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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秦陵战雷严,祖洲寻仙芝,红玉始终抱着旁观的心态,只负责打怪、下厨,悠哉游哉地保护着百里屠苏的性命不受敌人和烤果子的戕害,闲来调戏那猴儿几句。跟几个初涉江湖,不管遇上什么事世界观都难免受一番冲击的小孩子相比,当真是气定神闲。
      对紫胤的心情,红玉自己也很难形容。不管是怎样的生灵,但凡能与那位白发剑仙朝夕相处三百年之久,都难免会对他产生思慕之情吧。既是生出了小儿女的心思,听过古钧讲述之后红玉就不免有些怨怼,百里公子太不懂事,主人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到底是在闹什么小孩子的别扭?
      青春期少年的坚持,理由或许在大人看来很是可笑,然而那份单纯的固执却往往能比理智的坚持更专心一意。劝他也是白费口舌,那就让他一路上看看这世间的人心——也好。没有被人骗过的小孩子,哪里会懂得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直到误入雷云之海,发现这是一处洞天日月与大千世界交错的间隙,红玉方才微微惊讶。她跟随紫胤近三百年,平日虽然都是古钧贴身侍奉——身为仙人还跟剑灵讲什么男女有别,红玉恨恨地想——但紫胤亦对她讲过不少事情。此地与紫胤所来之处,都分别自成一大千世界,大千世界之中,又各有无数洞天日月。洞天日月与大千世界之间有空间障壁隔开,稳定的出入口未经修炼之人亦无缘得见,这等空间障壁,虽然相较分隔两个大千世界之间的混沌而言不值一提,但也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必定是天地大劫已近,灵气紊乱,才会有此异象。
      再想起百年前一处名为蓬莱的洞天日月,亦是因天地异变而陨落,红玉心下对大劫将近之事又多了几分笃定。只不知主人离开这一方世界之时……应该是会带上她和古钧的吧,可是对陵越和百里屠苏两位公子,还有天墉城的众人,主人就真能舍得?
      而百里公子,自众人从祖洲回来之后,红玉便觉得他眉目之中多了几分叫人看不透的气质,有时甚至让她想起紫胤。
      一开始刚在山下追到他时,少年言语行动之中还常带抑郁不平之气,这才让她想要给这孩子一个教训。可随着众人的旅途,少年的气质迅速变得沉郁内敛起来,才过去数月,她已看不透他内心所思所想……是不是应该把欧阳少恭的阴谋告诉他了?红玉尚在踌躇,转弯抹角地想提醒他几句,欧阳少恭已经拿出了炼成的起死回生之药:仙芝漱魂丹。
      ……到底有什么阴谋……
      众人一一向欧阳少恭辞别,离开青玉坛,红玉正欲举步跟上,身后隐隐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定住。欧阳少恭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浅淡笑意:“与他真心相交的欧阳先生其实一心想要夺取他的魂魄;从小抚养他长大的紫胤真人其实不过是好生收藏着一枚解开七剑封印的钥匙。这两个消息,不知~哪一个对于百里少侠而言,更为震撼呢?”
      红玉猛然回过头,怒视着欧阳少恭。传音入密与她说话的那人,面上仍是一副温雅笑容。
      “你!胡说什么!竟敢污蔑主人用心!主人养育百里公子八年,待他就如、就如……”她一时想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若是主人只为利用百里公子解开七剑封印,又何须为他付出至此?!”
      “既是如此,为何紫胤真人派来保护他的剑灵,明明知道有人图谋他的魂魄,企图将他迫至疯魔却不闻不问,只要他能继续使用焚寂便好?是了,待我取回半魂与焚寂之后,破开七剑封印便是小事一桩,届时相助紫胤真人与东海魔君离开此方世界,却不比百里屠苏那点微末之力,来得有用得多?”
      “你!你竟是想将百里公子迫至疯魔?”
      欧阳少恭冷笑一声:“小小剑灵也敢自作主张。哼,作茧自缚,累及你家主人。既不知人心可以险恶到何种地步,又怎敢妄言,要让百里屠苏经历此劫,见识一番人心?”
      笑容复而转变为柔和。“若是~南疆大巫祝之事,尚不能令他丧失心智。在下也只得将对于紫胤真人的这一番推测,告诉百里少侠了。”
      红玉恨恨地望着他,一咬牙,转身向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紫胤真人等待三百年,便是为了在天地大劫来临之时,斩破时空离开此方世界之事,百里少侠想必,全然不知吧。”
      红玉脚步一僵。
      她知道自己做错。如今反倒被欧阳少恭抓住把柄,只能眼睁睁看他逼迫百里公子走下去。自己的小儿女心思,被那光风霁月的人知道,想必会不悦吧。同时她却又觉得欧阳少恭的话也说得有理。主人三百年来,常在无人处独自擦拭她的本体,面上露出伤悼之色。被珍重收起的巨大剑匣,入天墉三百年从不曾换下的一身蓝衣,夜里对着树洞才会讲起的挚友,还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君……那些,才是主人真正的世界。
      主人不可能放弃这唯一的归乡机会,必定是要抛下百里公子的。而百里公子……
      百里公子究竟在想什么呢?
