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青楼花魁 ...
-
“哟，公子你可来了，咱们云儿可是念您念得紧呢！”
青葱玉指上染着丹蔻，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翠玉镯子。这只手的主人着窄袖长裙，红艳的颜色似要妒杀榴花一般，外罩缦衫浅白的底子碎散着些蓝花。她主动挽着一个青衣公子，往楼内走去。
“翠烟，快来伺候。”
按理说青楼这种地方总要晚些才会热闹起来，今个儿这烟雨楼却是日头还未中天便门庭若市，作为主老鸨的红绡将恩客交予楼内的姑娘，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今日这花魁的名号便要落定了，这烟雨楼一年一度的盛事，又将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想到这些，红绡也不觉得累了。
“哎呀，红绡姑娘，你这是在等哪家公子啊，这般失神？竟直接就把我们其他客人撂在一边咯？”
一个肥胖的身影横在红绡跟前，一身金红色的窄袖袍子，手上还带着个翡翠扳指，乍一看竟像一条直立行走的金鱼。
“王员外，您这可是冤枉奴家了。”红绡朝说话的男子褔了福，“这么多客人，这日头又这样烈，头都晕了，你就不心疼奴家……”
红绡的话还未说完，就有识得眼色的姑娘将客人引入楼内。
“我说，今年的花魁呀，还是烟烟！”
那王员外左手搂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却不忘回头看看自己这帮酒肉朋友。他这一句话有人就不乐意了。
“烟烟都已经连着两年做了花魁，我看那碧珞倒是有几分姿色，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另一人接过话题说的眉飞色舞，还不忘附庸风雅一番，“那真是大珍珠小珍珠满地滚啊。”
“哎哟，你看你还装文人，那诗明明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再说了，人家玉珞可是个清倌，你就别妄想了！”
烟雨楼的大堂中间早就撤下了部分桌椅，在楼梯下搭了一个戏台。已是将近开始的时候，乐师们坐在戏台边的布帘后开始调试乐器，不时传来丝竹之音。只是这些琴瑟笛箫的音色很快便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
在大堂中场靠左的位置，坐着一位墨衣公子。那身墨衣只道是看似普通，仔细看去却是锦绣坊千金难得的上好缎子，明明只是墨色衣衫，却在明亮的下透出淡淡的银色暗纹。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这墨衣公子无关，他接过花娘递来的酒，一个人饮着。只是接过酒杯时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反倒叫那陪侍的姑娘羞红了脸。其间也有好些好事的不时找他来说上几句话，也无非是看好哪个姑娘。
“这位公子，我看你就像是烟雨楼的常客，看人一定比我准。”隔壁一桌的书生打扮的人凑过来套近乎，“你觉得这次的花魁是谁。”
“我也不过是个看热闹的。”那公子眉眼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将犀角杯中的酒饮尽，“你我既是看官，直接等结果不就好了？”
“哎，这可不成，我可是要下注的。”
“依我看啊，那个新来的水仙，倒有几分颜色。”语罢，却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那大红的戏台，“孙公子 ，你要下注可要赶快了，马上就要开始了。”
“啧，可这水仙……”
姑娘们表演的节目从来都不会是选花魁的重点，会在这赛花魁的时候坐在台下的都是些常客，姑娘们的才艺也都一早就见识过了。于是，台上是佳人歌舞，台下是牌九烟丝，竟没有丝毫风雅可言了。
戏台子上，正有一位白衣姑娘舞剑，和着铿锵有力的琵琶，连剑招中也隐隐带着一丝萧杀之气。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位姑娘上台了，台下的看官们却极少有懂剑舞的，也只是开头惊诧了一阵，随后话题就从猜疑偏离到了别的地方。
“哟，你看那个小妞，看起来柔柔弱弱，那舞剑的姿势……啧啧，不知道叫来伺候的时候是不是会跟那蛇妖一样妩媚……”这半醉的人话还没说完，便苍白着脸，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声音也因为惊吓而颤抖起来，“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原本在台上舞剑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人跟前，剑尖指着那人的脖子。
“你刚才说的话，我可没听清呢。”
女子的声音透过薄薄的面纱传来，掩盖在朦胧中的面容也不甚清晰。近处的人都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远处却还有不怕死的踩着凳子够着脑袋看热闹。
