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四十四卷 ...
-
踏上那修砌华美的别院阶梯,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转头看了一脸冰冷的韩戚一眼,对著旁边努努嘴。「你不要进去了,我一个人就好。」
韩戚深深的看著别院那高大的墙,握著缰绳的手紧了紧。
冷风袭过,枯黄的叶子打著旋从树上飘落下来,等待归回尘土。
我低头看著脚下的金黄,知道不是悲秋的时候,便抬手推了推他。「你还愣著做什麽?」
「青琉。」他的眼睛仍然不离那城墙,声音比风还要冷。「你果然还是要放了他们。」
我侧过头,沈了声音道。「没错。」
即使我知道他们杀了多少士兵,即使我知道不能放虎归山,但是......
「罢了。」他却突然松了口,摆手道。「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青琉,我不会再多说什麽了。」
说完,便牵著马向阶梯旁边的石柱走去。那背影,竟然有说不出的萧索和失意。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台阶,来到紧闭的朱门前。
士兵通报之後,半晌,刘瑛迎了出来,脸色不怎麽好看。
「萧将军,您这个时候来,是为了齐楚二邦的事吧。」刘瑛阴沈著眼,挑眉问道。
我颔首,视线越过他向里面看去。「皇上呢?」
「皇上让我传话给您说,要您想清自己的立场。」他没有回答,而是略有深意的说道。「还有,这战事过後的去向。」
我怔了怔,心底却是真正动怒了,横了声音低吼道。「那麽,就请刘公公代我转告皇上,既然他一直选择怀疑我,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问我?良禽择木而栖,皇上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萧将军,话可不是这麽说的。」刘瑛摇摇头,一脸的责备。「皇上是九五之尊,怎麽能听进这种逆言?虽然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但从您嘴里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您说奴才说的怎麽样呢,将军?」
我的眉已紧紧锁起,听了这番话之後,半晌出声冷笑。「你说的很好,刘公公,不愧是在皇上身边待了这麽久的人。那麽既然见不到皇上,我也没功夫跟你在这瞎扯。」说完,摔袖就走下了台阶。
韩戚正倚在柱子上,嘴里衔了根狗尾草,不知在沈思什麽。
直到我出声唤他,他才诧然的抬头。「谈完了?」
我腾身上马,对他笑道。「吃了个闭门羹,也罢,我们走吧。」
他也上了马,轻轻甩鞭。「怎麽回事?」
我心里空空的,没有目标的望著远方的地平线。「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我。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院墙,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真真正正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虽然我还是当年的萧青琉,你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曾承意。
我实在是不懂,你和罗宿,到底在玩什麽把戏。
同样信誓旦旦的言爱,同时把我逼到尽头,被迫离开。
你们所要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就像两个人的棋局,将我们作为棋子,利用殆尽之後,便可随手丢弃。
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你们把天下苍生也握在手中,怎可这麽草率的举子争斗?
尤其是你,承意,你让我太过失望。
原来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撒了诱饵的陷阱。你利用我的弱点,利用我的怜悯之心,来满足自己的贪婪。
心冷的滋味,你可知道?
当然,你不会了解,毕竟一直有我在你的前面当护盾,不是麽?
可是,明天不会再有了,以後,也永远不会有了。
我已经厌倦这种做棋子的被动和未知,也不会再任由任何人摆布。
既然你们都不曾丝毫为百姓著想过,那麽就没有资格再坐在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上。
回到军务院,我稍微歇息了片刻,便带著韩戚去了关押齐天一和楚舒的牢狱。
楚舒见了我,虽然仍旧是一脸的愤懑,但竟然什麽都没说。
齐天一干脆就垂了头,连正眼都没给过我们一个。
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之後,我命韩戚守好狱门,亲手将门窗关紧,慢慢的走到他们面前。
「齐天一,把头抬起来,我有话跟你说。」我低声说道,居高临下的看他。
齐天一未做应答,楚舒再次失控起来。「姓萧的!要杀便杀,你哪里那麽多话要罗嗦!」
我眯了眯眼,斜瞟他。「你最好把嘴闭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语气中的戾气,他的嘴唇颤了颤,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你到底想怎麽样?」齐天一有气无力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在与我直视後睁大双眼。
我对他冷冷一笑,凝视著他的惊诧的眸子。「齐天一,你发动这场战争,有没有想过你们齐楚二邦的百姓?还是仅仅为了扳回你和他父亲在卢国受的屈辱?」
他匆忙的别开眸子,咬了咬唇,硬生生的说道。「这天下是有谁能够忍受一直屈尊人下的?」
「哦,原来还是为了尊严。」我眼中的温度渐渐褪去,冰冷一片。「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动机就发动战争,你想骗谁?」
