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非》壹拾叁

45、第四十五卷

　　今日，是与秦邦的第一场较量。
　　双言早些时候送来了战书，要与我堂堂正正的来一场较量，只属於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我看著那战书，不由摇头。这个人，始终都是小孩脾性，无论如何也是改不了的。
　　也罢，若胜了主将，对士兵的士气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初升的曙光平和的撒满大地，朝气盎然，让人心安。空气中早已渗入冷秋的味道，枯枝萧索，湛蓝的天高无以望。
　　韩戚早早的就来到了我的房外，亲自擦洗我的战马「白乌」。白乌是北蒙国的马，却不是普通的草原马。四肢修长，高大猛健，中原的马与它一比，都成了骡子。
　　我也早早起床，沐浴焚香，祭天告祖，然後擦拭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剑「斩月」。
　　「斩月」是爹的剑，却没有在与北蒙国对战的战役中跟著爹一起去。这把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宝剑上面，承载著太多的无奈和愁楚。这把剑的打造者徐泽，也是天下四大兵器的打造者，在打造完这把剑之後，便被先皇灭口。现在想来，先皇定是要自己所爱的人拿著天下独一无二的宝剑，纵横战场。
　　天下最有名望的工匠死了之後，这五件兵器便成为所有人的抢夺之物。当年若不是刘擎，恐怕这剑也会被夺去。
　　而现在，既然它在我的手中，我就要用它来实现爹未完成的心愿。
　　另外四件兵器之一的「锁星」弓，正在双言手中。
　　我拿起剑，走出门去。韩戚正背对著我，用心的梳洗著白乌的鬃毛。
　　刚要开口唤他，刘殇就匆匆的推了院门进来，见到我站在门口，连忙行礼。「将军，皇上传唤您过去见他。」
　　我皱了皱眉头，看著韩戚转过身来，便走过去说道。「我去去就来，你不要担心。」
　　他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微笑著点头。「恩，快去快回。」
　　刘殇在背後，意味不明的低声道。「这是什麽对话，简直就像一对老夫妻一样。」
　　韩戚听罢，举了举手中的马刷。「刘副将军，你要不要也刷刷？」
　　刘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竟真的赌气了。
　　我无奈的耸肩，将剑佩在腰剑，跟在他後面出了院门。

　　进入承意的别院，我在刘瑛的指引下来到承意的书房。
　　推门进去，见他正倚在软榻上品茗，便过去行礼。
　　「听说今天虽然是第一战，但秦邦邦主要和你独战？」承意连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的说道。
　　「是，皇上。」我站在那里，揣摩这话的含义。
　　「可有胜算？」他又不咸不淡的问道，眼睛依旧没离那茶面上浮动的茶叶。
　　我沈默了一下，还是回答道。「t大概有七成胜算，皇上。」
　　「哦，那就好。」他慢悠悠的说了这麽一句，便没了下文。
　　我的身子动了动，拱手道。「既然皇上没什麽事了，那麽臣下就先告退了。」
　　「你和他是什麽关系？」就在我要抬步的时候，他又说出这麽一句。
　　我警惕的看著他，咬了咬下唇。「朋友关系。」
　　「朋友关系．．．」他没有意义的重复一便，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你这麽说，可让朕不太放心啊。」
　　「请皇上安心，此战关系重大，臣一定全胜而归。」我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便立即扬声回答。
　　承意终於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眯起凤眸。「青琉，我要你杀了他。」
　　我的头「嗡」的一声，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皇上．．．」
　　「怎麽，不舍得了？」他放下茶盏，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抽出我腰间的剑，凝视湛出的锋芒。「若你能杀了他，那麽秦邦便群龙无首，要打败这样一支军队简直易如反掌。」
　　「秦双言曾有恩於臣，臣不能忘恩负义。」我刚说完这句话，「斩月」便被他猛的横过来，架在我的脖颈边，锐利的剑锋刺骨的冷。
　　「卢国百姓养了你这麽多年，还比不上一个秦双言？」他杀气重重的看著入我的眸中来，反问道。「要是等三支军队汇集了，那麽我们就麻烦了，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青琉。」
　　我懂他的意思，他不过是以为双言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可我认识的双言，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恕臣难以从命，皇上。」我闭上双眼，低声道。「卢国需要胜利，但臣不能为了胜利而破坏义节。」
　　屋子里静了一会，我感到他将剑从我颈项中撤下，又插回到鞘中。
　　我睁开眼，见他已回到软榻上，落寞的看著窗外。「罢了，你走吧。」
　　我谢了恩出来时，背上已全是冷汗。
　　战事尚为结束，承意还要留著我取的胜利，但一旦结束了，等待我的将是什麽？
　　不得不想出制约之策，一切都要赶在他动手之前。

