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Part I ·楼外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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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这几天持续下着小雨,店里又到了冷冷清清的淡季。晦涩的天气挡掉了我的财神爷们，王盟就窝在店里打盹。
这几年来我很惯着他，店里的事也几乎全部交给了他，就是长沙那边的事，偶尔我也交给他不再过问。虽然这小子并没老实到让我可以信赖的地步，但这么多事过去后，我能信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并不奢望像三叔那样幸运有个忠义的潘子陪我出生入死，我就图个安乐，只要有人好好跟着我做生意，没有害我的龌龊心思，我就阿弥陀佛了。
三叔那边留下的产业转到了我手上，性质还是盗墓营生，规矩就天翻地覆了。我一不耍硬气，和气生财，只要是想来一起发财的，我都接受。再来，有生意你不来，我也不强求，但你不能跟我玩手段。我现在看人都觉得看戏似的，你要是害我，我就是对你狠点心也不会慌。
我竭力地洗白手下的产业，从盗墓的前线退出，变成正经的古董行。下地不但危险，风险也高，何况这几年来墓地已经被发掘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要么是没价值的，要么就是价值太高动不了的，要找到适合下手的墓不大容易。何况现在老九门已经散了，还活动着的就剩吴家、解家和霍家，当然，张家就不算了，那是个无论时代怎么变化都有自己活法的家族。
雨下得大了些，王盟这时已经醒了，见我回来忙起身赔笑：“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懒得管他，看了看墙上的钟，问道：“老太太什么时候来电话的？”
他看了看手机，说：“早上八点半，我还在和周公约会呢，老板，有没有睡眠补偿金啊？”
我横了他一眼，“咱店里好像要求九点开门的吧，老太太给你当免费的闹钟你还不乐意啊？别耍嘴皮子，老太太说什么了？”
他振奋似的两眼冒光，说：“问老板你儿子啥时候出生呢。老板，我说你别老关机了，老太太这每月一催的电话比我女朋友她大姨妈来得还准，催着催着我都紧张了。”
我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烟掐掉，心说你有女朋友紧张个什么。我妈想抱孙子，也得天时地利人和啊。
王盟这时坐了过来，颇为人道主义关怀地问：“老板，我觉得，您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那啥，我有个朋友……有这方面的药……”
我的脸一定比包大人还黑，我指着门口，轻轻道：“滚你丫的。”
他他娘的还真的滚了，无情无义的混蛋。
我打量了店里一眼，勉强还算干净，王盟这小子八百块没白拿，就拍拍屁股起身关了门，撑着店里唯一的花伞向街上走去。
如果我文艺点，就该觉得这西湖边的雨就是白娘子她老人家的泪，可惜我心里憋屈着，抽个烟连火都点不着，一路晃晃悠悠地就走到了楼外楼前，大概是老天要我破下财。
我收了伞，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走了进去，忽然有一阵眩晕感，逼得我胸口发闷。
很久没来了，自上次和他在这里分别。
我心里一直想避开那个座位，哪知身体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上面坐了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穿着条蓝色条纹裙，一身素净，头发及肩，不长不短的样子，一边的头发还挽进了耳后。
“小姐，介意让我坐这么？”我说得沉稳，大概不会让她觉得反感。
她抬起眼看我，我有片刻的失神——那是双纯黑的瞳孔。其实我们很多中国人所谓的“黑眼睛”并不真的黑，只是种深褐色，像我的就是。而这双眼不同，那种黑色像是用墨点染上去似的，黑得像个深渊。而我，也并非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睛。
“不，请坐。”和秀气的脸孔不同，她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雨停了，窗外黑蒙蒙的一片。我看着眼前相似的场景，思路有点跟不上服务生的询问，只是一个劲的“嗯”，不知不觉竟点了四个菜。
一个人来楼外楼吃四个菜，告诉王盟非吓死不可。
等待上菜的无聊时间里，我好几次无意地打量对面的女孩子。她什么都没点，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看，“闷”这一点倒是挺像一个人的。
菜上来后我就后悔了，不好意思退回去，莫名其妙对对面的姑娘地开了口：“吃么？我点多了。”我知道这像极了一种并不高明的追求，但我君子坦荡荡地觉得这不算什么，我真没那心思。
她很自然地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经过长期努力，我吃完四个菜，一点不剩。我知道人不应该在郁闷的时候吃东西，因为这只能让以后的你更加郁闷，但我吃得挺麻木的，一口接一块都感觉不到胃的存在。
那姑娘就一直坐在那，一声不吭。有人看见这副情景一定觉得特有意思，两个沉默的人相对而坐，一个闷头吃饭，一个闷声不响，俩闷葫芦碰在一起就跟默片似的。
吃完饭，买了单，我看了眼那姑娘，还是那副冷清的模样，不禁问道：“姑娘，你姓张吗？”
她斜视了我一眼，“免贵姓谢。”
我灰头土脸地笑了笑，道：“告辞。”
没走出几步，忽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那姑娘。
“能陪我喝几杯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Part I ·楼外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