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艳木兰韵》澜兮虞

8、柒

　　白娉伶笑目岑岑地看着来人，心中有些疑惑。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剑猫和皠蕴的小书童
　　“姐姐可还记得在下？”常浔依旧是一身黑衣，眼神中的随意和不羁让他看上去并没有他身份那样令人畏惧。
　　“怎敢相忘、公子可将那人带来了？”她身形款款地走来，一双含情媚眼略带笑意“等待的日子真真叫人寂寞。”
　　他抿嘴笑道“这人，你不是已经见过了？此刻正在小楼雅阁里候着呢。”
　　皠蕴？！白娉伶心下一愣，不禁有些恼怒，原来是他！她望了一眼龙子书，提着裙摆转身上了楼。
　　她猛地将门踢开，白衣男子正坐在桌边饮茶。见到她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礼貌。桌上是副做工精细的围棋，黑子靠他，一黑一白成了对比。
　　“你骗我？”她走进房间，反手将门合上“你是谁？”
　　“你已猜到，何必再问？”
　　语气依旧淡淡，他不以为意。
　　“早知先皇共九女十一子。十七王爷是最小的皇子，却比其他兄弟姐妹出色甚多，但同时又是最特殊的一个。”
　　“哦？”他挑眉“特殊何处？”
　　“其一、家族中皆为康健，他却先天不足、不良于行；其二、古往今来，天下各国皇室中不曾出现随母姓者。而先皇却特赐十七皇子随其母姓端木；其三、即使十七皇子博学伟岸、绝艳惊才，但先皇在世期间却从未受过重用。可谓天之骄子的十七皇子得来的只有父皇的冷眼相待。岂不怪哉？”
　　端木云析听罢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道“早闻白小姐见识广，今日算是领教了。连皇家的事都这般清楚。请坐。”
　　他不再唤她“伶儿”，想必是自己触到他痛处了。
　　“但我还是不信你会骗我。”她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你只是怕无端生事，所以才隐瞒身份，不肯实言相告。对吗？”
　　“在下并没有欺骗姑娘。皠蕴是娘亲起的乳名，现在云析将它做字。”他不再抬头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一枚黑子“可以开始了？”
　　端木云析的棋风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白娉伶在这小楼开馆三年，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有的内敛、有的粗犷、有富有贫、有贵有卑。但像现在自己面前男子一般尊傲清冷的还是头一回见着。她原以为他的棋风会如他本人一般看似平静实际气势凌人，让人目不能视。但照现在的局势——他很快就要输了。
　　“还是认真点罢”她忍不住道。她不愿输、却也不愿让他输
　　“在下从未这般认真过。”他眼也不抬，只是慢慢将一枚黑子放置盘中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白娉伶暗自叹了口气，她完全不知他在做什么。若不是听闻十七王爷诗书琴棋，样样俱精。她真要怀疑他到底会不会下。
　　突然她想到他那晚说的话——“若是那人带不走伶儿，在下，必将夺人之美。”
　　这样一来，不论输赢。都是他胜！
　　所以才这般心不在焉？
　　她胸中窜起一股无名怒火，感觉自己简直受到了侮辱！还从未有人在与她下棋时这般随意，他不尊重她、不尊重棋艺！
　　“要认真的是你。”他端起茶盏轻轻晃了晃，神色中出现一丝不耐。
　　白娉伶忍了脾气，继续下棋。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慌乱起来。那黑子似一条玄龙般盘旋围绕，以一种奇怪的走势将白子包围其中。虽仍有余地，但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条在巨龙爪下挣扎扭曲的白蛇，再努力最终也是徒劳。
　　“公子棋术果真了得，娉伶心服口服。”
　　“过奖，只是侥幸而已。”
　　白娉伶看他的眼神有些虚，双手不自在地搭在腿上。半晌才垂了眉眼小声问道“你那日说的话，可还当真？”
　　端木云析略微一勾唇，双眸若雾
　　“你愿意随本王回京吗？”
　　她不语。
　　站起来抬手扶了脑后的发髻。绕到他身后抚摸他的背脊。弯下腰伏在他肩上轻轻将手臂环住他的腰。一抹媚艳的微笑在唇边漾开，她悄悄地伸出舌尖舔上他耳后白皙的肌肤。用一口蛊惑人心的吴侬软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赢了我的棋，伶儿便随了王爷了...”
　　次日下午，京兆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无非就是两件事
　　其一、执掌京兆的地方长官李承运被查出勾结贼匪贩卖少女孩童、私吞赃款十五万两白银。已于昨日革职查办。此事由皠王亲自处审。新长官由一位二十出头的胡姓男子担任，刚中了榜眼。正在南下途中....
　　其二、杜陵城东宿雨楼于昨日下午易主。原来的白小姐不知所踪，新楼主是白小姐昔日的结拜姐妹。名为歆儿。

　　窗外天空阴沉，雨水从琉璃瓦上滴落下来。虽已至深秋，但王府小院内却依旧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木兰香。混杂着雨水和新鲜泥土的气味。
　　放眼望去可以看见远处那排连绵的山峰，它们正安静地隐在薄雾中，依稀可以看见从山飞出的鸟雀。
　　此刻他正坐在窗边望着山峰出神。他随时都可以将自己置身旁若无人的状态。
　　“云析”
　　门被推开了，却不见人进来
　　他微微一愣，回过头正对上门边少年的眼“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却透着一丝暖意。
　　方倾衡收了伞在门外抖弄身上的水迹“听说云析回京还带来个美人，可是真的？”
　　“不假”
　　“哈哈，带出来给我饱饱眼福。不过倒真没料到世间竟还有入得了十七王爷眼的女人！”
　　“要看自己找去。今日下雨，她大概就在府中。”
　　方倾衡起身一跃坐上窗台，将两条长腿伸展开来。英挺的眉毛向上一挑，一脸邪魅“世上绝艳佳人就在眼前，我还费力去寻那等野花作甚？”
　　端木云析眉头一皱，一副厌恶的样子看他一眼便将轮椅驶向书桌旁，方倾衡还不住口。笑眯眯地跑来扶住他的椅背。不知死活。
　　“云析莫不是害羞了？”
　　“方大少爷，时候不早了。请回罢。”
　　“云析当真薄情，竟开口逐人！”他俯下身子在他耳旁轻道“果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这可怎么是好？”
　　话音刚落，一枚柳叶弯刀便直刺过来。
　　他一惊连忙后退几步，即便迅速也被削落了几缕发丝。
　　刀光尚未褪去，只见几根银针又如飞雨般袭来。细若牛毫却全冲着命门！且针尖泛黑，针上有毒！
　　方倾衡叹息一声，左斜右挡避开攻击。随后身子向后下弯，一枚银针掠过鼻尖上方钉在门框上。
　　“云析完全不顾情谊，下手这般重。莫非是真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云析？”方倾衡轻唤“我错了还不成吗？”
　　“云析....”
　　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明眸皓齿、淡扫蛾眉。就是她么？
　　一刹那，白娉伶愣住了。立于室内的男子似乎与生俱来便有一股厉气。帝王将相、周身的光芒与气势非常人可比...此人若非出身王室，那么日后必为王室之威胁！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糕点放在桌上准备出去。
　　“伶儿，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