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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六
      吱吱噶噶作响的木制楼梯象随时要被踩塌,这个担心自晴朗搬进来就没停过,半年过去了,楼梯安好如初,晴朗也已习惯成自然。
      从酒吧出来的路上她接到了个短信,一封信送到了她的住处,由于急于看信的内容,晴朗今晚将楼板踏着山响,楼板共震扬起的灰尘险些掉进她眼里,已有好几口进了鼻息,呛得她连咳了几下。
      站在了自家门口,木门上用作记号的细透明胶带原封未动,这是魏晴朗出门必作的小动作之一,隔着这层薄薄的门板便是她的家,一进门抬头便见刘禹锡的《陋室铭》,当初写来只是为了好玩,如今却变成了自勉。她虽常自嘲自己身居陋室却心怀高远,却也不得不黯淡于未来的某日有人破门而入的凶险,所以,重要的物件没有一件留在家里,全被寄存在了某银行的保险柜中,这是一大笔开销,到处都要花钱。
      一张褐色牛皮纸信封安静地躺在她进门后的脚下,俯身拾起,一如继往,信封片字不留,用脚将门关上,双脚互助蹭去运动鞋,赤脚走向屋里比床还大的书桌边,晴朗小心地用裁纸刀划开封口,一张照片从信封中倒了出来。
      相片早已泛黄,里面站着三个笑容灿烂的青年人,从发型和服饰上看,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最时髦的打扮,晴朗认得正中一人,瘦高个,宽墨镜,嘴角轻佻扬起,仿李小龙作派的正是明庭轩,他右边的女子无袖细腰长裙窈窕时尚,左边的男子黝黑敦实,留着一撇八字胡,让人不由联想到古龙笔下的陆小凤。
      那是个武侠小说及其影视作品繁盛的年代,满大街都是这样的2B青年,魏晴朗撇撇嘴,想起她那当动作替身演员短命的父亲,当年一定也是这副德性才将家境优越的母亲拐骗,从而冲破封建家长制的束缚与他私奔,在电闪雷鸣的风雨之夜制造出了魏晴朗。
      拿着照片,晴朗痴想了半天,猛然想起该打个电话给母亲的,可转念看看时间太晚,她这黑白不分的作习难免遭遇垢病,于是罢了。
      刚放下想问候母亲的念头,书桌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来显很陌生,魏晴朗有些犹豫,象是一场角力,陌生电话响得颇为执著,挣扎一番后晴朗说服自己,又不是手机炸弹,才下定决心接听,对方却失去了耐心,挂了线。晴朗盯了手机三分钟也再未响起,于是将书桌上的物件收收拢,冲凉睡觉。

      锦瑟以表姐的身份陪明溪去学校请假,所幸明溪手上的论文和课题已经结文只等毕业,没遇过多盘问。离校时明溪深深看了一眼校园,眼中有一丝犹豫稍纵即逝,锦瑟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走出校园,一路上明溪的手臂都被锦瑟貌似亲昵实则挟持的挽挎,锦瑟急速的步伐令明溪感到吃力,“我虽然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我愿意选择相信你。”她小声说到。
      锦瑟似是没听见一般,自离开学校后目光便变得清冷,她迅速按下手中的摇控器,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在众车云集的停车场里闪了两下灯。
      两人并肩走到车前,锦瑟开车门时一只手仍拽着明溪,明溪不免有些哀怨,“你弄疼我了。”
      黑色车窗上映出锦瑟修长的身影,她只是愣了一下,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了车门。
      “我如果要跑,会是这样的态度吗?”明溪又说。
      锦瑟松开老鹰般的手,“走吧,时间不多。”
      轿车很快便驶离校园,锦瑟将车开上高速公路,确定无人跟踪后,瞥见一旁的明溪还在抚摸自己的右手臂。
      “对不起。”锦瑟的语气有些生涩,这三个字她生平第一次说,为什么要说,她自己也不清楚。“我会证明给你,我没有恶意。”
      明溪却嘟起了嘴,眼圈泛红,没搭理她。
      “我下手重,习惯了……”锦瑟又别扭地再一次解释。
      一丝笑意在明溪的眼底涌出,她嗯了一声,“刚才是挺疼的,现在……好多了。”

