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18、第 18 章

　　这日午饭的时候，爹爹的目光就一直辗转在程悦的脸上，弄得他很不自在。终于，程悦用旁边人端上来的茶水漱了口，在极不自然的对爹爹的目光回避中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先退下了。”

　　“悦儿，”爹爹终于开口了：“你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想必也是吃了大苦头的，本来因为想着你回来就什么都好了，可是昨天一天除了饭时之外都没见你人影，你跑哪儿去了？也不嫌累。”

　　“你是不是去找青儿了？”看程悦说完话就准备转身，爹爹又出口问道。看程悦那副样子，就明了了：“果然。你这么为了青儿忙碌着，他到底值得你这样做吗？再说了，就算你找到了，除非是在奴隶市场再把他买回，否则，若是他已经有了新主人，要打要骂要使唤都随人家的意，你又能帮上什么忙？”

　　程悦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手却捏紧了身侧的衣服。

　　爹爹继续滔滔不绝着：“依我说你就别去了，顺其自然的好，你别想着能送给他什么好东西去改善人家的生活，既然是奴隶整个人就是主子的，那好东西也落不到他手里去，你还是在家里好生歇息着，别想那么多，费神费力的还讨不了……”

　　“爹爹，我有些头痛，想去歇一会儿。”程悦揉着太阳穴，慢慢地走了出去。

　　“这孩子。”爹爹叹口气摇了摇头。

　　程悦走出门之后就感觉到今天的日光有些耀眼，没来由弄的人头昏眼花的。爹爹那句“要打要骂要使唤”听了之后着实让人万分不舒服。他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发沉，走不动路，于是靠到旁边的墙上去。

　　“公子。”书蓉上前扶着程悦，然后看四处没人，于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过去：“这是刚才门口来人让转交给你的，我想你一定不希望主君看到，所以一直瞒着没有说。”

　　程悦诧异地看了看封面，“青儿呈上”四个字越入眼底，忙揣进怀里，笑着对书蓉说：“你果然贴心。”之后浑身就好像突然有了精神一般，站起来迅速走回自己的房间。

　　下午时候，程悦如约来到一间茶馆里，寻了个角落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身旁陪伴着的只有书蓉一人。程悦只一心注意着青儿的身影，所以对于进来了谁，出去了谁都不甚注意。于是，当感觉到有人在旁边坐了下来的时候，程悦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险些没有摔到地上去，幸好书蓉快速上前接住了。

　　“好巧啊。”程悦对着段德打了声招呼之后说：“我在等人，和别人有约了。”

　　“是吗？是男人还是女人？”段德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双臂压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探，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与你何干？”程悦不悦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靠在椅背上，表示要尽量远离此人。

　　段德微笑着看看程悦的动作：“程公子愿不愿意听段某讲一个故事？”

　　“没兴趣。”程悦将脸别到一边去。

　　“可是我很想讲给公子听的呢。”段德毫不气馁，继续说自己的，也不管程悦表情如何了：“我娶川氏作为侧夫，实在是情非得已……”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程悦忍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说过我没兴趣！你爱娶谁娶谁，关我什么事？”

　　“公子，这边请。”方才就去旁边收拾出来另一张桌子的书蓉走了过来。

　　“你这位小厮很碍眼啊。”段德看着程悦准备转身走开的模样说：“那个青儿就是我侧夫的陪嫁小厮，你愿不愿意听下去？”

　　程悦愣了一下，随即猛一转身：“你说什么？”

　　段德右手食指慢悠悠地敲着桌子：“我就说了要给你讲故事的嘛。别急，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快说！”不得已，程悦只得坐下：“青儿怎么会成了……陪嫁小厮？”

　　“你知道，那个巡城御史，按照他们的身份，哪能和我等相提并论？我的侧夫川连嫁进来的时候，生怕排场不够，因此除了带有陪嫁的贴身小厮之外，又去奴隶市场买了些人回来，而青儿便是其中一个。我娶了侧夫，带着青儿也入了府，你说此举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程悦不想去评价她那些东西酒精是对还是不对，只是着急地问道：“那你能不能把青儿还给我？”

　　段德笑了笑：“看样子，你倒是不急着见他了？他可焦急得厉害呢！”

