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千山尽别离》墨非兮

14、第十三章 难解心结

　　“咳，这么说，是秦公子送我家这个笨蛋过来的？”终于，平复了情绪的千沧泠雪有了点领袖的样子，她拿捏着腔调开口了，“多谢秦公子了。”
　　秦慕寒只是带着笑，微微点了点头。
　　啊，还是真人比较帅啊。千沧泠雪私下感叹着，却有觉得秦慕寒这样的笑好眼熟，却又一时想不来。她看看周围，已经有些道行稍浅的小女生被电晕了，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也晃了神。千沧泠雪见状，又叹一句，果然是各个年龄层的都不放过，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好啦，大家都不要挤在这里了。”千沧泠雪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秦公子又不是马上就要走，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啊，这么好？”
　　“泠雪姐，秦公子要住在咱们这？”
　　“啊啊，要住多久啊？”
　　底下很快炸开了锅，小到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大到四五十岁的妇女无一例外……
　　这样的阵势，已经容不得秦慕寒拒绝了。他依旧挂着优雅的微笑。千沧泠雪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让人脊背发凉，她本能的后退一步，躲在温未凉后面。
　　“秦慕寒，不如你也在这里住几天吧。”温未凉知道自己已经被千沧泠雪拿来做了挡箭牌，很是无奈，却也不得不赶紧找个借口，“你之前借我的衣服还在千影那，等她来了我就好还给你了。”
　　将那件衣服还给你之后，你就会离开，以后就再也不会遇见了吧……
　　“啊……那千影姐一定要在路上多耽搁几天……”
　　背后传来千沧泠雪低声的碎碎念。温未凉只是付之一笑。自己又何尝不希望秦慕寒多留几日呢？
　　“好。”
　　秦慕寒最终点头。整个院子里又是一阵欢呼，一大群女人叽叽喳喳，兴奋非常。作为她们头目的千沧泠雪终于看不下去了。
　　“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她不悦地眯起眼睛，将院子里无心工作的各位扫了一圈，“绿荷，你带秦公子去幽篁小筑。”
　　感觉到老大的气场有了变化，闹腾的女人们安静下来，那个被点名出来的小丫头绿荷更是战战兢兢，不是这次是福是祸。
　　“咳咳，好了，大家都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一个模样像是管家的妇女冲众人挥挥手，于是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她自己也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了。绿荷丫头脑子转的也快。早就觉得老大跟这温公子关系不一般，自己还是赶紧走开的好，更何况还可以与偶像同行。
　　“秦公子，请跟我来。”
　　“有劳了。”
　　这绿荷也不过十一二岁，听到秦慕寒这一句话，脸上便是两朵绯红的云霞。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思胡思乱想。温公子有点怪怪的，而根据前几次的经验表明，老大的情绪波动总是随着温公子的……
　　得出结论，此地不宜久留。
　　可脚还没抬起来……
　　“喂，秦慕寒！”
　　温未凉忽然出声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秦慕寒，秦慕寒转过头去，等着他说下去。可是温未凉却没了下文。
　　“那个……其实是想要你等会一起用晚饭。”说这话的是千沧泠雪，她微微偏着头，略微显示出一些期待，眼神似有有些躲闪，一副扭捏的小女人姿态。这样看来，竟是她不好意思才要温未凉帮忙开口叫住人的。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么定了，晚上会要绿荷来请你。”
　　秦慕寒依旧是优雅的笑着，点点头，随绿荷出了小院。
　　“喂，小温！”待秦慕寒走的足够远，千沧泠雪伸出手，给了温未凉一个爆栗，“回魂啦！”
　　“泠雪，你变凶了……”温未凉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千沧泠雪，摸了摸被敲红的额头，故作委屈道：“你这样谁敢娶你啊？”
　　“哼，我们不是定了娃娃亲么，你觉得会是哪个倒霉蛋娶我？”千沧泠雪不以为意，亮了亮拳头，一副母老虎的样子。温未凉却没有往常一般与她拌嘴，倒是很有绅士风度一般微笑地看着她。
　　千沧泠雪纵横商场，手上还握着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神经强悍的不像女人，而温未凉平时甚少与人交流，仍是一副孩子心思，两人虽是订了亲的，却也从未有过情人之间的举动。此时，被温未凉用这样的眼神一看，千沧泠雪的脸竟然红了。
　　“你……小温，你别这样笑好不好。”
　　“哎？”温未凉满脸不解，那风度翩翩的模样顿时就破碎了。
　　“我说你这笑怎么那么眼熟……”千沧泠雪看到温未凉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长舒一口气，却有斜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夫，再联想起他戏弄自己的那句“头发长了”，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你这笑的模样，简直跟秦慕寒一模一样！”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想起这几天秦慕寒冷淡的态度，温未凉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变得阴霾了。自己又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有必要避之如蛇蝎么！
