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公子》华山云

17、第 17 章

　　小倌儿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段德没有想明白程悦在做什么，只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暗淡，而自己在一边什么话也插不上。寻思了半晌，想着法子和程悦说话：“那个，上次如果我跟你们在一起的话，就绝对不会传出那样的误传来。”

　　程悦本来已经够失望了，心情不好，听到段德这样说话，略皱了皱眉回道：“你不是没跟着到最后吗？”看段德一时语塞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到了最后根本就觉得无聊对不对，所以就先回去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你对我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了。”他一向对人都不留情面，更别提此时心情不好，于是就把话都直接说通透了。

　　“我……”段德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不用解释。”程悦又扫了一眼段德之后就把目光转了过去：“我无所谓，反正本来我对你也就没感觉，两个相互间没感觉的人，就算是有些误会有些矛盾也不当什么的。”说完不等段德回答，站起身就往外走。

　　“程公子，我……”段德想要上前，却被书蓉拦下了。

　　书蓉对着段德施了一礼说道：“小姐，得罪了。我家公子还有事情要做，请不要打扰。”

　　段德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砸在桌子上，茶水四溅。

　　入夜，段德踉踉跄跄地走回段府里去，来到自己侧夫的房间。昏暗的烛光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床头静静等待着，一些侍从们都在旁边站着陪伴。看上去，他今晚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段德看到他时，眯了眯眼睛，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拖拉过去。

　　“妻主回来了。”看见段德进了门，他忙挥退那些侍从，亲自迎上上前来把她扶住。

　　“川连。”段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侧夫。

　　川连只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妻主用这种目光微笑着看着自己，实在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瘆得慌。但是妻主的呼唤自己却不得不答应：“连儿在这里。”

　　“过来让我抱一会儿。”段德向川连伸出双手。

　　川连带着怯意慢慢地挪过去，却被段德一把拉进怀里，一声惊呼之后，感觉到妻主在很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于是闭上眼睛享受。

　　段德此时的心理是很复杂的。搂着怀中的人，却不由觉得委屈。自己不过就去了那个巡城御史家里一趟，本来是听母亲大人之命想要谈些朝廷中的事情的，谁知怎么就在不经意间被这位小公子给看上了。谁又能想到这小公子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背着爹娘给自己设了套下了药，你说美色当前那个女人忍得住？接下来就没有然后了……那御史本来是挺宠爱这位小公子的，但是知道他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之后既心痛又无奈，只得草草将其嫁给了自己做侧夫，而自己因为占有了人家的身子当然也不得不负责……想起那程悦怎能理解女人的难处！

　　段德闭着眼睛，把手贴在怀里的人脸上流连着，轻轻呼唤出声：“程悦……”

　　川连一听，那泪水顿时就如同瀑布一般飞流而下了。他倔强地挣扎了一下。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段德睁开眼睛，微微一愣：“是你？”手一抖，赶紧把他推开。

　　川连踉跄了两下，扶住桌子，不满的看着段德。

　　段德看着川连，眼中除了失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她烦躁地站起来，说：“我今天没有心情，你先睡吧。”说完就晕乎乎地走出门。

　　看着段德远去的背影，川连忽的一下子把桌上摆着的水果糕点酒杯什么的全都推倒在地上，然后无力地跌坐在床头，失声痛哭。

　　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再加上被冷风一吹，段德有些清醒了，想到那川连怎么说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而且从嫁给自己之后行为举止什么的也从没有失宜，对上孝顺对下爱护，于是心里有些悔意。只是自己心情并不好，于是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马上要走出川连所居住的这个院落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墙角处似乎有着斑斑点点的火光，仔细看过去，那火光还在跳动着，分明是有人。她想了想，扶着墙慢慢挨了过去。

　　在墙角处，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身穿白麻，头围白巾，小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跪伏在地，他的面前跳窜着一丛火苗，而他还在不停地拿着白纸往火里扔着。如果侧耳倾听，能够听得到那十分压抑的小声抽泣。

　　“大胆！”段德本来心情不好，看到这样子更是怒气横生，于是吼了一声。只见那男孩浑身猛然一抖，转过头来看见段德，惊得趴伏在地，把脑袋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段德两步走上前去对着火苗乱踩一通，男孩见状，什么都顾不得了，扑到段德腿上，哭求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踩，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男孩紧紧抱住段德的腿。因为烦躁，段德一把拉起男孩的衣襟把他提起来，却在看清楚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的时候惊诧了一下：“青儿？你怎么在这里？”

　　男孩听见段德这么问，狠狠地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把眼睛弄得清明，看清来人之后，略微放下心来，哽咽着说：“段小姐。”

　　段德轻轻地把青儿放在地上，然后看看地上残喘的火苗，问道：“你是在给谁烧纸？”

　　一听这话，青儿的泪水就又涌了出来：“是青儿的错，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竟然，尸骨无存，都是青儿的错……”

　　看来那不是误传了？段德看着满脸泪光的青儿，联想到白日里程悦把青楼里的小倌们都叫出来一个一个的看的情景，当把这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的时候，瞬间就有些懂了。想必，程悦为寻找这青儿已经找得火急火燎了吧？

　　看见段德在那里神游天外的模样，青儿继续哭诉着：“青儿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可是，青儿真的很想为公子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求段小姐高抬贵手，大恩大德，青儿……”想想段德和公子也算是旧识，于是胆子稍稍放大了一些，请求道：“小姐，请允许青儿这样做吧，大恩大德，青儿永生难报！”

　　“你和你家公子关系很好嘛。”段德的脸上浮起一些笑意。

　　“青儿不敢，是公子对青儿如同兄弟一般对待。”青儿努力地收了哭腔，声音中依旧带着颤抖。

　　“你家公子没有死，从卧虎山回来了，正在家里待着，今天白天我还看见他了。”

　　“真的？”声音中带着震惊的语气，但是看青儿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

　　“真的。”段德背着手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青儿说：“你想不想见见他？”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段德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只要你肯给他写封信，我舅安排你们见面。”

　　“谢谢段小姐，谢谢段小姐……”青儿说着，就要给段德下跪。

　　段德忙上前一把将他扶起，说道：“还有，不管现在他们给你起了什么名字，你可以依旧叫回以前的青儿。”

　　“真的？”这一晚惊喜太多，青儿都来不及收拢心情了，明明是快乐的，可是一滴泪珠还是从眼角滑落。

　　“当然是真的。”段德微笑着，看青儿那高兴模样，果然是和程悦关系很好，才非常珍视程悦曾经为他起的名字：“还不快收拾收拾东西回房睡觉？免得明日见面没了精神。”

　　“是，是……”青儿忙点头，然后匍匐上前去息那火苗。

　　段德脸上带着笑意转身走开，房间里还有一位侧夫等着她前去安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