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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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时不知江湖晚，年华指间轻叹。非为一人独挽剑，青茕怎识安然。衫袖掩江南。
——题记
春日的午后，隐隐有一曲陌生的调子传来，听得不甚真切，调子又仿佛在断断续续讲述着什么，展昭静静听了一刻，直至无迹可寻。
摇摇头把不知所云的调子赶出脑袋，一巴掌拍在桌沿让自己回过神。今天可是小耗子首次进宫当值的日子，自己说什么也要跟了去，万不能让这不熟悉宫内禁忌又祖宗脾气的火爆耗子惹出乱子来。
进了正厅，白玉堂穿戴整齐在那里等候，明明是一身与自己同样式的乌冠绛衣，怎么就让那人生生穿出了几分华美，透着明晰的凛冽，让人心生爱慕，又不敢亵玩。
这厢白玉堂也打量着展昭，平日看臭猫一身红皮惯了的，以为这官家衣裳谁穿还不是一个样子，还道凭白五爷风采卓然，怎么还不比猫儿多些俊朗。谁知当下一看，同被红衣包裹下的修长身躯，不似自己仍有少年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成熟了的青年男子气息，温厚又不张扬，竟胜自己几分儒雅中正之气。白玉堂心中暗自不爽，鼻子里哼了声，权当是对展昭的招呼。
展昭对白玉堂这一阵风似的脾气早已习惯，也不见怪。向在场的诸人一一见过礼，拉了白玉堂交待了几句宫中事宜，又得了个大白眼。见日头已微偏，才拉了他出门。
开封府衙距皇宫不算近也不算远，展昭每天一次早都走惯了的，白玉堂不行。虽说大闹东京时往皇宫里也是跑惯了腿的，但那毕竟是施展轻功高来高去，倏忽而至，这么慢悠悠的在地上走，谁知要走到几时去！
“喂！猫儿！”
“怎么了？”
“还有多久能到啊？”
“还有一小半路程吧，玉堂可是累了？”
“胡说！你白爷爷哪有那般不济！只是……只是……”
白耗子声音低了下去，眼睛往四周一扫，又闷闷的低下了头。
展昭初时还不明所以，顺着白玉堂的目光看了一圈，也明白了。
他们路过的这条街是开封的繁华之所，现下无论什么做官的为宦的，推车的担担的，卖煤卖炭卖米卖面掬锅卖蒜的，全都盯着他们猛瞧。
展昭一想，可难怪，平日里只自己一个，今日变一双，这只耗子又长得这么祸水，也难怪大家瞧个没完，虽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不过以这耗子的性子，没大喝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大活人啊！”已经是给足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了。
“大家只是没见过你和展某一起而已，习惯就好。”轻描淡写地安抚一下，谁知能起多大作用。
“……哼！”
臭猫就知道说些车轱辘话，还“习惯就好”？你是说大家习惯就好还是白爷爷让人看习惯就好？！五爷当这个差是买大哥一个面子，才不是让全开封的人当猴儿看着玩儿的！
展昭听他不做声，侧脸去瞧，左侧向下偏两寸的地方，一张气的鼓鼓的包子脸，强憋了半天才没笑出声。这哪里是锦毛鼠，明明就是仓鼠么！
白玉堂没发现展昭的异样，兀自闷头往前走，身边什么响动也不理。
暮色一分分加深，当墨黑染上了天穹时，两人已站在红墙金瓦的皇城外。
“进吧，记得展某说的，凡事少听少言，忠于职守即可。”
白玉堂撇撇嘴，记得记得，这几句来来回回的都念一天了，就是经也背下来了。心里转了个个，又冒出个促狭的念头，若真是有刺客，五爷全当听不见，也不张声。到时问下来，就说猫大人吩咐了，“少听少言”，哈！ 想得开心，眼里便满是流转荡漾的灵动笑意，饶是阅人无数定力非凡的展昭也不由得一愣，暗自稍红了脸。
验了腰牌，由侧门进宫，往殿前司去提调了今日轮值的侍卫，白玉堂跟着展昭，一路看一路记。他明白今日本不该两人同值，但为了使他了解整个程序不至于出乱子，展昭才亲自来陪他这一夜。可公孙先生都给他讲了十多遍了。臭猫！信不过他怎的！白玉堂偷眼身边那同是红衣却显出经风霜淬炼过的挺拔的身影，心口微闷又微酸。
在当值文官那里登录在册后，两人便开始了巡夜之差。照例是要亲自在宫内各要紧之处巡查一遍之后，然后才可到皇上寝宫附近戍卫，听侯传唤防止不测。展昭与白玉堂并肩而行，按既定路线，一手提灯一手按剑，细细走过每一阶青石砖路。
队伍鸦雀无声，衣袍轻擦的声音清晰可闻。远处偶有小宫女捧着水盆匆匆而过的细碎脚步声响，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手里掌的灯笼照亮的方寸之地，堪堪只笼下了同着红衣的两个人，白玉堂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展昭听闻到，微微摇了摇头，左手接过右手里的灯笼，握住白玉堂的灯笼杆向上轻轻一抬。