　　“咳咳，那刚才人家要走，叫住他的又是谁？”
　　千沧泠雪将左手搭在温未凉的肩膀上，凑过去，很不客气的用右手捏着他的脸，愤愤道：“明明是你开口叫他，结果他回头你又不说话了，还让本姑娘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给你圆话，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了，听见没！”
　　温未凉闻言一愣，竟完全没把千沧泠雪后半段话听进去。在他脑子打转的只有那句“刚才人家要走，叫住他的又是谁？”
　　“泠雪，刚才我有叫住他？”
　　“你……你是打算耍赖还是真的傻掉了？”
　　千沧泠雪张口结舌，感情还真有人刚刚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温未凉任由她打量，过了一会才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可能我真的喊了吧……”
　　这下千沧泠雪彻底无言了，她左思右想，得出的猜测说出去简直就像一通恶俗的八卦。可是实在又找不出别的可能。她一面自责是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一面又十分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缓缓开口道：“啧啧，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的未来相公已经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
　　这未来相公自然指的是自己，可这心有所属又从何谈起？
　　“是呀，所以我要甩了你去找个更好的男人。”千沧泠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话题却扯开了去，“呀，你的手还是这么冷，那个冰心映雪诀再练下去，你不是要变成冰块了。”
　　“不练的话，毒发的时候我是熬不过去的。”
　　温未凉提起所中的毒，反倒退去了之前的焦躁，显出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好像中毒的根本不是自己。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千沧泠雪感到窝火，她握着温未凉的手不禁收紧了。
　　“你这笨蛋……”
　　“泠雪，轻点，骨头会断的。”
　　“我就是不爽你这种样子了，你说骨头会断，可是你依然是一脸无所谓？那毒明明可能要了你的命，冰心映雪诀又不知为何一直在损伤你的筋脉，你都这样不在意，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啊！”
　　“秋水无痕本就是天下奇毒，我没有被弄死，靠着冰心映雪诀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赚了。”温未凉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中却透出一股浓浓的疲惫，“十六年了，一直在与身体中的毒素对抗，很累的啊。”
　　“温未凉，本姑娘决定抛弃你，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短命家伙，像我如花似玉的美貌，年纪轻轻做了寡妇多不划算！”
　　千沧泠雪笑的很难看，要是平时，温未凉肯定立马换上一副无赖的模样威胁她不许悔婚，可今天……
　　“也好，免得耽误你。”
　　温未凉淡淡的说。千沧泠雪一见，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没想到这次温未凉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摸了摸温未凉的额头，又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小温，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觉得我很正常，秋水无痕半个月前才发作过，现在身体也没什么不好。”
　　“走走，进屋说，本小姐今日特别帮你解解心结。”
　　说着，她硬是把温未凉拉进屋，按在座位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此时千沧泠雪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自己跟往常一样开玩笑说自己不要嫁给他，他也没像从前那样搬出一堆大道理，说那是早就决定的不可更改。最重要的是，从秦慕寒一出现，他就心不在焉。秦慕寒要走，他还跑去叫人家，要不是自己帮他打圆场可就露陷了。要自己这样一个爷们一样的少女装羞涩真是辛苦。自己说他心有所属来试探，他干脆闭口不谈了。
　　综上所述……
　　千沧泠雪得出了一个很别扭的结论：自己的小未婚夫也被秦大帅哥迷住了。
　　她瞥见之前落在地上的《娱闻江湖》特刊，随手捡起来翻了翻。最后一页的下期预告上面写着《友谊还是恋情？揭秘神医狄彧的那些暧昧往事！》。以神医的头像为中心，发散出数条墨线，连接着其它人的名字和头像。花祭名下的杀手水仙赫然出现在名单上，更扯的是，那些暧昧关系中还有烟雨楼主苏凌羽。
　　千沧泠雪开始反省，很认真的反省。是不是自己总在看这些江湖八卦误导自己的小未婚夫也去看，然后这些八卦上所写的各位公子的男男轶事又改变了他的性取向……
　　“小温，说说看，究竟是啥情况？”
　　千沧泠雪将那本八卦卷起来塞进书桌的暗格里，拍了拍手，端起茶盏开始了自己的询问计划。
　　“什么啥情况？”
　　“当然是你……你就装傻吧你！”
