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升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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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
“地图？”
“…地理图。”
“是、是，大侠，您坐着，地理图这就来。”
张班头乌青着一只眼，点头哈腰地给大刺刺坐在公堂老爷位子上的煞神一般的黑衣美人陪着笑脸，一边招手道：
“小六，过来给大侠打扇，小七，上茶，快！”
衙役小六捂着后腰拨开被摔晕过去的大块头和抱着一条腿哼叽的二狗子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从案几上拿起折扇，一手扶腰，一手扇扇，一脸惧意扭曲地站在黑衣人的侧后。小七从庭院里刚下过雨的新泥中爬起来，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泥，一脸怨恨地转过来瞪着堂上坐着的黑衣人。
“快去！活得不耐烦了你！”张班头一见这小子犯拗就起急，一急之下又牵动脸上的青瘀，痛得呲牙咧嘴。
小七这才瘸着一条腿，一拐一拐地转入后堂。
张班头小跑着从老爷书房里拿出一个大纸卷来，毕恭毕敬地呈到美人面前，正在点头哈腰间，一眼瞥见自家老爷——锦州知府因为在堂上长跪不起，有点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的样子，赶紧冲他打了一连串的眼色过去，总算是让知府老爷抬了抬摇摇欲坠的屁股，继续额头贴地的跪下去了。
开什么玩笑，一盏茶之前，就因为这个煞神闯入公堂，众衙役阻拦，老爷伸手指了他一下，就被一脚踢到堂下爬不起来了，现在再跪得不端正，谁知道会不会惹上杀身之祸。
“大侠请看，您现在所在锦州就是这里。”见黑衣煞神抻开纸卷观看，张班头忙伸手给他指出现在所在的位置。
炎冰虽然会说一点这里的日常用语，却完全不认得这里的文字。这十多天来，他走过许多地方，也来过三五座象这样的官方机构，看过三五份象这样破破烂烂笼统不清的二维地图，居然连比例尺都没有，端看上面画得蚯蚓似的线条就是道路，其它地方画几座山峰，标记几处，就算是一张地图了，简直是开玩笑啊！炎冰拿着这种东西，这十多天了，就一直在不远的距离里打转，有一次还给转回澄州县城了。
“不知大侠这是要往何处去？小的也好给大侠指路。”张班头偷眼观瞧煞神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你们的皇帝在哪里？”炎冰皱眉问道，这问题他也问了很多遍了，每次答案都不一样，而且被问到的人都不太敢回答的样子。
张班头悚然一惊，不禁立刻向黑衣煞神脸上看去：若不是这段日子邻近各州县纷纷传来州县衙门被一个美貌的黑衣人所袭、几家高门大户被抢劫、敢有阻挡者轻则重伤，重则灭门的消息，他怎么都不能相信长得这样美的一个人儿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魔头居然问到了当今天子，现下大堂里跪着趴着一地的人，张班头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随口乱说。
“大侠说笑了，小的身份低微，连皇城都没到过，怎么可能知道圣上的所在……但不知大侠是求财还是求名，倘若是求财，近了，这锦州虽不算富裕，但也还是有几家钱庄银号的；远的，江湖上名门世家也是有的，大侠若不嫌弃，小的可以讲给大侠听。”
张班头侧目看看炎冰，后者正皱着眉沉思状，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张班头接着道：
若是大侠求名——其实大侠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若是在武林大会上露他一面，天下第一人非大侠莫数啊！”
“我要找，你们这里，天下闻名的，象我一样厉害的人。”炎冰终于把那一堆听不懂的话忽略过去，斟字酌句地说。
“大侠英明！！”堂下面趴着跪着滚着的众人含着热泪发自肺腑地喊道，心里都盼着这瘟神快些去找别家的晦气，速速放过他们。
