陈浅念笑了，真的是过不了一个星期。
　　“什么？”林风明问。
　　“没什么，你今天回去就多烧几柱香，给你祖先磕几个头，求他老人家给你发个妞吧。明天你就能见到她了，如果你够诚心的话”陈浅念说。
　　“祝你好运。”许雅佩也说。
　　于是三人拿着碗一起去洗了，洗完之后就去了教室。
　　如此的忙碌，如此的规律。
　　吃饭，睡觉，白天，黑夜，上课，下课，荒废，青春。这是正在发生着的一切关键词，如果把这些关键词汇集到一起，就可以搜索出一个准确无误也无人怀疑的答案，学校。
　　是的，此刻的他们就是那里匆忙的寄居者。
　　他们每天的时间，都用来在这个生机勃勃的学校和没有生机的教室里面徘徊。做着各自的梦，而那些没有梦的，寻找着梦。
　　就像天上的浮云，从一个高度到达另一个高度，不会永远不变的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圆，一边画一边吩咐同学们计算，在他刚刚画好辅助线的时候，陈浅念就算好了答案。
　　许雅佩把他的草稿纸拿过来看了很多遍，有的地方看不懂，陈浅念就用他自己理解的概念给她讲，结果是更加的不懂。
　　她灰心的看着黑板听老师讲解，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超越他，骄傲的对同桌的他说，这道题我来给你讲，听不懂我可不给你讲第二遍。
　　毕竟是重点班，课堂的纪律总是那么自觉，没有人大声的喧哗，没有人打断老师的讲话。
　　林风明把数学书翻到最后一页，并在空白的地方写上歪歪斜斜的公式得出答案。然后把书合上看最后一排的陈浅念和许雅佩，老师所讲的内容还没有到第十页。
　　他发现陈浅念也同样在看他，眼神似乎在说，如果要睡觉的话就关上窗户，别感冒了。
　　林风明没有睡觉，对视陈浅念的眼神似乎在说，如果不睡觉的话就不要冷落了旁边的她，别弄丢了。
　　你们两个是有超能力么？能用眼神这么顺畅的交流？
　　在陈浅念低下头的同时，林风明也转过身去。
　　讲台上的老师画完那个圆形后，把半截粉笔轻轻的放在讲桌上，然后推了推眼镜开始为同学们讲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陈浅念他们那样的。
　　林风明看着那半截粉笔，为老师的敬业与节约感到深深得到感动，尽管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石灰。
　　他以前遇到的每一个老师都是写完一半后直接丢掉的，所以每次扫地的时候，讲台上全部都是零零碎碎的粉笔头。
　　老师的声音不算哄亮，但也听得清楚，底下是一张张苍白的脸，用厚厚的玻璃片下面的眼球盯着老师所指的地方，老师说什么，他们就记什么。他们回答问题的声音又总是那么无力。
　　“喂，你听懂了没有？”陈浅念小声的问许雅佩，物理老师也是他最尊重的老师里面其中的一个，他不想太大声引起老师的反感。
　　“懂了。”
　　“那下面一题呢？会做么？”
　　“有点难。”许雅佩回答。
　　“要我教你仔细做一遍么？”
　　“你今天为什么如此热情？”女孩笑着问到。
　　“你就说要不要，别那么多废话。”
　　于是陈浅念把书本拿到了桌子的中间，两个人的脑袋离得更近了，陈浅念已经可以闻到从许雅佩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香味了，闻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美妙。
　　彼此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得到，是同一个节奏。
　　他在草稿上一边画一边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语言跟她解释，同时使草稿上的字迹尽量清晰，把每一个他自己认为可以省略的符号都标上，就像手握着手教小朋友算一加一等于几一样。
　　此时的他，还真的有点想把她的手握住。
　　许雅佩终于想明白了，她一脸轻松的放下笔，然后看了一眼陈浅念说: “其实也没什么嘛，一点都不难。”
　　“你现在才知道啊。”陈浅念把草稿纸整理了一下，发现足足写了两页多。在陈浅念的印象里，好像他每做二十题才会用一页草稿纸。
　　“这个给你留着吧，简直可以当教材用。”陈浅念说着把手中的草稿递给许雅佩。
　　她接过来: “好的，我就把它收藏了。”
　　“谁允许你收藏了？哪天没卫生纸了我还要用的。”陈浅念笑得无比灿烂。
　　今天的笑容是你在我心中的痕迹，我会永远珍惜与你的点点滴滴，明天会更好，我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