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高妹正传》翌翼

12、Chapter 12

　　芽下意识地朝三井寿走了过去。她很高，她的影子被医院冷清的灯光拉得更长，远远的她的影子便触碰到了三井寿的影子。但片刻后三井寿便直起了腰，抬起了头来看她，两人的影子又自然地分开。他说，“你打过电话了？”说话时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疲惫又麻木的情绪。
　　芽被三井的问题问懵住了，她是背着他打的电话，他却知道。她有些慌乱地垂下脑袋躲开与他的对视，下意识地捏紧拳头才发现手里还捏着一袋利乐包的牛奶，“你要不要喝牛奶？”她小声地喃喃着将手里的牛奶递了出去。

　　三井的视线从芽的脸移到了她的手上，他大约是真的饿了，伸出手拿过那牛奶，插上吸管几乎一口气便将牛奶喝完了。将包装盒拆开压扁的过程中可能牵动了伤口让他低声地‘嘶’了一声。
　　芽在三井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将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也递了过去，“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三明治。”
　　三井也没说话，直接从芽这里接过了袋子，拆开三明治闷声地吃了起来。
　　“你爸妈……”芽刚想告诉三井他的父母是因为忙于工作才一时不能分/身过来，就被三井打断了。
　　“他们离婚了。”三井说着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含混地说道，“就在上个月。”
　　“啊？”芽有些吃惊，张着嘴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才好，于是便‘哦’了一声。
　　两人之间那种古怪的沉默一时令气氛更加尴尬起来。这样的沉默大概维持了一分钟，三井将手里的包装袋揉成一团，顺手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手法很帅气像是投篮一样。接着他懒散地将双手插进裤兜站了起来，回头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的芽，“走吧。”
　　芽抬头去看眼前这个高个子男人，或者说是大男生。他穿着暴走族不合身的宽大衣裳，半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颊两侧，微微露出的白色渗着血的纱布和脸上青紫的伤痕让他显得潦倒又狼狈，一副混混的样子。芽发现自己居然很难将眼前的人跟那个在篮球场上神采飞扬的三井寿联系在一起，那时候的三井寿整个人都会发光，那么精神那么帅气，是芽最羡慕的那种人。而现在的他，却是她走在路上连看都不愿意去看一眼的那类人。
　　是什么将他变成了这样呢？
　　原来明明那么好的啊！
　　芽非常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三井，但是她知道自己只是跟对方做了几个月的同学罢了，哪里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事情呢？
　　芽低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那双手慢慢地握成拳，用力地到了指节泛白的地步。她的拳头紧紧地抵着自己的膝盖，这样的压迫感给了芽一些开口的勇气，她慢慢地抬起头朝三井看过去，然后开口问道，“你真的不想打篮球了吗？”
　　那一瞬间，三井寿的眉头皱了皱，像是那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针扎了一样，猝然的痛感。他的眼光有片刻的闪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错开与芽的对视，快速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烟塞进嘴里叼着。他叼着烟，两只手在身上的口袋里使劲翻找，整个人显得十分暴躁。
　　就在三井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火机，刚刚想点烟的时候，芽从他身后跑了过来劈手将他的烟和火机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你不知道医院不能抽烟吗？！”
　　三井寿大约是被芽的行为触怒了，他下意识地咒骂了一声，然后抬起了拳头，不过那抬起的拳头却迟迟没有打下去。他的眼神在自己的拳头和芽同样怒气冲冲的脸上游移了片刻后，一甩手推了芽一把接着大步走开，“上岛芽，你以为你是谁？管的真宽！”
　　芽被三井寿推着往后踉跄了两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片刻，刚才突如其来的勇气和怒气好像都跑了，让她有些腿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急匆匆地从包里掏出便签和笔，咬着笔盖匆匆写下一行地址。
　　撕下那张便签纸，芽三步两步地追着跑了出去，发现三井竟然就蹲在医院门口，嘴巴里叼着烟却没有点。她也跟着蹲了下去，低着脑袋拽住三井寿的手，然后将那纸条塞进了他的掌心，“就当是我多管闲事了，这是教练家的地址，他说让你去找他。好了，我走了。”说着，芽头也不抬地一头撞进了墨一般的夜里，只留下三井寿一人盯着自己手上那张纸条发呆。
　　芽一口气跑去了车站，一手扶着公车站牌一手插着腰，气喘吁吁地回过头去看来时的路。
　　真是不得了了……
　　芽觉得自己胸口的那颗心跳得飞快，感觉自己做了十几年来最不得了的事情。很难想象一直所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大声地跟人说话，或者说争执。毕竟对方只是自己的一个同学，当然了，芽又想到三井替自己推开教室门的时候那样自信的神情，想到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时的张扬热情，她想或者应该将他称为自己有些崇拜的同学。
　　就在芽拍着自己胸口的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吓得她整个人弓着背往前跳了一步，回过头却见是仙道带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他摘下自己左耳的耳机，然后说，“这么巧啊，跑这么急是被人追么？喘得这么厉害。”
　　“没，没有。”芽垂下头，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得连耳尖都开始发烫。
　　“啊，车来了。”仙道指着缓缓驶进站台的公车朝前走了两步，可能是因为芽没有反应，所以他站在车门口又停了下来朝几步外的芽说道，“你不上车吗？末班车了哦。”
　　“哦哦！”芽这才反应过来，三两步地跑上车。却又发现自己的钱包里并没有零钱，正尴尬地鼻尖冒汗的时候，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硬币，“真，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了！”芽将硬币投了进去
　　芽将硬币投了进去后，便埋着头往后走。大约是因为末班车的关系，车上的人并不多，许多两人位都是空着的。仙道就坐在一个两人位上，芽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抬起头朝她看了看，但是埋着头自顾自往后走的芽却没看到。她最终在仙道后面一排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车开了一会儿，仙道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芽，只见她一手贴着车窗好像是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大大的眼睛空洞洞的，映着窗外夜色中的灯火有一种微妙的疏离感，好像什么时候都落不到她心里的样子。平和清冷的灯光从她细腻瓷白的肌肤上一闪而过，让她像是个精灵一般的冷漠虚幻起来。消瘦的脸颊空洞的神情让她整个人都凸显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是谁都抓不住她一样的感觉，让仙道忍不住咂舌。