“大侠请看！”张班头眉毛眼睛都乐开了花儿，激动地上前一步，指着那张地理图上的几个位置说：“我们锦州地界，会武的不多，入不了大侠的法眼，也就离锦州一百多里外，沧江边上有个江虎帮，江虎帮沿江设有二十八处分舵，帮主钱一虎在江湖上也算是有点名气……”
“我要那种天下闻名的。”炎冰皱了皱眉头，觉得身边这眉眼猥琐的矮胖子忽悠之意溢于言表。
“天下闻名的有！有！”张班头的嘴乐得简直就要裂到后脑勺去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去投，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瘟神，打家劫舍做下命案不说，居然敢来横行州县的衙门，殴打朝廷命官！虽然这短短的十来日做下的案子还未能通达天听、惊动六扇门，但是六省总捕头已经得知消息，近日就要带人设局来抓捕你了，这节骨眼儿上，你居然还自找晦气，去招惹江湖上的高手，好、好，你若诚心寻死，我必要成全于你。
“由此向西七百余里，接近蜀中，有山名希夷，名动江湖的天外天就在希夷山上，传闻天外天的少主是当世不二的剑仙，武功之高天下罕有。”最重要的是，但凡敢上希夷山寻衅滋事的，不问出身，不论贵贱，全都有去无回……张班头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
“你好象很开心？”炎冰一边留意猥琐胖子的神情，一边结合他说的话仔细揣测意思，发现那胖子明显心怀叵测地笑出声来，不由冷冷一笑，侧着脑袋阴恻恻地问。
冰冷的杀意让张班头骤然一惊，瞬间强咽下笑容，战战惊惊地垂首回道：“小、小人是想到那剑仙的英姿，与大侠这般风…采，真真是……是当世无双啊。”
炎冰垂下眼睫，心里暗暗后悔当初没有多跟雨侠学一学他们的母语，搞得现在词汇量极其贫乏，一句话里竟有多半都听不懂…心念至此，他也就不再罗嗦，让张班头继续往下说。
“锦州向东五百余里，是为关中，天下闻名的九慕城就在那里。”张班头见这瘟神神色不明，再不敢心迹外露，肃正了颜色指点地图。
“九慕城城主据说是上一代武林盟主，少年时便在武林大会上折桂，更率众剿灭魔教，风头无人可及。他身系名门，家底丰厚，又兼九慕城地处富庶，四季如春，五谷六畜皆旺，再加上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势力遍及中原各地，早已富可敌国。”
“还有……”
炎冰摆了摆手，止住胖子的话头。
“希夷山，九慕城。”他轻轻念叨了两遍，又问了问这两地的距离，心下打定了主意。
“这里十多天前，有没有出过什么怪事？或者很奇怪的天气？”虽然明知自己多半听不懂，炎冰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怪、怪事？”张班头被问得一头雾水，心说这里面最大的怪事就是尊驾了，还能有比您光天化日连闯几个州县的公堂、殴打朝廷命官还不躲不逃更怪的事么？
“大侠，九慕城城主十多天前身受重伤，闭关不出算不算怪事啊？”一旁被卸掉了左边胳膊也不敢自己接起来的王大疼得龇牙咧嘴地叫道，恨不得早早支开堂上的瘟神。虽然此人功夫稀松，平时却最爱打听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八卦得很。
“对对，九慕城主凌焰武功高强，江湖上排名前五，能让他重伤的，一定是不出世的高手啊！您要是去晚了，可就错过了！”郑七扶着一条腿，滚在老爷身边连忙帮腔。
知府大人见状，立马拱手接道：“下官愿奉纹银一千两，外加宝马良驹，恭送英雄去九慕城！”
堂上堂下的人听得明白，立刻都趴在地上山呼：“恭送英雄！”
时值仲夏，忽来一片小雨，锦州衙门空荡荡的门前撑起一把油伞，走出一人一马。
人是破黑衫，马是玉花骢。
张班头站在府衙内的屋檐下，摸了摸肿得老高的腮帮子，乌青着一只眼对被两个下人搀扶着，额头上顶着一个青包的知府大人说：“大人勿急，六省总捕头这几日便到，属下刚刚已经着小七去后堂放出信鸽将此贼人的行路告知，到时定能将他捉拿归案。”
“银子…我的银子……”知府大人恍若未闻,只是望着黑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泪眼婆娑。
“大人放心，到时人赃并获，看我不活活扒他几层皮！”张班头志得意满，扶着肿得老高的腮帮子冲着那道颀长的背影连连□□。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升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