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26、第 26 章

　　程悦怒气冲冲地把游隐训斥了一顿之后，用力地践踏着脚下的每一块儿石头，恨不得把它们都给踩得粉碎方可解心头之恨。书蓉一直低着头静静的跟在后面，云静皱眉略带不解地看着肆意发泄不满的程悦，惹他生气的是段德，他为何要把气撒在一个厨子身上？若是自己如此随意地对自家府上的下人们撒气，下人们会受不了的。

　　正在发狠走路的程悦突然停了下来，他望了望远方的墙头，狠狠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花：“书蓉，找个梯子来。”

　　“是。”书蓉转身去了。

　　程悦扬头盯着某个地方，心里默默计算着。那是整座程府里面最低的一个墙头，翻过去，就可以到外面。从来，他虽然不如云静那么乖巧听话，但是却也并不曾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加上爹娘对他的限制也并不多，因此从不曾如何违逆。然而，今天，他真的不能完全放任青儿被虐待。他握紧了拳头，这次就豁出去了。

　　云静扶了一下程悦站立有些不稳的身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疑惑地回过头来：“那里有什么东西吗？”像他这样乖到不能再乖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想到翻墙头这种事情上的。

　　“静，”程悦指着那处墙头：“搬过梯子之后，我就毫无阻拦地可以出去了。不是吗？”

　　听了这话，云静又看了那边一眼，小声问道：“这样……不太好吧？”那墙头上是有钉子的，钉子啊！弄不好，会皮破血流……更何况，到了墙头之上，要跳下去不成？会不会摔坏？

　　“顾不得那么多了。”程悦咬紧牙关，一脸的凛然，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那边走过去。

　　真要这样？云静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过刚才还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他一想到要躲开爹娘从墙头上翻过去的壮举就觉得挺刺激，挺好玩的。其实，挺有趣的，对吧？他歪着脑袋饶有趣味的看着那处墙头。

　　“大公子。”

　　“啊？啊！”正全神贯注想要向矮墙头逼近的程悦思路被人打断，低头看看半跪着给自己请安的小厮，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扬头，破罐子破摔般质问道：“怎么，你胆敢阻止本公子吗？”

　　“小人不……不敢……”听出了程悦语气里的十分不快，那小厮吓得一下子全跪在地上。

　　“那还不快闪开，挡本公子路干嘛？”看起来是个好吓唬的，程悦暗想。于是更加表现得趾高气昂。

　　“是是是……”小厮连声说着迅速站起身往旁边跑开了，心想大公子一向待人和善，本以为还能够卖个乖说不定被大公子看上了就能收为贴身小厮那可比现在强多了，谁知道今天公子怎么会这种态度呢。

　　“公子。”书蓉带着两个扛着梯子的女侍过来了。

　　感觉到程悦又抖了一下，云静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今天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太好玩了，太精彩了。

　　听见云静的笑声，程悦黑了脸，貌似被好友看笑话了。他沉着脸转过身来，一下子就看到了书蓉背后的两个女侍：“书蓉，我让你找梯子来，你怎么把她们两人也叫来了？让她们下去！”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怎么可以叫出来那么多下人呢。

　　“可是公子，我拿不动啊……”

　　“我和你一起拿。”程悦说着就上前接过梯子，书蓉忙跟着过去扶住。程悦瞪了那两个女侍一眼：“你们还不快下去！”

　　“是！”今天这位大公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还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儿为好。于是她们迅速闪开。

　　云静也上前帮忙抬着梯子，他们这些大家的公子，何时做过这种事情！不过，貌似真的，挺有趣的。云静心里暗笑。

　　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梯子抬到了墙头架好。程悦抓住梯子两边就准备向上爬，云静突然问了一个已经思考了有一会儿了的问题：“咱们爬上去之后，怎么到墙那边呢？跳下去？摔坏了可怎么办？”

　　“对呀。”程悦动作一停：“书蓉，你到外面接住我。”

　　“公子，您都无法出去，难道奴才就能轻易出去吗？”恕不能从命啊。以前还必须得有公子带着自己才能出府去，如果想要单独出门就得通过管家批准，现在……唉！

　　“倒也是。”程悦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么……静，好朋友有难，你不会不愿意帮忙吧？”

　　“啊？我？”云静惊讶地张开嘴，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还正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程悦出去之后自己也翻一次墙体验体验呢，让自己先出去，岂不是，岂不是……

　　看云静犹豫的样子，程悦故作垮了脸说道：“静，你不会真的竟然不愿意帮忙吧？”

