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爱成空》train

5、5.初识他

　　顾家离江边不知有多远。我低着头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有黄包车横在路边。而车夫正在路边的摊上买饼子吃。我犹豫着走过去，卖饼子的大哥同样招呼我：“姑娘你也要一个饼呗，香嘞。”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从他手上接过用纸包着的饼子，掏零钱给他。
　　身边的车夫已经吃完了饼子，抹了把嘴正打算走，我忙跟着他过去。他这才注意到我，有些迟疑地问我：“姑娘这是要坐车？”
　　我又是点了点头。
　　他笑起来，请我上车，问我往哪里去。
　　我说：“江边的十字路。”
　　车夫又笑，却是换了称呼：“小姐，江边的十字路可多，却不知道您要去哪儿？”
　　大抵是把我当成了养在深闺从不出门的大家小姐。
　　我也说不准，本就是过去碰运气，只好让他先往那边走着。
　　坐在车里，我一边吃饼子一边揣摩了一下，估摸着那人会从码头出发，忙告诉车夫往那边走。
　　这一日天色不好，阴天，整个上海城灰蒙蒙的。我在江边徘徊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发现有人在左边小路上站着，直挺挺的，许久不动。
　　我猜他是我要找的人。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朝他走去。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原来站得那么笔直的一个人，也可以瞬间倒下。
　　才走到他面前，试探的问了问名字。原来真是我要找的人。
　　他很年轻，脸庞的轮廓很深刻。怎么看都不像是与父亲相交多年的旧识。
　　我往前踏一步，正要将手里攥紧的纸条交给他，突然听到沉闷的声响，眼前的人不等我抬起头来就已经往下滑来。我清晰的看见他的眉心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
　　子弹是从身后而来，而他比我高一个头。子弹从我头顶飞过打中了他的眉心，我却毫不知情。
　　不过也是，这也就是片刻钟的时间，我哪里意识的到。
　　我没有伸出手去扶他，却立刻转过头望去。
　　对面是空旷的剧院。二楼的走道上，顾景渊淡定自若地站着，面无表情的脸看向我这个方向。
　　我低下头去，慢慢转身蹲下，把纸条塞进那躺在地上的人依旧温热的手心里。

　　还来不及站起身，就有人匆匆走来，脚步快却不凌乱。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语气一成不变：“小姐，顾先生请您上去。”
　　哦，我倒是想起来了。自从住进顾景渊家，他们就一直这样称呼我。怪不得那个车夫这样叫我，我竟没有觉得不适。
　　我跟在那人身后穿过空旷如库房的一层，远远看见顾景渊背对着我站着，依旧是刚才挺拔的姿势。我后知后觉的开始有些恐惧，于是停在二楼的楼梯口没有再动。
　　过了有好一会，顾景渊突然转过身，依然从容不迫，却少了些一直以来面对我时的漫不经心。
　　“胆子不小。”他甚至微笑起来，我甚少看见他这样的表情，不知道是该惊还是喜。“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其实我没料到这句话的时效性，居然还不短。直到我可爱的小妹妹出生，顾景渊都一直带着我在身边，无论是去码头，还是去仓库或者别的地方。
　　而小妹妹出生之后，无论是她的尿片的布料还是一应吃食，都是顾景渊亲力亲为。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寻思着将我嫁出去，不然何以让我看这些。而一般人家，似乎担负这种责任的都是母亲，虽然我从小就已习惯了家里父慈母严。
　　只是如今形势未明，母亲要我一刻不离地呆在顾景渊身边，连平日里常常见面的邵为江也说不上几句话。父亲更是下落不明，我却再也不敢提一个关于他的字眼。
　　然而当顾景渊和母亲都围着小妹妹的时候，我站在远处的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该往前走一步。这个时候邵为江总会沉默地出现在我身边，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拉着我去花园。
　　看见他的背影离去的时候，我不受控制地想：如果有一天，身边再没有邵为江，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已经开始有点依赖他了，就像我离不开顾景渊一样。
　　然而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冬天更冷些罢了，但这明明是天气原因，和人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