      紫榕林外紫胤真人现身,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巨大的水灵引法阵出现在空中,瞬间便灭去离火之阵。红玉满心惶恐地跪下,那人却根本没有在意她,径直走到百里屠苏面前。
      “何以私自离山?”
      百里屠苏沉默不语。
      而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紫胤。
      红玉看见了他的眼神——在一刹那间看见了他的眼神之后什么都明白了。那是和她一样的眼神,那是她永远都不会再拥有的眼神。只有青春冲动的少年,用全部的青春全心全意去倾倒一次的少年,才会有那样纯黑的,清澈而疯狂,像映着火光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神。

      刚离山的时候,百里屠苏常常会想起那个人。
      每次刚一想起,就立即将思念掐灭在心底。
      自以为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再也不会去想不可能的事情。山下的世界天大地大,自己的生命纵然短暂,也有许多人可以遇见,许多事可以经历。总能够忘记。
      深恩负尽,惟有来生再报。六亲缘薄,接近他的人都只会受到伤害,他只愿以后再不要拖累师尊。
      后来焚寂开始让他做梦。
      小时候的南疆,明明是已经忘掉了的事情,却鲜活如新,让他怀疑这到底是记忆,又或仅是自己的幻想。
      每次都因他们再一次遭到杀害而清醒。
      天墉城的记忆,并不像自己一直以来告诉自己的那么美好。在师尊的关怀、师兄和师妹的友谊、阿翔的陪伴之外,是无尽的厌恶、冷眼和窃窃私语。
      他却贪恋于那过往的点点滴滴。
      凶剑总是想唤起他胸中的憎恶与愤怒,这招在天墉城他已见识了八年。离开天墉清气守护,梦境来得越发肆无忌惮,他却只专注地看着梦中那个人的身影。
      慢慢就可以带着思念,直面他们的过去。
      他是如何与他相遇,如何被他抚养长大,朔月之时是如何被他温柔地保护在怀中。那修长的手指握着他的小手,温暖坚定,带着他握起剑。又或者,是阳光洒在层层的衣袍上,二人对坐一室之内,默读□□经,终日无言。
      以及来得太过突然的成长,还在恍惚之间就爱上了那个人。
      可是除了他还能是谁呢。自从八岁被他救下,重获新生,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重获新生。
      一直在梦境中出现的,那些属于上古仙人的记忆,原来是这身体里封印的另一半魂魄。只是千载变迁之下,自己纵然不是自己,仙人也不再是当年的仙人。
      即使见到曾有深刻因缘的上古战龙,彼此,亦不复相识。
      魂魄分离残缺,又与煞气一同被惨烈封印。梦境中的韩云溪已只得半魂,而百里屠苏,正是因为当年那人一念相救,才会存在于世。
      从祖洲回来之后,他反复想起战龙悭臾的话。
      天地间已无太子长琴此人……将自己当作百里屠苏,不过因你一心此念。
      不过是因为……与那个人相遇的孩子,说自己的名字叫做,百里屠苏。
      不会再逃避对他的感情。
      百里屠苏却也不再有未来。
      或是解封散魂,消逝于天地之间。或是迷失心智,化为尸邪怪物。百里屠苏此人原本就是两个残缺魂魄拼凑之物,又谈何轮回转世,来生再报师恩。
      今生已经做错,再无来世。刻在太子长琴命魂中的天罚,终是严酷如此,只肯假模假样地赐给他一个梦中的回忆,又要将一切都收走吗?
      但这个回忆对那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不敢去想。
      离天墉城越远越好吧,百里屠苏想。自己若是喜欢那个人,就该尽力为他着想。纵使让师尊生气,也总好过再对他做出什么。师尊是个温柔的人啊,他苦涩而甜蜜地想。他不会伤害自己,不会伤害自己,总是拼命想要拯救这个早不值得拯救的人,总是宁愿让自己去伤害他。直到……直到自己变成怪物,逼着他将自己斩于剑下。
      百里屠苏……只要不死在天墉城,怎样都无所谓了。
      然后是韩云溪想做的事情。
      起死回生之药,这件事情总要做完。哪怕心中知道此事实在虚无缥缈,只要还有一分可能,也总想弥补当年的憾恨。
      任何事,在没有试过之前,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之前,都总还有一丝希望。有些人为了保存这一丝希望,宁愿不将那个可能性付诸行动,让可能永远成为可能。而紫胤教出来的弟子,对于自己心中认定之事只会一言不发的去做,即使失败了也还会寻找别的方法,失败了也还会再找别的方法,直到筋疲力尽,碰得头破血流,也终不会放弃吧。
      仙芝漱魂丹,将大巫祝的身体化为焦冥。
      他想做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成。
      再次从煞气发作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时,他看到的还是风晴雪。
      初雪一样纯白的女孩说: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想起自己初遇风晴雪时的情景。
      不过是过去短短数月,却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得可笑。
      如果仅仅是因为煞气发作就要和人一辈子捆在一起,如果当初他遇到的不是那个人?
