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越》风觞

24、第二十四章 路的自白之一

　　我，凌沄路，罪臣之子。
　　我那时并不知道，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男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犯了罪就要惩罚无辜的我，对我而言，那只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我的童年一直是在四处流窜当中的，直到一个自称是我舅舅的人，亲手将我送到一个叫做“皇宫”的地方，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然后，我便认识了他……凌越。
　　[我要他。]比我还小的身影却有种让人不想反抗的气势，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什么闪亮的存在。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他的贴身侍卫。
　　其实，当他的侍卫是件太轻松的工作了，他很强，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强，尽管他比当时的我还要小……
　　他总会看一些我不懂得书，学一些我不懂的东西，不给自己丝毫放松的机会……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目光再也离不开这个坚持的背影。
　　我开始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一心只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因为那个拼命坚持着什么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忧伤。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变了。变得不务正业，变得肆无忌惮，一瞬间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离了起来。他开始毫无顾忌的放纵，甚至强行占有了我的身体。
　　在他不顾一切的进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尝试着用最凶狠的目光瞪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那样一双眼眸——那样深沉，那样脆弱，那样……孤独的眼眸。
　　为什么呢？
　　明明疼痛的人是我。
　　明明应该痛苦的人是我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样的眼眸，我心中的怒气消失了，就那样任凭他摆布我的身体……

　　几个月前的这一天，一觉醒来的他突然对我说：
　　[路，我回来了。]
　　我不明白他再说什么，困惑的同时也渐渐的感觉到他的改变。而这种转变……既熟悉又陌生，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眼看着自那天开始他所展现的一个又一个不同以往的举动，不解着，却怎么样也移不开视线。
　　我看着他好像很着急得救下那个叫泠的小官，温柔的拥着他，说泠是他的人……那样的温柔是我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见过的，看着泠一脸幸福的睡容，一瞬间，我心中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被他拥在怀中的那个人是我……
　　我当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住了，幼时曾经拥有过的悸动突然再次暴风般的袭来。心里不停闪躲得同时，我更加充满了疑惑：这个人真的是他么？真的是我这十年一直陪伴的人么？

　　几天后，他要去郧城。
　　我跟着去了。
　　然后他又一次的占有了我。
　　只是这次他，很温柔……
　　这种温柔，竟然让我有种“久违了”的喜悦，我想我似乎开始了解了什么，比如他的一些变化，比如他说的“我回来了”，但似乎又更加迷惑了。只是渐渐的我已经不想深究了。看着身边孩子样玩笑的他，我只觉得自己也会突然觉得开心。
　　我喜欢这种感觉。
　　然后，他说：路，一直对我好，好不好？一直……这样护着我，好不好！
　　我说：好。

　　终于看到传说中的战神了，居然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大男孩。
　　他又开始玩了。
　　我除了好笑之外不知道要做什么。
　　然后他突然停了下来，瞬间的全身僵硬。
　　他说：翼，推开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看起来那个水翼似乎也是一样的茫然，只是看着那个突然好像很痛苦的身影……心脏的地方竟然会阵阵的抽痛。
　　越，你……怎么了？
　　他很快地就恢复了正常，又是一副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玩笑样，之后的几天也是如此，仿佛那天的事情只是我的一时错觉。
　　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笑容，依旧不停的心脏阵痛……
　　几天后，我们接到水翼被困烟云阵的消息。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阵。而我，却被阻挡在了外面。
　　看着他渐渐消失得身影，无法动弹的我从来没有像这样痛恨着自己的无能，同样的，也痛恨着这种只能焦急等待却什么做不了的状态。
　　那段时间，我必须承认，是我这一生最辛苦的阶段了。
　　恍然间，我了解到一个事实：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痛恨着的他，对自己竟然这么重要。重要到如果可以，我宁愿现在冲进去和他一同面对生死，也不要在这里再坐等着他风险。
　　我……
　　很久，真的很久之后，他回来了。
　　在水翼的讲解下，我这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风险。
　　可是他却仍然那样毫不在乎的笑着，一瞬间，我突然想要知道：这个笑脸下，到底他隐藏了怎样的辛苦？

　　他和水翼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一会儿相敬如“冰”，一会儿如胶似漆。
　　我想不知道太多，只要他开心就好。
　　可是，他突然疏远了我。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讨厌我了。
　　只是他对水翼的温柔总是会像在更加明显的诉说着对我的厌烦。
　　于是我逃了，很狼狈的逃走了。
　　我没日没夜的奔跑，只为化解哪怕一丝心中的伤痛。
　　突然间一个闪光，我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