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殷*可

2、壹

　　流水青衣。

　　细水流长的一侧的绿衣少年摆正了翘尾的焦木琴，端坐下来，稍顿之后开始弹序。像是一旁的流水贯入了少年修长的指尖，潺潺的鸣音从所绑的象牙甲片之间弹跳而出。珠玑。清涟。

　　“血，书院里的人都说，你是只蛇妖。”张司端踱步于三丈开外的地方，像是随口道来。

　　血倚竹用余光稍稍瞥了一眼出言不逊的对方，开始收弦，试图将音符完美收敛。直到一声裂响之后，他才放出无章法的尾音。

　　“那你信了，这种无稽之谈。”他还是低着头，嘴角挑出一丝丝笑意，只是双手依旧压着弦，把握不出下一秒的动作。

　　“怎么会，这种无稽之谈。”张司端只是笑笑，动身走向对方，“好了。诗也论了，琴也弹了，晚了，也该回去了。不然古老夫子也该生气了。”

　　“也对。那老头子骂起来没完没了挺烦人的，左一个‘子曰’右一个‘子曰’的。”血倚竹突然起身，周身是拘泥的自然。他理了下衣衫，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这架势怕是十个孔圣人也消受不了啊。”

　　“那——幸好，你是，”这时张司端已经走到他的近身处，微微低下头，恰好将下巴抵到他的肩，“蛇妖。”

　　声音突然低下来，却像是压在了血倚竹心口上。他身体不自然的一颤，但也只是须臾之间倾城笑靥便从玉面绽开，一旁的张司端一清二楚。

　　“——哈，也对哦，那我怕他干什么，干脆明天翘他一天课。”绿衣少年挥挥衣袖顺势挡开张司端，带起一股暗风。笑言。

　　“呵呵，也是啊……”张司端也不计较，手腕灵活一转，一侧身将风笼入铁骨扇面中。随后扇面应声合上，主人也只是挑挑眉示意对方快点收拾。

　　“呼，张兄也不愧是人中之妖啊~”将细细包好的焦木琴背上，少年眯起丹凤眼假意嗔怪对方。

　　“血，你话中带刺啊，” 张司端撇撇嘴，思考了一下，“……你明明是老实人，老实人不带这样的，这样犯规！”

　　“老实人就活该让你……不是，是让他们欺负？”血倚竹皮肤白，微微一心急，就明显透出了血气，“你也该！谁叫你随他们一同调笑我，亏得我往日待你甚好。”

　　“事情远没有调笑那般简单呢……”张司端将语速缓下来，念出下面的话，“这话，呵，原是碧夫子散布的呢。”

　　“她，找你谈过了。”用的是肯定句。

　　“血，你果然待我好呢，都钻进我心肺细细看过了呢。”张司端调皮地接过话头。

　　血倚竹看着这纨绔子弟也见怪不怪了，将先前收集的药草整理好递上去：“就知道你嘴上不饶我……”

　　张司端也了然，接过手，继续一副不恭的摸样：“可是我心里向着你呢，几百年了，真真切切的……”

　　“胡言乱语！”他抬头瞪了那人一眼，淡漠的眸中闪过血色，随后又缓和下来，“……终究是我的事，你不必挂心。”

　　“嗯，也好……”
　　“所谓‘因’，所谓‘缘’，该解的自然就解了，该结的也逃不过纠缠。”

　　“你了？”
　　血倚竹似是证实了什么，巧笑得更明媚了些。

　　“你了，我自然便了。”

　　……