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别枝》蜜糖豆

26、来人

　　梓潼见芳华如此，面上露出一股绝望，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下，松开芳华的手，改为扯住芳华的长裙。“夫人，梓潼最近，最近只是……”似有些难于启齿，梓潼有些求救的抬头望向芳华，却见芳华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梓潼顿觉心里一凉，瘫坐在地，有些木然的说道，“梓潼，梓潼，夫人若不喜梓潼便不喜吧，可是梓潼今日找夫人，只是想要夫人相信，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夫人的，夫人，您，一定要信我啊……”

　　芳华不知道梓潼为何如此，可是面对这般模样的梓潼，芳华心里却是着实不舒服。退后一步，芳华拽出被梓潼握在手里的裙摆，大步离去。留下梓潼在那里傻傻坐着。

　　芳华走后，梓潼只是在那里傻傻坐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撩起裙子看向自己的小腿，上面有一道很浅的疤痕。梓潼轻轻抚摸着，“夫人，我不会负你的，信我……”声音很轻很轻，不一会，就飘散了个干净。

　　洛城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的檀木柱子上，身体隐在阴影里，面上表情让人看不真切。身旁被子下有着浅浅的呼吸声，正是那薛雪莹。她似乎睡得很香甜，嘴角一直含着一抹笑，看起来格外纯良无害。

　　洛城坐了一会，突然起身穿起袍子，被子敞开着，里面肤如凝脂的人儿，似是感到了冷气，微微瑟缩了一下，却未能引起洛城的一点怜惜。推开门，洛城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此时夜色正浓，重重云雾遮挡着月色。许是很久未下过雨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气，闷闷的，着实让人感觉很不舒爽。

　　洛城披着褂子，一步步的往前走，偌大的城主院，仆人们都下去休息了，显得空荡荡的。偶尔能看到几个值夜的侍卫，却也是站立如松，恍若无人。

　　夜很沉，很闷，没走几步，就惹得出了一身的汗。洛城突然有些恍惚，恍惚的他觉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有一瞬间，他甚至恍惚的觉得，自己所做的其实都是徒劳，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根本比不上那人由心的一笑……

　　可是，可是。

　　既然已经做了，便再没有退路了。倘若能在一切发生之前遇见你，是不是就会有所不同呢。
　　“主子切勿想的多了。”女声如鬼魅般响起，一如上次那般突兀，静谧之中格外清晰。

　　这次洛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兀然转身，匆匆离去，不知践踏了多少花花草草，汁水染了一地。洛城的步子很稳，只是怎么看都觉得那背影有些狼狈。

　　…………
　　“他是谁？”芳华静静的站在少女一旁，眼睛如清澈水晶，静静的望着那熟睡的男子。

　　“她是琼儿此生最爱的男子。”少女望着男子，眼里闪着一股执迷，轻轻抬手抚上男子的面颊，却不防男子突然叮咛一声，吓得少女急忙将手拿开，眼里尽是小心翼翼。

　　芳华站在少女身旁，见少女对这男子如此痴恋，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想要走远些，却发现前方似乎有一道屏障般，如何努力也是穿不过去，无奈间只好作罢，却也是远远的躲开，直到离了他们最远的地方去。

　　芳华有些惊奇。她十分不喜这般的少女，心机沉重，却故作天真烂漫，却没想到今日竟会见到这少女如此这般的模样……显然这男子的心并未在她身上，才使得她露出如此小心不敢触碰的模样……芳华第一次有些怜惜这个少女，不过豆蔻年华，为了生存，不得不处处小心，处处防人。为了爱，又变的如此卑微敏感……

　　少女一直坐在床边，看着男子熟睡的脸，脸上洋溢起满足幸福的笑，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柔和了五官。白皙的面颊，泛起浅浅的粉色，格外美丽诱人，似乎因着这份艳丽，连黑夜都多姿多彩了起来。

　　…………
　　总是做这个梦。

　　芳华还未起，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其中还间杂着几声惊呼。其中属绿翘的声音最为响亮清晰。

　　“什么？！这他怎么知道？”绿翘嗷的一声嘶吼，“先把他请进大厅，等小姐醒了我立即就去说。”

　　芳华皱起眉头，这绿翘，出了城府就变泼，火辣性子自己虽是喜爱的紧，可是，却是总会坏事的啊。

　　“绿翘你嚷嚷什么呢？”芳华突然大声说道，刚刚还嘈杂的门外，立即安静下来，好一会，才听得绿翘带了哭腔的声音，“小姐……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进来吧。”芳华无语叹气，掀开帘子，拿起床铺旁的衣服开始穿着起来。

　　绿翘抿着嘴，踮着脚，一点点的挪进来，芳华见她如此，只觉得分外好笑。“刚刚不还火急火燎的么，这会有事怎么不说了？”