      外面的世界天高地远,可如果没有那个人,就不会有百里屠苏。
      风晴雪默默站在他的身边,似是想要说什么。
      然而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就像现在,他是那么贪恋,那么专注地看着那个人,好像一眨眼就是永别。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弟子已决定……不再回天墉城。”

      紫胤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把这个孩子,教成这样。
      他说为师当年一念相救并非令你如此轻贱性命,他说你小小年纪怎会懂得什么叫随心而活,他说有天墉清气抑制你身中封印总还有转圜余地岂可自暴自弃,即使说这种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明白不过是安慰而已。
      他还想问他为师到底教了你什么才让你满脑子这种大不了就是一死的念头,想告诉他东海也就罢了归墟你可没那么容易进得去,甚至想传音入密对他说就算是为了那件事其实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他觉得自己把话讲得很重,说尽了平时不忍心说的话,可最后也抵不过那孩子一句“依自己心意而活,永不言悔”。
      “为师……曾有一位挚友,亦是无论如何都要依自己心意而活……”
      三百年未见的挚友,现在在做什么呢。紫胤抬头看见天上的流云,云朵很白,像块糕。
      到底……怎么会把屠苏养成这种性格的呢……
      或许自己是羡慕他的吧。
      那样的人,就该活得天真烂漫,随心所欲。就算自己注定一辈子要帮他们收拾善后,只要能看着这样的人过得快活,又有什么关系。
      “你……去吧。”
      “从这一刻起——百里屠苏不再是天墉城门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越过了百里屠苏的头顶。
      头发……真是乱糟糟的。
      不敢再往下看那个孩子的眼睛。
      紫胤自觉行事一向从无畏惧,心意坚定,对自己认定的正道亦不会动摇。可就是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人,没有办法啊。

      “原来在紫榕林中,还有这样一场师徒情深的好戏。”
      欧阳少恭手指轻轻一捻,纤细得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个酒鬼赌徒之手的传信纸鹤便悄无声息地垂下了翅膀,飘飘荡荡地向下落去,一碰到地面就化为了灰烬。
      “可惜,再是情深义重,徒弟在师父心中只怕也比不过那位挚友。这边,可是还有一位魔君大人。太子长琴命中注定寡亲缘情缘,我的半身,你师父待你再好,最终还不是将你抛弃?哈哈哈哈!”
      “只有我们,才是一样的人……!”
      欧阳少恭笑声未歇,突然跃起向左急避,手中金光亮起闪现出一架古琴,琴弦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动,便有金石崩裂之音,恍如龙吟。仿佛沧海波涛汹涌,万钧压顶,强大的水灵之力自琴弦上喷薄而出,却在触及到缭绕在面前那一人一剑四周的阳炎之时如汤沃雪,尽数消融。
      玄霄站在他十丈开外,火炎色长发随着阳炎之气张狂飞扬,虽然二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但羲和剑指之处,那令人不由自主生出后退冲动的威压感却如当面直临。
      “欧阳少恭,你胆敢暗算慕容紫英,便该知道后果。今日,可怨不得我!”
      玄霄声音之中满含怒意,一句废话也无。
      “卑劣之徒!受死!”
      沧海龙吟之音同时响起,潮汐咆哮,波涛如山岳扑面而来,所过之处似要将空气都吞尽。
      对面那焚尽天地的阳炎之力却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落下,一触之下,海水沸腾,尽化为烟雾迷茫。欧阳少恭琴声转急,音调激昂,巨大磅礴的龙魂虚影缠绕于琴音之中,一声长啸,有搬山倒海之力。
      既是查出了魇魅是自己唆使,以那人的心性出手必定不会留情。欧阳少恭甫一与对方交手就已使出全力,生死相拼。
      汇决四海,龙吟九天!
      水龙凭空卷起,分化成四条巨大的漩涡,各自咆哮着向上扑去。那蕴含无穷阳炎之力的一剑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迎面斩落。
      一触即溃!