　　“我还想翻墙玩呢。”云静捏着衣角，不肯就范。

　　“你在玩什么！”程悦感觉到太可气了，这是自己的无奈之举，云静他他他他竟然说要玩！“我急着要出去的呢，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摔死了也没人管，反正上次已经在卧虎山摔过一次了……”

　　“我去，我去！我马上去，悦，你不要再说了……”云静慌乱的向着府门的方向跑去。

　　程悦说着说着话，思绪乱飞不已，自己也猛然就愣住了，卧虎山，游隐，如果游隐在就好了……呸呸！那个卑鄙小人，和段德分明是一类人，不想也罢！他心里一发狠，蹭蹭蹭地就爬到了墙头上去。动作太快，一个不注意，墙头上的钉子挂住了衣裳，可他一时间没有发现，只是呆呆地看着下面的地面，好像……是挺高的呢，云静怎么还不过来？

　　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等啊等……

　　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一抹鹅黄色的边擦汗边跑的气喘吁吁地身影：“悦，我来了！”

　　“公子？”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声音，最起码在程悦听起来就是。

　　程悦闭了闭眼睛，本着早死早超生，恶人做到底的心理，冲着那个出府采买的丫鬟狠命的瞪了一眼：“怎么，连你也要来阻拦本公子？你阻拦得住吗？”

　　“小的不敢，小的还有急事，就先回了……”这个丫鬟心里稀里糊涂地乱叫着倒霉，忙尽快地闪开。

　　程悦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胜利的快意表情。

　　“悦，下来吧，我接着你。”云静来到墙头下面，闭着眼睛，伸开双臂，小小的身子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重力。

　　“静，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程悦赞了他一句，然后摆好姿势，准备向下跳。

　　“公子！”

　　怎么这么倒霉？程悦皱着眉头看过去，发现这次遇上的就是最初在门口拦截自己的那个人。他心里一慌，脚下一滑，“刺啦”一声衣服被墙头的钉子划破，然后身子控制不住就掉了下去，狠狠地压在了云静身上，两人一起跌了个大跟头。

　　程悦和云静叠压着一起呻吟了一会儿，然后摸头的摸头，扶腰的扶腰，揉屁股的揉屁股，终于慢慢地分了开来，各自顾着各自。这种疼痛的感觉真不好受，程悦觉得，比从卧虎山上摔下去要疼得多……呸呸，怎么又想到卧虎山了，不想她不想她！

　　“公子？”那个丫鬟跑到这边来想要伸手去扶又怕男女授受不亲坏了公子名节，因此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公子为何要这样做？”那个丫鬟非常不解地问。

　　“你别说了！”程悦右臂伸直，在丫鬟面前做了个阻挡的姿势：“我都已经出来了，你先就别管了啊，我的事儿你也管不着……”

　　“不是，公子，难道你还要去看青儿？”

　　“你闭嘴！”程悦忍着痛站起身来，又把云静扶起来：“我们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你现在拦也拦不住，再说，就算是拦得住，也太晚了，该罚的一样也不会少，何不卖我这个人情呢？啊，快回去吧，别管了别管了……”

　　“公子，实际上……”

　　“你这人还有完没完？！”程悦怒视着她：“还不快点儿退下！”说完就揽着云静的胳膊向云静所说的那个街角走去。

　　“公子……”

　　程悦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不听！有本事你把我架回去呀，架回去呀架回去呀！”

　　“其实……”

　　“你烦不烦！”程悦终于到了极限，怒吼：“我不过就是想要看一下青儿而已，你们这些人就这么多废话，我警告你，你再多说一句，看回去我不把你从程府里赶出去！”

　　于是丫鬟闭了嘴，只是乖乖跟在程悦身后。

　　程悦又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跟着我干吗？”

　　丫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哼，料你也不敢说话了。”程悦一摆手，做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来，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马上就到了街角处。

　　按照云静所说，这里应该是一片热闹才对。想象中，就在这里，喧哗的人群围着段德摆起的架子，上面绑着青儿，然后有很多人在向着他扔飞刀。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么静悄悄的一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个好大一会儿都默不作声的丫鬟鼓起勇气，走到程悦身侧，一口气把话说完：“公子，其实我想说的是，这里的人都已经散去，大人也已经解除了对您的禁足令，所以……”

　　“所以我直接走大门就能够出来了。”程悦这时候突然感觉刚才摔到地上弄出来的伤势还真不轻，还有这被钉子刮破的衣裳，真是狼狈的可以。

　　“其实我发现，翻墙一点儿都不好玩。”云静小声的嘀咕道。特别是在听到最后的消息之后，连背着人偷偷做坏事的那点儿刺激感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