　　“他在哪里？”程悦坐直了身子，四处环视着。

　　看程悦的动作表情，段德便压低了声音凑近一些低声说道：“要想让他回到你身边其实不难……”

　　“青儿，快过来，你家公子就在这边……”一个声音吸引了程悦的注意力，也打断了段德即将说下去的话语。

　　段德抬头一看，顿时满脸黑线：“你是谁？青儿，你怎么就跟着她？那些侍从呢？那些带着你的人呢？”

　　程悦见了青儿，已经是跑过去拉着手，再看看青儿旁边的人，也吃了一惊，不由问道：“怎么是你？你不是说……”你不是说皇上不允许你踏出卧虎山吗？可是想到段德就在旁边，于是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是惊讶地注视着游隐。

　　“你们认识？”段德奇怪的看看两人之间的互动，疑惑的问。

　　“不认识。”程悦想到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失态，于是扭过脸去不再看游隐，拉着青儿坐到一边嘘寒问暖。

　　游隐冲着段德略微抱了抱拳，说：“小姐对手下好像照顾得不怎么样，于是，某只不过端过去了几杯茶水，然后就把青儿领过来了。”

　　“就这样？”段德皱起眉头。

　　“哦，当然了，还有。”游隐微笑着：“我就告诉她们，是你赏她们的茶水，顺便让我过来把青儿领走，就这样。想必，今后你的那些侍从一定会对您更忠心了。”

　　“你是谁？”段德气呼呼地看看旁边正在和青儿聊得火热的程悦，然后回头瞪视着游隐，恨不得从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在下草生，俗不可耐之人，小姐有兴趣了解某的家世吗？可听吾慢慢道来……”

　　“停！”看着游隐要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的模样，段德打断了她：“你和程悦认识？”

　　“她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喽。”游隐双手一摊。

　　“想着也是，你根本高攀不上。想帮他？”段德阴沉的笑着：“凭你？绝无可能！别以为打扰了本小姐此次的计划就能改变什么，青儿他是我家的，我随时都可以拿捏得住！”

　　“帮他？”游隐的嘴巴大大张开，那表情就好像是听到发生了什么绝无可能的事情一般：“我为什么要帮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只不过是看到那孩子在外面等得发焦有些不忍而已，若不小心坏了小姐的事，还请多多担待。”

　　“本小姐岂会和你这些下三流的人计较？”

　　“小姐说的是。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位公子和青儿正说得愉快，不如小姐索性大度一些，放任她们随意聊天，咱们就别在这里扰了兴致。小姐思量着如何？”

　　段德看看那边喜极而泣的青儿和非常激动的程悦，沉思半晌：“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游隐耸耸肩：“鄙人以为，小姐会大度一些，反正小姐方才不也说过了吗，青儿是您家的人，逃不出您的手掌心，又怕什么？”

　　“那倒是。”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若是自己由此而得了程悦的芳心……想到这里，她突然拉起游隐的手说：“那就把空间让给他们，咱们就好好到对面的酒楼喝上几杯！”

　　等到日落时候，两个人相谈甚欢地从酒楼里勾肩搭背地出来，回到茶馆里。段德的手下忙上前扶住站立不稳的主子。段德远远地就冲青儿喊道：“青儿，随我回府……若有……若有不尽的话……下次再……再说……也不迟……”

　　青儿忙和程悦执手告别，然后抹着泪水走到段德身后。程悦看了看和段德亲昵着的游隐，脸色慢慢地阴沉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游隐在这时放开了段德：“小姐，我们就，就此分别，后会，有期。”

　　“后会……会有期”段德糊里糊涂地应着。

　　见离得稍远一些，程悦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游隐：“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认识。”

　　“我以为，公子只顾着和青儿聊天，根本听不到我们说了些什么呢。”

　　“我们根本不认识。”程悦紧盯着游隐说道。

　　“对，从来不认识。”游隐笑着，转身就走。

　　“你！”程悦藏在袖子里的双拳握得紧紧的，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哪，她……她根本没醉！”看着游隐远去的背影，书蓉惊呼道。

　　“什么？”程悦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

　　“她吐字清晰，走路稳重，根本没醉。”书蓉感叹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