“我想听，你便再当着我的面说一次罢……”女子语言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可手中的剑却顺着那人的脖子往下，划开了中衣，挑开了腰带，停在那处要命的位子，“还是说，不想要了？”
被剑比着的那人颤抖的几乎无法言语，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女侠饶命”四个字。知道这里出了状况，作为主老鸨的红绡提着裙角，赶紧从楼梯上走下来，无奈大厅内人挤得满满的，她根本无法走到事出地点。
整个场面一时间，竟僵在那里。
“姑娘何必为难一个客人呢，虽然你只是记名在此，也多少考虑一下烟雨楼吧。”
过了良久，才有人不紧不慢的说了这一句。
女子循声望去，看见了这只不怕死的出头鸟。她收回手中的剑，把刚才语出不敬的男人踢到一边。周围的人看到女子朝这边过来，都赶紧后退让出一条路。
墨衣公子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仍是坐在桌边自斟自饮。女子走过去，按下他的酒杯。
“这可是陈年的女儿红，泼洒了这么许多，实在可惜。”
那人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女子身上，只是看着撒了大半的酒杯，摇头惋惜。女子终于不耐，欺身向前，将手中的剑比在男子眼前。那人这才缓缓抬起眼睛，却只是扫了扫那柄闪着寒光的剑：“这剑虽是好剑，可毕竟是凶器，姑娘要拿稳些啊……”
“你能让我当上花魁么？”女子无视了那位公子对于美酒的唏嘘，直截了当的问。
“姑娘为何这么执着于花魁的称号？”
那位公子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到女子脸上。那张脸的下半部份被薄薄的面纱遮掩，却依稀能辨识出她的容貌，虽然清秀，可在这百花齐放的烟雨楼中真算不得什么，倒是她的眼睛与青楼女子甚是不同，那其中并没有风尘与倦意。而眉宇间那股掩不住的傲气更是让人感兴趣。
“看你也是烟雨楼的常客，连这般规矩都不知。”女子轻笑，“花魁不是可以自己指定客人么？”
“那姑娘也该知道，肯让客人花钱最多的花娘，才能成为花魁吧。”
“所以，才来找你啊。”
女子又靠近了一些，她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墨衣人，手中的剑也更近了，要是手不稳的，只怕那位公子已经血溅当场了。
“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墨衣公子面对近在咫尺的剑，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放在这里反而让人觉得其中是不是隐藏了一丝狡诈：“我是商人，商人总是要有利可图才会做的。”
“美人在怀，这算好处么？”
女子笑的胸有成竹，同时意有所指的摊开手。
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落在那姑娘手上，那姑娘也不犹豫，拿到银票之后，直起身子收了剑，足下一点转身回到台上。她将那张银票冲着台下的众人晃了晃，这才交给呆立在一旁的红绡，用不太大却刚好能让全场听见的声音说：“红姨，这花魁的头衔可能算我的了？”
赛花魁的事情进行到此已经成了一场闹剧，就算有人不满，这位手持长剑的姑娘也会让他闭嘴。红绡有些无奈，却还是宣布：“烟雨楼本届花魁，水仙。”
原来这就是新来的水仙姑娘，众人心中一阵感叹，却没人敢发出声响。女子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缓缓开了口。
“红姨，我现在可以选人了？”
女子软软的语调虽是在问，却毫不在乎红绡会如何回答，她径自扫了一圈台下的人。那些只识得酒肉的人那里见过这阵仗，纷纷低下头，巴不得这位姑娘不要看见自己。
开什么玩笑，这哪里是花娘啊，这分明是只母老虎！被她叫去了，说是陪侍，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那姑娘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定在那墨衣公子身上。
“秦公子，就你吧。”
她这语气完全不似新晋花魁青楼女子，倒像是在叫男宠。说完，也不再搭理台下被吓傻的一帮人，自己便上了二楼换衣服去了。
“秦兄，你这是要去哪。”
姓孙的书生拦住那墨衣公子。
“呵，自然是去会佳人了。”
“那……那也叫佳人？”孙书生不禁打了个寒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衣女子离去的方向，看到那女子连影子都没了，方才压低声音道：“那样的武林中人话不投机可是要出人命的，我看秦公子面相和善，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去了。”
墨衣人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跟着红绡上了二楼。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青楼花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