　　在想什么呀？
　　仙道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此时随身听里正放着billboard最新的榜首单曲，男歌手用一种轻柔地声音轻唱着，‘u never say goodbey, someone tell me why, do u have to go, and leave my world so cold.’
　　那样轻柔的声线又让他的心痒了起来，他回过头耸了耸肩膀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接着他双手揣在衣袋里站了起来，走到芽身边的空位置上坐了下去。

　　咦！
　　芽有些吃惊地看着慢条斯理地整理耳机线的仙道，圆睁着的眼睛和有些凌乱的刘海又让芽变得可爱鲜活了起来。

　　“这位置有人？”仙道在芽惊异的目光里笑着问。

　　芽看着仙道，摇头。

　　“我脸上有脏东西？”他又问。

　　芽看着仙道，又摇头。

　　“哦，那你看着我干嘛？还是自己掏出镜子照照吧。”说着，他抬起头将芽脑门上的刘海随手拨了拨，把那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

　　“头发乱了么！”芽因为仙道的动作吃了一惊，她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掏出随身镜来整理头发。她将那些被撩开的头发又拨回来仔细地盖住额头，但是却觉得那头发下头的皮肤隐隐发烫。这是她第一次与同龄的异性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这让她窘迫急了。但是她透过镜子看到坐在她旁边的仙道却是平时那副淡然的样子，好像刚才那一个动作是如此的稀松平常理所当然。
　　所以，这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正常互动么？

　　没有过异性朋友经验的芽，僵在那个公车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对比于听着音乐怡然地闭上眼睛的仙道，两人之间的对比显得极为微妙。芽谨慎地呼吸着，默默地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想着马上就到家了，心里不免有些雀跃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两人居然是在同一站下的车。

　　“哦，你住在这里附近么？”仙道将自己背包甩在肩上，单手插着口袋，对着芽随意地问道。

　　“对呀。”芽点了点头，指着拉面店的方向，“就在这里附近。”
　　仙道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墨蓝色的手机来，“交换一下号码吧？”
　　芽有些为难地看着他的手机，然后抿着嘴缓慢地摇头，“我没有手机的。”
　　仙道又点头，他自然地又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帅气地朝芽挥了挥手，便转身走了。

