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我们贱卖的青春》会吃人的狼

18、寻找失踪的爱

　　地球机械地转动，日子匆匆地溜走。一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初夏。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突然接到小马哥的电话。

　　“兄弟，过来一起喝个酒。”电话那头语气沉重，像□□在发表电视讲话。

　　我觉得在那个时间里小马哥应该是和叶晓婷在一起相依相偎的，怎么会找自己喝酒呢？我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于是问小马哥：“你和叶晓婷还好吧？”

　　小马哥立刻显得很不耐烦了：“妈的，别罗里罗嗦的。赶快过来，我在隔世酒吧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赶到酒吧的时候，小马哥早已经独自喝开了，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着五六个空啤酒瓶，另外还有十来瓶没开的。一见这种阵势，我的第一反应是“逃”，正要转身，却被小马哥透过啤酒瓶发现了。

　　“坐下来，喝！” 小马哥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

　　看小马哥那一脸恐怖的表情，我觉得如果不陪他喝的话，自己的头一定会和啤酒瓶儿发生亲密接触。于是，我乖乖地坐了下来。

　　又两三瓶啤酒下肚，小马哥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这时候，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始倾诉。

　　他的发言直入正题：“叶晓婷退学了。”

　　“她走了？”

　　“走了。”

　　“我操，当初我就说这种女人不可靠嘛。妈的，女人就是善变。”

　　“操他妈的，也走得太突然了，一点前兆都没有，而且走得很干脆，一句话也没留下。” 小马哥一脸无奈。

　　“你看，当初叫你不要对这种女人动真情是多么有远见呀！走了就走了呗，今天喝个酒，就像韩寒说的大完便擦个屁股，就功德圆满了，明天早上一觉睡醒就啥事儿没有了。”

　　“亏咱们是兄弟，你竟这么不了解我。我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吗？我可是一心一意地在为她付出啊！”说到这，小马哥又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接着说：“凭直觉，我觉得叶晓婷也是真心爱我的，她对我的好你没见到也不可能体会得到。可就在我们感情非常非常好的时候，她怎么突然就走了呢？老子真他妈想不通。”

　　“想不通好办呀，嘉陵江又没加盖子。”我挖苦着小马哥并且暗暗地笑他，认为他被人家骗了还自我感觉良好。不过他能这样想也好，总比老是想象自己的头变成驴头要好得多。

　　“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原因，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我，”小马哥把桌子猛地一拍，突然站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当面问个清楚。”

　　几个酒瓶从桌上滚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留下一地的玻璃渣。

　　我用我尚且清醒的头脑想了想，然后对小马哥说：“事实上她就是无缘无故地抛弃了你。你还去找个屁呀，还不如省点路费下来多买几瓶酒喝。”

　　“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找她，等学校一方暑假我就去。” 小马哥的语气很坚定。

　　在从打定主意要去找叶晓婷开始到期末考试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原本清瘦的小马哥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除去一张皮大概就剩下一副骨架了，给人的感觉是异常脆弱，平时走路别人都怕碰到他，觉得要是把这副骨架碰散架就倒霉了，无缘无故犯下个过失杀人罪。

　　米佳燕说暑假会和小黑一起去他的家乡。我心里有种习以为常的失落。

　　我担心小马哥在问清真相以后会一时想不开，于是决定陪小马哥一起去找叶晓婷。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我们就提着行李，直奔火车站，目的地是叶晓婷的家乡。

　　在登上火车的一刹那，我突然幻想着林思佳此刻正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俯视着我，并且庆幸着自己选择了在天上飞而不是在地上爬。

　　我和小马哥一路沉默。

　　我反复回忆着过去几年里自己的那些感情经历，我觉得人们所谓的“爱情”早已经遭到世俗的遗弃，或者说被物质化了。丘比特似乎已经衰老，真正纯洁的感情大概只存在于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中，而这种感情却最终被人们以“年少无知”等借口残忍地遗弃。

　　小马哥始终把目光投向车窗外，一言不发。

　　经过一番相当长时间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座海滨城市，此地给我的印象是宁静、整洁，空气清新，是个好地方。

　　我们找了家干净的宾馆住了下来。由于旅途疲惫，我们一直睡到第二天快到中午。起床后，小马哥提议去二楼餐厅吃个午饭。我问小马哥想吃点什么，他想了想说随便，我觉得当时即使有人送我们一桌满汉全席他也吃不下去。我思考了一下，然后手一挥，说：“妈的，走，咱们去吃西餐。”我觉得林思佳大概现在每天都在吃这玩意儿，于是很想研究一下这东西到底为何有如此大的诱惑力。小马哥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我们点了一个烤鸭，这东西使我觉得人类还是比较仁慈的——怎么也得给人家留个全尸呀；我另外要了份牛排，七成熟的，听服务员介绍说这东西很新鲜，结果果然新鲜，上面竟血迹斑斑。

　　“我们应该再来点儿葡萄的眼泪。”小马哥说话总是酸酸的。

　　“葡萄的眼泪，血色的，像从心里流出来的。”

