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花》江春艳

6、第 6 章

　　刘兰成不相信，看了一眼王二，王二还是云里雾中，好似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于是也转了口气，脸上淡淡的：“这还不是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算不得数的。”
　　柳乘风微微一笑，也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看王二和刘兰成一眼后，转身离开。
　　“那药算我看在我们师徒二人的分上送你的一份礼物吧，这王二终归也不是平凡人，人是无赖的点，终究以后有番作为的，当我预支给他的好了。”
　　刘兰成再想说什么，柳乘风已经消失于门外。王二还在沾沾自喜地摸着自己的脸，想自己的脸转瞬之间就痊愈了，着实奇妙的很。刘兰成看不得他那窝囊样，翻了个白眼，骂道：“都好了，还摸什么摸，就数你最没用！”
　　王二却不乐意了，他好不容易把脸治好，这会还不容他开心一回吗，口气跟着也就硬了道：“我开心我的，跟你又搭什么关系！”
　　刘兰成抬起一脚，把王二踹出了门，两人跌跌撞撞这才算是出了石屋。
　　刘兰成做好打算，明日一早就下山，叫脱脱兀儿先行下山，租轿子去了，他跟王二在石泉再留宿一晚，天明再走。
　　是夜，刘兰成和柳乘风秉烛夜谈一宿，谈的全是当今国家大事。柳乘风知道刘兰成家的底底细细，虽身为汉人，但也不偏不倚，宋都南移以来，民已不聊生，世风每况愈下，可想南宋当权者的荒谬无知，百姓和有点志向的人都知道只要万物苍生安居乐业，无论谁主王权，那那都是次要的。如今天易国主，已是不可逆转之态，南宋积重难返，只是自作自受。
　　柳乘风问到刘秉忠的近况，刘兰成一一答了，忽必烈长年经营汉地，本身又亲贤重才，刘秉忠跟随他，算是站对了边，以后必前途无量。柳乘风关照刘兰成，以后要多加学习，以后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刘兰成一一答应，于心却有些戚戚然。
　　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刘兰成果真得势，也不会沦落到游历江南，可毕竟年少，经验不足，刘秉忠此时没有放权给他，也是怕他惹出祸端而已。
　　柳乘风对这位成少也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感情，儿时跟在自己身边虽仅一年，却是感情甚厚，他习过一些卜卦之法，大致算的出过去未来，知道这成少非同常人，对刘兰成也就格外留意了一点。
　　刘兰成又是一个未眠之夜，为不得志之事也不知愁闷过多少个日夜了，如今重遇恩师，提及往事，更让他感怀伤时。
　　王二在另一间屋子里呼呼大睡，虽志满意得，知道刘兰成和柳乘风夜谈一宿，却也心想着这两人也真是作怪，没事瞎折腾什么，有什么非得说一整个晚上。
　　这就是人贱和人不贱的区别了。王二只要吃好穿暖，便万事大吉，而于刘兰成和柳乘风，天下苍生，国家社稷，均为我囊中之物，可掌之事，才心满意足。
　　第二日，脱脱兀儿租了轿子上了山来，刘兰成与柳乘风拜别，王二对这位神医也是感激涕零，毕竟对他有再造之恩，王二是知恩图报之人，他又怎能不感激？
　　刘兰成是揪着王二的耳朵上的轿子，王二死皮赖脸的不肯走，非说没报救命之恩，他于心不安，要在这留足一月，为柳乘风作牛作马服侍月余，良心才安。刘兰成又怎么不知道王二打的那副鬼算盘。在有来，他擦桌子抹地什么都要干，每日累的想鬼一样，而在石泉，只是吃吃睡睡的，又是有来怎么可以比的。
　　王二不情不愿抹了一把热泪离开了石泉书院，走一步还三回头，直到刘兰成实在受不了，说他真想留，他在他脸上再刻上几字，让他重回石泉治疗，王二吓得才没敢再造次了。
　　一路上稳稳当当，比来时更顺风顺水，来时因为赶的急，没怎么注意沿途风光，这会回去却把青山绿水看了个饱。
　　刘兰成一路上写写划划，王二不识字，也不知刘兰成写什么，却也不识趣的偏凑过去看，这边嗅嗅，那边嗅嗅，还问刘兰成写些什么。
　　刘兰成不耐烦，喝道：“告诉你，你也不知道，还干吗告诉你！”
　　王二不服气，却道：“想我小时也读过书，习过字，只是最后荒掉了，若是一直学下来，这时你又神气什么！”
　　刘兰成气的想笑，开始并没本着想嘲笑他，只是他专心于记录沿途江西到浙西的地形，不喜有人打扰，王二又一直聒噪不安，才出口嘲讽了他一句，却没想到他记下了心里。
　　“只是随便写些以后用的着的东西，没甚重要的，你在意个什么劲。”
　　王二哇啦哇啦又说了一通，说什么他瞧不起他，他当他是下贱人，刘兰成心底悄然升起种悲怜的情愫，看了看王二也没再说了。
　　刘兰成自小也就没些尊卑贵贱的概念，平时看到些下人，只知道他们生来便是如此，也不知道他们是身不由己，任性的时候也打骂过，可从心底并没有真正歧视过他们，在有来看到王二时也是这样，只是认为这人龌龊的可以，又是甩无赖，又是喜欢无理取闹，自然生了厌恶，可是一段时间接触以来，知道但凡人总是有自尊的，无论贵贱，心里也就体会到了以前从未体会到的东西。
　　他拉了王二的手说：“以后我不再随便骂你就是了！”
　　王二这人却是天生的贱骨头，闹腾了一段时间了，又记起在临安青楼的那一幕，他刘兰成如玉美人，与自己也算天作之合，刘兰成对他刚好了一分颜色了，以为他这便是从了自己，心上不禁升上一分欣喜，蠢蠢欲动的，道：“你终于肯答应我了？”
　　刘兰成还没作反应，王二又嘿嘿道：“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俩多配啊——”
　　刘兰成气的要吐血，实在忍不住，刚下的许诺又食言了。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过去：“做你的美梦——”
　　王二自此再不敢胡说八道。
　　刘兰成再不给王二好脸色看，吃饭让他滚一边去吃，坐车独让他一个人在后面徒步走，走不动就拉个绳捆在他腰上系上马车的后栏，反正是不给他好日子过，王二这人就是不能让他闲着，闲着他便要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