他猛的转过头,狠狠的瞪著我,黑棕色的眸子中闪现著不甘。「莫名其妙的动机?呵,你说的倒是轻巧!你萧大将军从小养尊处优,万千宠爱於一身,又怎麽会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卢国的贵族尚且不用说,就连普通的平民,都比我们附属邦的人地位高等!凭什麽?我们生来都是同样的人,凭什麽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捏起他的下颌骨,对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很简单,就是因为你们输了。失败得人就要接受胜利的人所定的规矩,又有什麽不对了?」
「不对!」楚舒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清俊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潮红一片。「萧青琉,仗势欺人这四个字你知不知道怎麽写!」
「楚舒。」我放开齐天一,走到楚舒面前,一眼读尽他眼底的恐慌。「都说楚邦人柔弱,你倒是个异数。你装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就是为了给他看麽?」
「你...」楚舒倒抽了一口气,本来隐在眸底的害怕浮了上来。「你,你想做什麽?」
我摊摊手,笑的无辜。「我什麽都想做,你又何必紧张成这副模样。」
说完,转头去看一直看著我们的齐天一,对他无害的微笑。
齐天一定了定神,哑声问道。「你在这里浪费了这麽多时间,不会就是来跟我们说这些的吧。快说,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转身走到他的身边,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窗外,夕阳已缓缓落下地平线,最後一抹光辉映在齐天一瞬间变色的脸上,竟是说不出的诡异。
楚舒用疑惑的目光注视著我们,齐天一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看我。「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挑眉,慢慢点头。「你可以选择不信。」
他的呼吸沈重了几分,陷入思考之中。牢狱内静的只有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压抑冰冷。
「好。」久的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一样,他最後还是抬起头,毅然决然的说道。
「那麽我们就这麽说定了。」我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对候在外面的将士说到。「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三刻,问斩。」
按照卢国律令,最高将军可以任意处置自己的囚犯,皇帝无权过问。
有这个权利的人,整个卢国只有我和应岚笙。
韩戚站在门口,阴影遮住他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我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脸上是我看不透的深沈。「你决心已定麽,青琉?」
我停下脚步,抬手握住他的,汗湿的手心让他眉头一皱。
「韩戚,我要用这双手,保护自己所能保护的了的一切。」我松开他的手,握紧拳头。「这条路会很危险,所以你现在想要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怪你什麽。」
「我懂了。」他站直了身子,黑色的单衣在风中飒飒扬起,表情坚毅无畏。「即使你要去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一起。」
我微笑,心中却开始流泪。忽然想起韩通的话,他说我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他怕有一天,韩戚会为我而死麽?
但是,既然已经决定,就应该义无返顾的走下去,後悔决不是大丈夫的所为。
承意,我会用一切向你证明,我会是一个比你更好的皇帝。
行刑的时辰之前,齐楚二邦送来了投降书,上面赫然盖著齐鸿基和楚慕的邦印。
内容不过是要求我们放了他们的儿子。
我当著那使者的面将投降书撕的粉碎,撒在空中,随风而散。
那使者的嘴唇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著求我。「萧将军!求求您!我们...」
「逆臣贼子的下场,你们看的够多了,可还是不吸取教训。这样也好,我就让全天下看看,逆我国者必亡。」我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对左右吩咐道。「来人,把他扔出城去。」
韩戚在我身後轻轻叹气,手微微的拉住我的。「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个骗局,这麽这麽自己。」
我苦笑著摇头,抬眼去看那别院依旧冰冷的墙。「你以为我们要骗的是谁?以後的路,少不了这种悲哀的过程。」
刘殇的目光也深沈了,我对他使个眼色,他便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午时三刻,承意出现了。依旧是王者气魄,带著心计和阴谋的表情。
「没想到你竟真狠的下心。」他走到我面前,表情竟有些失落。「青琉,你变了。」
我恭敬却疏离的对他行礼。「只要是有碍於我卢国的事和人,我萧青琉定然不会放过。」
说这话时,指甲深深的掐入肉中,痛彻心扉。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望著不远处,大刀挥过,鲜血四溅,人头落地。
卢历十九年九月二十三,齐楚二邦落败,卢国将齐楚二邦邦主二子问斩,第一轮战事以卢国胜利结束。
卢历十九年九月二十五,秦邦邦主秦双言亲率二十五万大军抵达卢凉关。此时,卢国定国将军萧青琉诏告天下,要三军与他在卢凉管一决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