　　“我怎么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温未凉一脸迷惑地看着千沧泠雪，绕了半天，他还是没找到问题的重点。到底是自己迟钝还是千沧泠雪的思维过于跳跃了？
　　而千沧泠雪终于对自己迷糊的小相公忍无可忍，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说秦慕寒跟你到底咋回事！”
　　秦慕寒啊……哦，是要说秦慕寒啊。
　　温未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思绪却越飘越远……那个人……
　　秦慕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这样觉得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你进入那片树林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你的存在，你似乎就是让送信的茉莉迟到的原因。我很好奇，能让茉莉感到棘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当我回头，发现你就站在湖边。明明知道你是追着茉莉来到这里，出口的却是：“你，是在这林间迷路了吗？”
　　而你，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一直泡在湖水中，不冷么？”
　　湖水，是很冷。可是为了抵抗毒发时的高热，我不得不在这里。从未有人如此问过我，也许大家都不在意吧。姐姐只是教我武功，她很严厉，在我的记忆里，我不曾见她笑过。千影待我很温柔，但也只是部下对主上的服从。冷漠的千尘更不会多事来管我。
　　第一次，有人问我：你，会冷么？
　　你向我伸出手，我几乎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握住。那时候我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时不握住这只伸过来的手，我是不是就会一直孤身一人永远被封在湖中呢？
　　你一直笑着，即使是面对我的刁难，也没有一丝的恼怒。
　　在你的身边，我感到安心。
　　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以前从来不会有人这样教育我。你也将外面的世界带给了我，你让我知道世界不仅仅是云隐和那个小岛。
　　你和我周围的人全然不同，可我却完全不知道又不同在哪里？
　　“……他跟其它人不同。”
　　温未凉出神地想着，只恍恍惚惚的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开口。
　　千沧泠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万分无奈地感叹自己还真猜中了。她看着温未凉缓缓吐出一句话。
　　“小温，你喜欢秦慕寒。”
　　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温未凉撑着头，微微蹙眉，指尖滑过骨瓷茶杯的边缘，保持了沉默。看他这样，千沧泠雪倒是急了。
　　“喂喂，小温，说话呀。”
　　“泠雪，这事好奇怪，看起来挺麻烦的，别提了。”
　　温未凉一张苦瓜脸，他平时都是直截了当，最讨厌麻烦的事情。此时他的思绪被千沧泠雪这么一说，反倒比之前更乱了。而千沧泠雪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八卦，她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很认真的说：“不可以！你不告诉他，他永远不知道！”
　　“啊？要告诉他什么……”
　　温未凉愣了，他还没完全梳理清楚思绪。千沧泠雪可不给他这个时间，紧接着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自然是你喜欢他的事情啊，你不是准备一辈子都窝在心里吧？我倒是无所谓嫁不嫁给你，可是我对于自己的相公心里是别人会很有所谓。所以你赶紧去找秦慕寒吧！”千沧泠雪说的很认真，“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等我看你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再去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的问题？”
　　“当然是我的终身大事啊。我现在没了你这未婚夫，当然是再去找一个啦。哎呀，这不是重点！”千沧泠雪急起来，伸手又要敲他，却被他偏头躲开。千沧泠雪叉着腰，指着温未凉，“你不去说我帮你去说了！”
　　“停！”温未凉赶紧站起身来，拦住迈着大步往外冲的千沧泠雪，“泠雪，你这么激动做啥……”
　　“我……”
　　对啊，自己这么激动做啥……千沧泠雪看着温未凉，只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哎，这一定是给风吹的。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这个长不大的孩子，然后照顾他一辈子，不过现在现在好像轮不到自己了。以前总在抱怨爹娘都没征求自己同意就把自己卖了，可现在，心里竟然……
　　“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千沧泠雪挥挥手，赶人一般，“樱华阁你自己会走吧，赶紧回去，别老在我这吹雪落呆着了。”
　　“泠雪……”
　　温未凉走到门口，想再看一下千沧泠雪，她已经背过身去了。温未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伤害了她，却有不知如何是好。最终缓缓出了吹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