　　"哎！"凉夏听了芽的叙述，吃惊地捧着便当盒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你居然没有手机！你居然就让那个帅小哥回去了？！你傻呀！你给他邮箱呀！”
　　“啊？”芽愣愣地看着气势十足的凉夏，手里捏着饭团，一时竟忘了去咬。
　　“不行不行！我今天放学就陪你去店里申请手机去！”凉夏又爽快地坐了下来，一边吃着蛋卷一边说着，“难得有帅哥搭讪交换号码，你怎么能没有手机呢！”
　　搭，搭，搭讪？！
　　芽因为凉夏的话而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像一只猫头鹰。她慢慢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便当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他……怎么可能搭讪我呢？”芽想着仙道那种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像是在走神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可能。
　　凉夏听了她的话奇怪地回头朝她看了看，“怎么不可能了！？我们小芽眼睛乌黑乌黑的，脸又这么小，而且腿长腰细，简直就是模特身材，啧啧啧。”说着她将筷子放下伸出手往芽的胸口抓了一把，然后又自然地收回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边估量着一边说道，“嗯，就是胸小了点，不过你这么瘦也难有大胸了。没关系呀，可以穿聚拢型的内衣调整的，挤一挤总还是有的嘛~”
　　“……”芽沉默地看着凉夏的动作，只是那张脸一点点的涨红起来，最后红的活像她便当盒里的小番茄。
　　一旁的凉夏颇有一点恨铁不成钢地嘟囔道，“我们小芽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自信，脸皮也薄。我看呀，你要是自信点，再化个明艳的妆容的话一定会变成大美人的，超级大美人那种！”说着，她夹起一块黄瓜放进嘴里咔吱咔吱地嚼着，“我上次在体育场里看到那个陵南的小哥的时候呀，我就觉得他肯定对你有意思的。你不知道吧，他偷偷看了你好几眼呢，问名字的时候的那个小眼神呀，啧啧啧……”
　　芽赶紧拍了凉夏一下，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瞎说什么呀，他才一年级。”
　　“一年级怎么了？”凉夏很是不认同地反问，“我就觉得你们两个很登对呀！越想越配！不行不行，今天放学你就跟我申请手机去。”
　　在凉夏的一番耳提面令之下，芽果然放学就乖乖地跟着她去靠近学校的电器店申请了一只手机，银灰色的，松下牌的手机。
　　“哦，去弄了个手机吗？”爸爸拿起芽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手机看了看，然后撇着嘴说，“怎么买了个这么像男生用的款式啊？”
　　“哪有！这个租金便宜啊！”芽将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这才从爸爸手里把手机拿了回去，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心里想着明天她也要去买一个像凉夏那样可爱的毛毛球挂在手机上。
　　“哎，家里已经不像原来这么困难了，你也不用这么省嘛……”爸爸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那下个月缺不缺钱，要不要多给你点零用？”
　　“不用啦！够的够的。”芽握着自己的手机匆匆上楼，关上了房门按亮了手机屏幕之后，她悄悄想着明天也许可以去问一下赤木君的号码。
　　第二天是一个普通的礼拜三，芽他们班级第一节课是老师相对比较好说话的国语课。而这节课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炸开了锅。
　　三井寿出现了。
　　三井寿他回来上课了。
　　芽是在校门口那里看见三井的，她远远地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口走，就看到有个人身形颇高的人靠在校门口，低着脑袋用鞋底搓着地面看起来一副无聊的样子。等她再走近些就能看清那人是三井寿了，今天的三井寿脸上仍贴着一块纱布，有些乌青破口的地方也还未痊愈，看起来挺狼狈的。
　　“三井君？”芽快步地推着自行车朝三井走过去。三井寿显然也听到了芽的叫声，他抬头朝她看过来，然后飞快地撇过脑袋转头进了学校。
　　芽扶着自行车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三井寿为什么看到她就跑，但是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
　　人回来就好了呀！

　　哦，这久违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