“高一些，至少要照到心口的位置。”
声音轻悄悄的，果真如某种尖锐爪子的灵敏动物，落地悄无声息。白玉堂还气着白天那猫口里絮叨起没完的“少听少言”，横了他一眼，直接把灯笼举过了头顶。明亮的黄光乍起，把后面的侍卫吓得一蹦。
展昭急忙按下白玉堂的手，还要小心不让蜡点了灯笼纸，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斥“不可胡来！”却又得了个大白眼，白玉堂几大步把展昭甩在身后，不回头也不理他。展昭不知第多少次扶额，回身向摸不着头脑的侍卫们解释无事无事只是白大人一时错手。
白玉堂提着灯，听着猫悄声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嘴角绽开一抹浅笑。
猫儿，我只是想让你看到，照亮的，不只是心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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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一圈无事，便安排侍卫自去按班轮查有事来报。众人领命散去后，只余两人站在空旷的殿外。
咱们上哪去？在这干站一宿？
白玉堂不解地看着展昭，展昭温和一笑，向他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领着他走向殿后。
七拧八拐的绕的白玉堂都要晕了，才到了一个花园。展昭拉他进入中央一个小小凉亭，示意白玉堂坐下。溜达半宿的耗子早走的双腿发酸，一屁股坐在栏杆上，大大伸了个懒腰。
“虽然刚才路很绕，但这里离寝宫很近，有什么事直接从前面花丛中穿过去即可。”展昭依然笑得让人挑不出一丝不是，低声向白玉堂传授秘笈“而且这里有树木挡风，夏天又近水凉爽，你以后巡查完毕，也到这里来。他们找得到的。”
“嗯。”白玉堂应了声，乖得令展昭奇怪。
“再有明日卯时再去刚才记册的地方报一次，就可以回府了。”
“……嗯。”
展昭更是奇怪，低头看了看倚在栏杆上的人，原来已经开始会周公去了。
我说怎么这么乖的一个劲儿点头，展昭摇摇头，“还有，就是无论怎么困……”一掌拍在白玉堂肩头“也不许打瞌睡！”
白玉堂被他这贸然一掌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惊呼就要脱口而出，被早料到的展昭一把捂了嘴，于是干脆地咬下去，顺便磨了磨牙。
收回被老鼠泄愤的手，又顺顺炸了的耗子毛，发现收效甚微的展昭无奈放弃，任凭白耗子宣泄自己的愤慨之情。
“烂猫！想吓死你白爷爷就直说！好玩吧好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都能吓出毛病来！！”
“玉堂悄声！悄声！”
展昭一指比在唇前，白玉堂愤愤地用眼刀在他身上开了数十个透明窟窿才扭过头，完全不理他。偏那人还没个自觉，赖皮赖脸凑过来，笑得格外阴险。
“现在不困了吧？”
“臭猫！！你！！！”
“嘘！小点声……”
这么一折腾，天已渐亮，展白二人收了玩闹之心，自去整队询问。一夜无事，交班换岗，出了高耸宫门时，晨阳初起，金光均匀地洒上了大地。
白玉堂抓抓头发，又扯松了点领口。展昭接过他手里的四品武职官帽，给他拢了下散下的几绺发。
“累死人了！白爷爷回去要睡一整天！”
“好好，睡三天都由得你。”展昭眼眸含笑，宠溺地看着耍赖的小耗子。转念想，还是不放心，就算被他嫌也要再说一遍。“过程可都记住了？以后我不在，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这话本无他意，但在晨雾薄凉的清早说来，竟听得白玉堂心里一抖，先前想说的“啰嗦猫儿”早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茫然，带点凄惶，让他从头凉到脚。
“怎么了？”见他神色有异，展昭才察觉自己话中隐晦的无心之过，必是让这心思细腻的小耗子难受了，也不好之言安抚，只好插科打诨。“不放心的话，展某每次都陪你，可好？”
“好你个猫头！！”白玉堂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真是嘴硬的耗子，展昭不理身边龇牙咧嘴的老鼠，一头钻进了旁边一个巷子。
“喂喂！臭猫你上哪去？等等你白爷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