　　我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比较便宜的红葡萄酒。小马哥吵着要我点瓶正宗的波尔多葡萄酒，我说：“他妈的我们这辈子就吃这一顿呀？”

　　服务员拿来了酒，并且很熟练地取出了瓶塞，然后往高脚杯里倒酒。

　　尝了一口之后，我觉得味道比外面卖的葡萄汁饮料差多了，而价格却比葡萄汁贵很多。显然，这酒的价格以及度数都远远不能满足小马哥的酗酒欲。

　　吃过午饭，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问小马哥：“叶晓婷家离这有多远？”

　　“她家？哦，大概就在附近，但具体在哪我还不知道呢！”

　　“我操，我们大老远地跑来找人家，居然连人家到底住哪都不知道。”

　　“放心吧，能找到的。她曾对我说过她的家就在海的附近，她常常去海滩散步。我们只要去海滩找就一定能找到她。”

　　我觉得小马哥真的是发了高烧，烧成了典型的二百五，大老远来找人家，连人家住哪都不知道。不过我确实也想去海边散散心，于是对小马哥说：“这样的话，我们可能会住上一段时间，我们就先去租间房吧。”

　　小马哥对此深表同意。

　　我们在离海滩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屋，在屋里，我可以听见海的声音。

　　在办完一些琐事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海滩，小马哥当然比我更急切。

　　我们在海滩上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马哥所做的事是不停地观察着一个个穿着泳装的女性，一旦发现身材特棒的便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人家裸露的肩膀，叫出一个名字。那些女的回过头来之后往往有两种反应：要么尖叫一声迅速逃跑，要么破口大骂。当然也有特殊情况——那女的冲他猛抛个媚眼然后娇滴滴地说：哟，帅哥，想干嘛呀？

　　结果，在经历了一个下午之后，海滩上所有的人都认为小马哥是个精神病患者。有个小女孩直言不讳地问妈妈：“妈妈，昨天精神病院的墙垮了吗？”

　　那个下午，我的心情格外舒畅。我时而随心所欲地散着步，脚踩着软软的沙，脑子里思考着一些简单的问题；时而坐在沙堆上，望着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享受着大自然赋予人类的这柔和的蓝色；时而躺着，闭上眼睛，努力抛开生活中的纷纷扰扰，用心去聆听大海的呼吸。

　　第二天上午，我起床之后发现小马哥已经出去了，我猜想小马哥由于迫切地想要见到叶晓婷已经去了海滩了。我头天下午去海边散心散得颇有成效，一时找到了创作的灵感，于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东西。

　　快到傍晚的时候，小马哥回来了，他说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附近的一家音乐酒吧放碟片。我觉得小马哥的这一做法非常伟大，因为我们身上的钱都已经不多了，如果真要只出不进地呆上半个月，大概就得一路乞讨着回家了。小马哥对这份工作挺满意，他说：“就晚上工作六个小时，活儿又轻松，收入也不错。”为了以示庆祝，他建议大家一起出去喝几杯，我答应了。

　　这次我们喝的是酒精度数比较高的Brandy，但档次是比较低的。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着正经事儿——两个男人在一起所谓的正经事儿无非是女人。

　　小马哥向我坦白交待了他和叶晓婷的一些风流韵事。

　　“叶晓婷这个女人以前的确是比较不正经的，但她的本性并不是这样。她以前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社会青年谈过恋爱，而且她很爱那个男人。但作为学生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在这个社会，人的感情会如此的复杂，有人为了贪恋功名放弃爱情，有人利用金钱亵渎爱情，有人为了利益出卖爱情，九丹说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需要索取的时候，他们贪婪得像一只狼；需要奉献的时候，他们怯弱得像一只羊。不幸的是，那个男人就属于这类人，他的一个很有钱的朋友看上了叶晓婷，那人给了他一笔钱要他把叶晓婷‘卖’给他，结果他答应了。叶晓婷从此便对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恨，于是对喜欢他的男人来者不拒，但从没有一个男的能占有她超过半个月，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喜欢甩掉男人的那种感觉，看着他们一脸茫然和痛苦的样子，自己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说到这儿，小马哥举起杯来一下子干掉了一大杯酒。

　　“刚开始我并不喜欢她，接近她完全是为了忘记曾经心爱的女孩。但是没想到后来我竟真的喜欢上她了，而更可笑的是，她居然也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我。这完全出于意外。一天晚上，我们正在‘情人岛’上厮混，突然不知从哪冲出来三个人，这三个人的共同特点是：都喝醉了而且都曾经被叶晓婷甩过。他们是来报复她的。于是我跟他们大打出手，你知道我这人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在打架这种事上老子就他妈从来没做过孙子。那几个家伙很快就被我摆平了，而我身上也受了很多伤。这事让叶晓婷无比感动。在打架的过程中，她帮我挡了一飞腿让我万分感动。后来我就问她以前为什么会这么花心，她于是哭哭啼啼地给我讲了她以前的事。我们的感情就是以此为基础发展起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绝对是真感情。”

　　小马哥再次举杯猛灌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