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十年。》徒叩入画

4、四。

　　从沈子仪被英语老师亲自拎去办公室后。

　　陶槿就觉得。沈子仪的大脑回沟长的可能不大正常。
　　没有继承充满文化意蕴的迂回。没有展示文化内涵的幽深。反而长成了后现代主义的简洁干脆。
　　简言之。他觉得沈子仪智商有点问题。

　　具体表现如英语抄答案事件。

　　“说说。你这个完全复制了一遍答案的考卷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英语老师用涂的鲜红的指甲戳着卷子。“嗯？你和出卷人还保持了思想上的高度一致？”

　　“…偶尔达成共识。”沈子仪眼睛瞥向一边小声念叨。

　　“默契度高到连标点都一样？还一不小心犯了同样低级到学过英语的都不会犯的错误。把i写成了1？”

　　“……”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上课。这事回头再说。”

　　老师不耐烦摆摆手。沈子仪得到赦令欢天喜地地滚出去。
　　刚出办公室就遭遇突袭。脑袋吃了陶槿一记拍。

　　“你傻是不是？”

　　瘪瘪嘴委委屈屈看向对方。“干啥呀。”

　　“你抄答案就抄吧你不会顺手改两个？通篇全对。连主观题都一个字母不漏。你当老师瞎啊？”

　　“我就是… 一时忘了。”

　　这个理由当然不成立。其实陶槿也知道。他就是懒得改。老师什么态度他不在乎。反正他从来也没把英语当回事儿。

　　“下次别想让我再给你拿答案。”不解气狠狠刮了某人一眼。转身扯住他手腕。“老班不来。我帮你给值日班长请完假了。跟我走。”

　　沈子仪被话题的突然转移弄的莫明其妙。“哎哎哎。你别拽。疼。我会走路。”使劲甩开对方的桎梏。“干嘛去。这么急。”陶槿回头看他一眼。加快下楼的脚步。“段叙以出事儿了。”

　　在十三中。你可以到这一个月不知道年级主任是谁。但你不可以不知道周折锦是谁。
　　你可以知道年级主任是谁之后不知道副主任是谁。
　　但你不可以知道周折锦之后不知道段叙以是谁。
　　换句话说。这俩人的关系在不知情人眼里是绝对绝绑一块儿的。
　　当然。也只是在不知情人眼里。

　　当年高一刚入校。仗着自己青春年少很嚣张。
　　俩在学生会主席竞选上互看不顺眼。一场辩论让俩同时出名了。
　　辩论主题很老套。基本都没人记得了。但是说起两方的第一辩手。大多数人还记忆犹新。

　　段叙以和周折锦。

　　一场辩论下来。几乎是他们俩唱了主戏。犀利刻薄又让人挑不出毛病。连己方辩友也听的冷汗一把把的。因为他俩同是机关枪一样的嘴。双方一直势均力敌。到最后。正方才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于是段叙以成功登上主席宝座。周折锦心不甘情不愿屈居副主席。

　　名声大噪不在于这场辩论。在于辩论之后的庆功宴。在辩论台上争的面红耳赤的两方人马下了台之后依旧笑脸相迎。嚷嚷着去聚餐。
　　于是一帮二傻子大半夜蹲在街头烧烤摊上喝啤酒。

　　第二天。紧接着学校论坛和贴吧里就流传了一张段叙以和周折锦拿着啤酒瓶拥抱在一起笑的面如春花的照片。周折锦背对镜头。头抵在段叙以肩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题目起的也挺赤裸裸。
　　“战场英雄自相惜。棋逢对手必相爱。”

　　这世上有一种生物。叫腐女。于是蜇伏在十三中各个角落的腐女纷纷出没。联系到两人台前总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们愉快的将其定位为。相爱相杀。加之二人本就长的不错。
　　在腐女们眼里更是可圈可点。成为天造地设一对儿。

　　于是。段周就这样。一夜之间… 红了。

　　事实上。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据当事人自己陈述。周折锦这位小同学。因为不大会喝。又因为有功而被人多灌了几杯。不负众望地吐了。
　　正好段叙以坐的又离他最近。手里酒瓶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过去连扯带拽扶了他一把。
　　至于下巴抵在肩上。那是借位的效果。

　　然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张让人百口莫辩的照片。
　　虽然当时在场人挺多。但一个比喝的晕乎。谁还记得当时。都还来不及反省自己有没有酒后失德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谁还顾的上跳出来证明。
　　而且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知道。既然当事人又没专门找自己出来作证。就还是别出这风头。往人风口浪尖儿上的人中间插一腿。转眼一个浪就该换你站风口浪尖儿了。

　　别人不帮忙澄清。自己也懒得澄清。段周就一路红到现在。
　　实际上。人这俩。都是有家室的。

　　段叙以家内室夫人。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是跟沈子仪厮混到大的程谪西同学。
　　人一直挺低调。别人可能知道程谪西。但不会把他和段叙以扯到一起。更不会想到。他就是正牌段氏夫人。
　　至于周折锦。据小道消息说。他对象是高三一美女。苏和诗。

　　段周就在双方都有妻室的情况下。经久不衰地红着。

　　“小西呢。”

　　“先去了。”

　　“哦。”

　　沈子仪无言地望向窗外。没再开口。
　　不敢再开口。
　　出租车里放着王菲的歌。淡淡的女声在空气中飘浮。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没事的。”陶槿像揉小狗一样揉揉他的脑袋。“至少小西现在没打电话过来。说明问题没那么严重。”

　　沈子仪侧头嘲讽地望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应道。“是么。”

　　隔着一扇玻璃。窗外车水马龙。

　　从接到段叙以出车祸的消息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沈子仪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他对刚才陶槿的话莫名反感。人总是这样。但凡事不关己。必然高高挂起。
　　一场车祸被他三个字描述的云淡风清。

　　可是。程谪西要怎么办。他甚至不敢去估量他们的感情。

　　出租车在康安医院门口停下。陶槿还没来得及掏钱包付车费。已经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他无奈只好赶紧付钱下车跟着。

　　程谪西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
　　沈子仪站在医院的旋转门前狠命地按着手机键盘。电话不通。短信更是石沉大海。
　　除了知道段叙以在这家医院外。几房。几号。情况如何。一无所知。

　　陶槿觉得沈子仪一着急。脑子就犯堵。小心翼翼问道。
　　“不如我们去前台查查？应该有记录的。”

　　沈子仪闻言转身冲向前台。
　　陶槿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轻轻叹了口气。
　　低不可闻。

　　“东边二号楼。G312。”
　　护士小姐大手一挥。沈子仪立马朝东边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