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鄙》KUNNUK

12、XI

　　XI

　　Y城地处C省与F省交界，作为著名旅游城市以及连接两省的重要交通枢纽，铁路航空乃至水运都异常发达，想要在Y城庞大的流动人口中秘密搜寻两个陌生面孔无异于大海捞针，更别提如今流感肆虐，满大街的人都戴着口罩神色匆匆，神色男女都难以分辨，更遑论抓人了。

　　所以关久现在才能从容淡定的坐在商场的咖啡厅里，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正聚精会神挖着冰激凌的的二白。

　　他心里憋了太多问题了，昨天那个怪梦之后他在浴室里思考了良久，觉得自己必须要跟二白好好谈谈，这段时间的经历实在过于离奇诡异，关久试着理清思绪却无从下手，B型流感，死而复生的怪物，比怪物还匪夷所思的二白，这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如果有，那线索在哪？关久想的脑仁都疼了，最后还是悄悄摸出房间给以前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说是以前的同事，其实这位早在关久被开除之前就离开了新闻社，但联系从来没断过，原因无他，这家伙也不知什么来头，各种小道消息背景内幕，只要你出得起价，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

　　关久站在宾馆黑暗的走廊中给自己点了根烟，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睡意朦胧饱含怒意的声音。

　　“哪个不长眼的半夜三更给老子挂电话，今日营业时间早就结束了明儿请早啊您。”

　　“老李，是我，有急事。”

　　对面那人立刻清醒了。“我去是他妈的你！是他妈的你！你他妈的还没死呢！！”关久听着对面的嚎叫，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你死了我都还活的好好的，正经点儿，真有事问你，前两天B市Y超市那次反恐演习你听说了么？有什么消息没。”

　　听筒对面悉悉索索了一阵，似乎是对方爬起来找了根烟点上，然后才听见那人得意的声音。

　　“嘿，好久不见嗅觉见长啊，虽然不知道这事从哪让你看出的端倪，不过那场所谓的反恐演习背后确实有点问题，而且我能保证，除了我你再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打听到这消息。”

　　那人顿了顿，看关久没有接茬的意思，挺没趣的切了一声，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其他的我不敢断言，我只知道，发生在Y商场的是绝对不是什么演习，警察局内部说法是追捕一名半路逃脱的凶犯，该犯人打昏了押运他的F省警察逃入Y超市附近，C城警方在一小时之内就出警包围了Y超市，紧接着那里就被彻底清空封锁，也没见他们捉到犯人也没听说里面发生交火，两小时后，有人看见几辆无牌军车从那里开了出来，向着警察局的反方向离开了现场。”

　　“⋯⋯又是军方⋯⋯”关久无意识呢喃了一句，紧接着又听到老李在电话里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人最喜欢刨根问底，这么蹊跷的事放在面前不查简直对不起我自己，结果我刚开始查没多久，就在门缝里发现了张小纸条，警告我别再深入这件事。哎哟喂我可怕死了，警告你大爷我唉，我一紧张就不小心多调查了点，怎么样，新鲜滚烫的三条消息，关久你敢不敢接啊。”

　　“别废话赶紧说，明天就把钱给你打过去。”

　　那人在电话里嘿嘿笑了一阵，说电话不保险，你回头看电脑吧，顺便再附送你一免费的，谢谢惠顾下次再来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关久踩灭烟头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就看到邮箱新到一封没署名没标题的新邮件，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洋洋洒洒一大篇其实用三句话就能总结，第一，商场停车场内有三具尸体。第二，军方把尸体接走了。第三，这件事可能和新型流感有关系，老李对所有他能找到的相关信息都进行了比对排查，却怎样都找不到那台所谓的押运车和那两个被打昏的警察，反倒是发现一则关于B城隔离医院救护车在市郊车祸，车内人员离奇消失的简短新闻，然后紧接着那条新闻就从网络上消失了。

　　除了第三条以外，其他信息对关久来说毫无价值，反倒是最后老李附赠的那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新型流感有变，政府计划三天内封锁沿海两省对外道路。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新型流感，事实依旧云山雾绕不见真颜，关久一头雾水的在黑暗中枯坐许久，直到窗外天光泛白，二白睡眼惺忪的从卧房摸到电视机前，驾轻就熟地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熹微晨光中他那只拿着黑色遥控的手白皙地几乎透明，手形修长指节分明，关久脸上不由自主地一热，然后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失态，心说真是活见鬼了看见他我脸红心虚个什么劲啊。反复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这才走到二白面前坐下，勉强拿出身为饲主的尊严开口询问道，“⋯⋯关于你杀的那两只怪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二白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看他，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随即又垂下了眼帘，面上闪过一丝几乎能被称之为沮丧的表情，最后他说，“我不知道。”

　　关久心说你当我傻啊，你这反应像是不知道么。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他继续问道，“当时在电梯里你让我别出去，为什么？”

　　“因为我感到外面很危险。”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是对你而言。”

　　关久又是一口气没上来，却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生生把这口气憋了下去，“那你还记得你从哪来的么，你还记得自己背后的纹身是什么意思么？”

　　“不记得。”

　　“你知道自己力气很大么？

　　“不知道。”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不知道。”

　　今天二白显得尤其温顺，对于关久的提问也异常配合，虽然配合的结果仍旧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已经问昏头的关久不抱任何希望地随便扔出了一个问题，“你以前见过那些怪物吗？”

　　二白突然沉默了，关久不由得精神一凛，心说有戏。良久之后，二白转过头看看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XX冰品的广告，一个巨大的镶满了榛子核桃的巧克力圣代占据了电视的整个画面，二白看看电视，再转过头来看看关久，这熟悉的一幕让关久不由地又是一阵强烈的头疼，上次那桶冰激凌半路就化掉了，没想到这孩子能念念不忘到现在。

　　叹口气，关久看着在沙发上惬意伸着懒腰的少年，悲哀的听到自己心里再一次妥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