　　绿翘小心的抬头，见芳华脸上没有多少怒色，这才放心大胆的开口，“小姐，今儿一大早，有一个术士上门拜访。现在着他等在大厅了。”

　　“哦？”芳华挑眉，眼里一抹疑色，这桂苑方圆几十里都是没有人居住的，怎会突然有人前来拜访？这事着实蹊跷。“什么术士？”芳华低头苦想了一会，发言问道。

　　“那术士自称自己晓得玄机，来处不肯透露，执意要见小姐才行。而且，关键在于，”说道此处，绿翘咽了一口口水，“他说……城主夫人难道不想知道有关于，有关于……那死猫的么……”

　　芳华抬眼浅浅的扫了绿翘一下。她知道死猫一事对于桂苑上下打击极大，几乎是要冲破他们的心里防线的，虽然芳华已经勒令此事不许再提，可人们心里的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故而，一旦有涉及，众人不自觉的便会重视起来。

　　冥思间，芳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随手捧上自己的天和，便往大厅走去，自那日一事后，芳华往往是琴不离手，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走到门口，芳华忽然感到头部一股钝痛，如有一把钢刀在芳华的脑袋里割锯一般。“呃……”芳华不禁皱眉痛呼，好在那钝痛紧紧是一下而已，芳华把住门框，休息了一会，没有回应绿翘他们的担忧，径直向大厅走去。

　　其实芳华的脑袋很乱，这桂苑里古怪的事情太多，再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值得一提的了，这日已是在桂苑的第十五天，可是芳华却觉得好似已经呆在这里一年之久一般，再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不一会，芳华就到了正厅，里面正坐着一个着粉色衣衫的人，背对着自己，头发半散着，一双布鞋泥泞不堪，沾满了草末和黑臭的泥土，从背后看来，这男子也就不过二十五岁。

　　芳华没有在门口停顿很久，提步进去时，一双镶满了宝玉的鞋子敲在平整的地上，发出“啪啪”响声。很明显，这响声惊动了那等候的人，只见那人缓缓回头……

　　“丫头……”那确实是个男子，很年轻，即使一身衣服已是破旧不堪，却也难掩他的风华，一双眼睛尤为漂亮，不同于洛城的黑亮，那是一种亚棕色，极为和煦温雅，而此时，那双眼里却饱含着泪水……

　　“丫头！”似是发现芳华只一味的打量自己，没有别的表示，男子又咬唇缓缓吐出这句话，眼里泪光闪现，极是可怜楚楚。芳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颇显冷漠。

　　“术士？”芳华皱皱眉，坐到主位上，神情不耐。把琴放在一边，芳华端起一盏茶满满饮着。

　　男子蠕动了下嘴唇，几番看向芳华，却见芳华没有什么别的表现，眼里透出一股悲色。

　　情不自禁的前一步，却发现芳华突然放下杯子，抱琴在怀，眼里尽是防备之色。眼中悲戚更浓，男子却终是缓缓垂下眼眸，黑长的睫毛掩住眸中透出的神色，脸色苍白。

　　只见他突然向前跪倒，“七七叩见主子。”全身大部分都伏倒在地，那是一种彰显忠心和服从的跪拜姿势，只有愿意以生命侍奉主子的仆人才会行此礼数，这就好比是一种没有约束的誓约。

　　芳华一惊，这事态发展的远远出乎自己的预料，方才还以为这男子要对自己不利，却没想到转眼之间，这男子竟匍匐在自己脚下。芳华匆忙站起，不经意间，裙摆掠过茶几，将茶杯重重的掀翻在地，陶瓷破碎之声，在这寂静中，尤为的响亮清晰。

　　男子就仿佛在叩拜佛祖，虔诚至极，一动不动，仿若石化。

　　“什么？”芳华的言语有些错乱。

　　“您是我主子，七七的命就是主子的。”男子依旧匍匐着，让芳华大感头痛。

　　“你刚刚不是喊我丫头么？”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芳华有些迟疑的发问。

　　“七七认错人了。”声音平静地好似死水，唤作七七的男子身子伏的更低，再不复方才的灵动狡黠之感。

　　“你……”芳华待要发问，却冷不防被那男子打断，“主子现在的迷惑，七七都是知道的，还请主子移步，领七七到一个无人打扰之地，七七自然会为主子解惑。”男子抬头，眼睛格外澄澈透亮，却依旧掩饰不住一丝疲惫憔悴，让人心生不忍。

　　“你……”芳华本还在犹疑，却不知怎的，嘴上先答应下来，“随我来吧。”说罢便带着那男子出去了，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美艳不可名状。

　　在门口一顿，芳华侧头对绿翘吩咐，“不必跟来。”男子早已起身跟在芳华身后，这一站起，芳华才惊觉，这七七身量到也是修长，若是打理干净，必定是美男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