      沈达在苏城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五金铺,兼修理,明溪到达时,他正在一辆摩托车前忙碌,对于女儿未打招呼的出现很是惊诧,丢了钣手就要张罗她累了累,渴不渴。
      “爸,你忙吧,我妈呢?”从小明溪都觉得父母对自己宠爱异常,几乎有求必应,待成年后她体会出这份亲情中多了份情怀,由此产生的隔阂说不清是什么,却缠绕了她许多年,直到父母对她说自己并非亲生,才明白亲情替代不了血缘。
      所以尽管对方是名杀手,说到要让她了解自己的身世时,明溪没有反抗,甚至连质疑都没有太多。
      “这位是……”沈达正要回答女儿时发现她身边站着一位与她年龄相当的白衣女子,只是相比之下,这女子气质沉静许多,于是他忙起身抓了块抹布想擦擦手,却见满是油渍,遂又停了手四下寻找,可哪里有干净擦手布的身影,情急间口不择词地问“怎么把同学也带回来了?”
      “她……”明溪刚想说她不是自己同学,转念想想似乎不妥,便对锦瑟笑了笑,“爸,学校没什么事,带她出来走走。”
      沈达点了点头,瞧瞧自己的手反正怎么擦也是黑,要怎么招待也没有,于是说“你妈在家,我今天早点关店,你们先回家。”
      “好。”

      “明溪是长孙女,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少爷从她一出生就托给我们来照顾,明溪现在姓沈,他们不会知道她是谁。”说到往事,沈妻明显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十指交错时禁不住浑身的颤抖。
      锦瑟坐在屋子正中一张独立的方凳上,神情冷峻,“这只是时间问题”,她看了看明溪,“你明白吗?”
      “那么,你们说得都是真的?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沈氏夫妻的一席话只是让明溪感到被遗弃的痛楚,她泪眼婆娑地看向沈达。
      沈达沉默不语,低头抽着烟,将自己藏在一片迷雾中。
      “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沈达猛然抬起头,温柔地看着明溪,“别这么说,孩子。”又转向锦瑟,“大人犯的错不该拿后代惩罚,明庭轩已经死了,这事就该结束了。”
      “他没死。”锦瑟冷冷地说。
      “什么?少爷没死?”沈氏夫妻异口同声,吃惊地盯着锦瑟。
      锦瑟摇了摇头,“我如果杀了他,今天你们也见不到明溪!”
      “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杀手,锦瑟。”
      与沈氏夫妻眼里充满的惊恐不同,明溪想起了李商隐的那首诗,若不是环境不允许,她是想问一句锦瑟二字是不是与诗情异曲同工。
      “我会保护明溪,你们有什么想法?”
      沈氏夫妻茫然地望着锦瑟,二十几年的太平日子仿似温水煮青蛙,他们已失去了当初小心严谨,只想安安稳稳了此残生。
      锦瑟盯了沈氏夫妻几分钟,站起身来“他们找不到你,放心。”
      沈达忙问“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们和明溪的?难道庭轩忘了他的誓言吗?”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的任务是确保明溪的安全。”
      “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沈达问。
      锦瑟眉头一挑,静默不语。
      “与其藏藏躲躲地活着,不如光明正大的对抗,我父亲既然没死,为什么要象老鼠一样躲着不敢见人?”明溪大声指责起从未谋面的父母。
      “少爷其实只是想安安静静得生活,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可他们就是不放过他!”沈妻垂着泪小声嚅嗫到。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才不要当他那种人。”亲生父母临危弃子,毫无血缘的人甘冒风险将自己养育成人,这由不得明溪不鄙夷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来。
      “明溪,这是你的想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父亲只是想为了你好。”沈妻在明家做了三年的佣人,遇到沈达后便离开了明家,为此明庭轩曾被明昂山责以家法,罚他唆使友朋拐骗女佣。想到明昂山视他人为已物的事事强权及明妻表面和风细雨背后阴风淫雨的伎俩,沈妻能理解明庭轩何以离家出走。
      她早已选择与明府划清界线,也再不愿提起在明府昔日的一点一滴。
      明溪看着锦瑟,时至如今她仍不甚明了是何况状,巴巴问上一句“难道他们会杀了我?”
      沈达愁眉深锁,几小时前初见女儿的欣喜早已烟消云散。锦瑟眉头一挑,默不作声,却眼神凌厉。
      “那我也要躲一辈子?”明溪见之哀哀地追问一句。
      “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应该可以自由些。”沈达这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早晚会知道的。”明溪捏着拳头的指节已有些发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锦瑟,“是吗?你会帮我……吗?”
      “你要怎么做?”锦瑟问到。
      明溪却转头对着沈氏夫妻,“爸妈,我不会牵连你们,我现在要去找我的亲生父亲,我也要去问一问他们,有什么理由撰写别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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