      威风凛凛的龙卷,还保持着原有的形态,却已被阳炎化为了一道雾气。直至炙热光芒劈过它身躯之后良久,方才慢慢散去。欧阳少恭层层铺开的水龙之网,竟不能稍稍将这一剑迟滞。
      遇袭、出招、变调,这一切说来话长,但若是有凡人在此观看,只能看见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烈阳与海蓝光芒碰撞在一起,挥剑和抚琴的二人优雅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变——神魔之力,已非肉眼凡胎可以觑视。
      一瞬间胜负已分,欧阳少恭知道沧海龙吟使到极致也挡不住这一剑,再想变招亦已不及,羲和迎面斩下——
      模糊的记忆里,突然有一瞬,出现了上古时代,一个名为后羿的男子射落九日的场景。
      燃烧着火炎的星辰呼啸着坠向大地,那迎面而来的阳炎,令一切都化为灰烬,一切都不能直面这力量——
      “请君座暂息雷霆之怒!!”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欧阳少恭看见那是两名身着战甲的魔族,左边的随意地披着一袭白衣,右边的则裹着严严实实的绿袍,面部和手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有花纹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二人自虚空之中出现,一左一右,手上同时划过一道半圆的弧度,黑色的空间裂缝闪现在欧阳少恭身前,正好在羲和阳炎落下的前一刻,将那霸道无匹的火炎之力与沧海龙吟的余波一同吸纳进去。
      方才震撼天地的波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弥漫四周的雾气之中,一时沉静得诡异。
      待到雾气散去,那长发白袍的魔君渐渐显出身形,欧阳少恭才看清刚刚联手撕破空间的两名魔将已是半跪在地,形容萎顿。虽然只是以空间法术转移方才那一击的力量而非硬撼羲和斩,对于这两名魔族而言亦是耗尽全力了。
      青玉坛地处一界洞天日月之中,空间本具禁制之力。自从开山立派之后,几百年间又陆续设下不少禁制结界。但这些寻常禁法如何当得起羲和斩与沧海龙吟相拼之力?此刻除去欧阳少恭、玄霄与两名魔将立脚之处外,放眼望去,方圆数十丈内都是一片废墟。
      而天空中,使青玉坛下层永为白昼的不落之日,竟如同日蚀一般,失去了光辉。
      “难怪名为羲和、望舒……此剑竟能抽取日力为己所用。若不是在洞天日月之内,而是动用大千世界的日月之力……”便是斩裂秩序与混沌的间隙,破开时空,沟通两个大千世界这种事情……只怕也能做得到!
      见识到玄霄实力,欧阳少恭心下亦觉震撼。但对方既已找上门来,他也不必再装模作样,在这个狂傲的魔君面前落了下乘。欧阳少恭收了琴,面上笑意不改,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风伯雨师,你们想要拦我?”
      玄霄回手将长剑一指,羲和剑上阳炎再度燃起。
      半跪在地的两名魔将之中,那白衣男子虽然气息凌乱,形容狼狈,却有一种自然风流,来去从容之态。而他旁边的那绿袍男子,生得一脸阴郁沉闷的模样,让欧阳少恭想起琴川的黄梅季节那堆永远晒不干的衣服和被子。
      果然是那白衣男子膝行前进一步:“君座恕罪!君座之事,本不该有我等插话的余地。但太子长琴与焚寂之力事关七剑封印,此人虽只得太子长琴半魂,将来恐也有用得着他之处。且太子长琴是火神祝融之子,祝融深恨伏羲……”
      玄霄冷冷哼了一声:“祝融投靠了蚩尤,我却不是你家主人的手下!”
      “不敢。”白衣男子深深低头,甚为恭敬。“但事关大局,还请君座念在共抗神界之谊的份上,容我家尊主为此人说一次情。”
      玄霄又是冷哼一声,收了剑。“风伯,你倒是低声下气,我若不答应,岂非太不通情达理。”
      “在下不敢当。”
      风伯雨师一同深深低头,直至那火炎气息消失于虚空之中,两名魔将才似松了一口气。他二人亦未回头再看欧阳少恭,身形闪烁刹那,就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了。
      “玄霄……呵呵,果然厉害。到底还是被他发现了……”欧阳少恭想寻找一处略微整齐的地方坐下来调息,耗力过度,脚下却一个踉跄。“看来,不能再和你玩下去了,我的半身……”
      他面上苦笑之中,渐渐露出狠决。兵行诡道亦是险招,只有暗算紫胤可以逼得百里屠苏下山,至于被玄霄发现,他亦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那人追查起来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头上。
      “神也好,魔也罢,不管是自称奉天受命,还是想要颠覆天地,不过都是力强者为尊。这么久了,也还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厌倦啊……”他试着回忆不周山的龙战于野,却发现完全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上一次看到这种天地大战的场面,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
      “——至少,我要取回太子长琴半魂与焚寂,然后重建蓬莱……”
      咀嚼着蓬莱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想起雷严最后的话,心中突然一阵温柔。
      “巽芳,若是你真没有死……与你一同留在蓬莱,便是外面神魔之战改天换地,又与我们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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