　　很快已到了午时，我身著金色的铠甲，高居白乌之上。左侧刘殇，右侧是韩戚，身後是吴双和霍泷，再後便是千万士兵。
　　城门缓缓打开，秦邦的军队已整齐列队在我们面前。
　　双言身著乌色铠甲，手持红缨钢矛，居赤色马之上，正昂首看著我们。
　　我策马缓缓前行，走到离秦军大概二十米远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气氛是紧张的，连风都没有一丝的动静。
　　双言对我举起钢矛，矛尖指向我心脏的位置，表情是挑衅的。
　　我拔出剑，策马出列，慢慢前进。
　　等到两人只相隔大约二十步远的时候，我停下马，严肃的看著他。「卢定国将军萧青琉，拜会秦邦邦主。请邦主赐教。」
　　他深沈的望著我，没有说话，而是将钢矛举过头顶，缓缓的舞动起来。
　　火焰色的红缨，在空中尽情的燃烧。
　　突然间，那火焰飞速的侵袭过来，火龙一般的划过天空。我立即举剑一挡，顺势侧剑击向他的腰间。他仰身陷陷躲过，又立即反握长矛直刺而来。我一侧马身，用剑横挥过去，将他的矛尖击歪出去。
　　矛尖飞出的力量使的他的身型晃了晃，马也跟著退了几步。
　　我军发出一阵喝彩，然後又很快的没了声响。
　　我随便的挽了个剑花，提剑策马向前走去。他便性急的纵马狂奔起来，借著奔跑的速度用力向我刺来。我微斜了一下身子，伸手抓住他的矛身，反剑刺向他的背部。
　　他的眼中闪过慌乱，提力想要抽出我手中的长矛，可为时已晚，我的剑已抵住他的背部，他若再动一动，就能要他性命。
　　没有想到，一切竟然结束的这麽快。
　　我扭头看著他挫败的脸，平静的说道。「双言，你明知没有胜算的，为什麽还要下那样的战书？」
　　他满脸的痛苦，右手松开长矛，无助的揉著乌发。「青琉．．．我没有办法．．．你知道麽，罗宿抓了大哥做人质！我．．．」
　　我将那长矛扔在地上，刚要说话，直觉便促使我迅速的一侧身，一支箭斜斜的划过我的脸侧，刺伤了我的右颊，割下了几缕鬓发。
　　双言骇的面色全无，他捧著我的脸，转头大吼道。「二姐！住手！」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秦军，只见一个身著紫色锦衣的少女正站在战车上，手持一把巨弓，弓上是已满弦的箭。
　　那弓，便是五大兵器之一的「锁星弓」。
　　她僵持了一会，见双言始终挡在我前面不肯让开，便撤下箭来，面色冷静的盯著双言。「邦主，请您让开。」
　　「哼，站书上写的好听，什麽堂堂正正一对一的较量，原来还有这等阴谋！」刘殇和韩戚不知什麽时候我来到我身旁，出声讥讽道。
　　那紫衣少女神色依旧平静，但此刻已重新举起巨弓，上箭满弦。「萧青琉，你若是不自己出来，我就杀了你的两名副将。」
　　「那就试试看吧。」韩戚显然已经发怒了，周身散发出冷冷的杀气。他轻松的提起大刀，策马来到我和双言的前面。
　　少女的神色动摇了一下，睁大双眼看著韩戚的刀。「那是．．．「断日刀」。」
　　她迅速的从箭筒中拔出五支剑，与原来那支一起，用尽全力拉满大弓。
　　六支白色的羽箭准确有力的向我们刺来，速度快的让人无法思考，方向看似单一实际目标却完全不同。到了近处才明白，原来两支刺向刘殇，四支向我和韩戚袭来。
　　韩戚飞快的用刀身抵挡住三支速度极快的箭，却没有时间去拦截那余下的一箭。
　　我迅速提剑，却快不过双言挡过来的臂膀。
　　他闷哼了一声，身体震颤著，眉头因为疼痛已皱的没有了形状。
　　我忙将剑插回鞘中，举起他的胳膊察看伤势。这箭射的又狠又快，已经深深的刺入骨中，恐怕是伤了脉络，殷红的血没有间断的流淌下来。
　　双言苍白著脸，对我笑著摇头。「我没事．．．你不要用那种表情看著我．．．」
　　「你说什麽蠢话！」我心头焦躁起来，转身对吴双霍泷吼道。「军医呢！军医都死到哪里去了！」
　　秦军那边虽然看不清这里是什麽状况，但见我叫军医，便知是双言出了事，一时慌乱的躁动起来。
　　「双言！」那紫衣少女也乱了方寸，驾著战车就向这边奔了过来。「双言！你怎麽样了！」
　　「二姐．．．我没事．．．」双言虚弱的说完这话之後，便缓缓的闭上双眼。「二姐，不要再打了，我们回营地吧．．．」
　　「好，好，我带你回去！」少女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将双言扶上战车，然後抬眼严肃的看著我。「秦邦秦双尘。萧青琉，等著我。」说完，便驾著战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刘殇站在我身旁，瞪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将军，就这麽放他们回去．．．」
　　「让他们走。」我调转马头，走向城门的方向。在那里，有我军雀跃的欢呼声。
　　可我，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